朱厚煌練兵核心兩個字,就是紀律,談不少天天講,月月講,但是從來沒有少說過。故而對於跟着朱厚煌的老人都知道。只要你不違反軍法,殿下可以稱得上愛兵如子,如果你家裡有什麼難事,殿下還能幫忙解決,但是你只要犯了軍法,殿下絕對是六親不認。誰求情都不行。如果你家裡實在揭不開鍋,殿下能做到養其母,殺其子。
所以這些老人都絕對不敢犯軍法的。
但是新近入雍軍的這些江西俘虜,卻沒有這一分覺悟了。
他們有一些底子,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其實朱厚煌練兵的手段,雖然加強了一點,但是本質上還是明軍那一套,不過朱厚煌能將所有的指標都落到了實處。寧軍的訓練與雍軍的訓練有相通之處,所以這些人訓練的速度極快,不過同樣也有壞處。
比如將寧軍之中風氣帶到雍軍之中。
不,不應該說是寧王之中的風氣,而是整個大明軍中的風氣。
朱厚煌的雍軍,發源於大明皇莊那三百人,之後由是從良家子之中選出的人。這些人根本沒有明軍之中的惡習。
但是寧軍當初,寧王可不在乎這些。在寧王江西做亂的時候,很多事情他們沒有少做。而現在舊病復發,也是正常。
諸將也是知道朱厚煌的脾氣,就知道,這一件事情,朱厚煌決計不會輕輕的放下來。
朱厚煌冷笑道:“他們是誰的兵?”
一時間鴉雀無聲。這幾位都在努力的看向這兩個人。
俞大猷出列道:“臣以爲是臣的兵。”
朱厚煌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以爲?”
俞大猷說道:“吳將軍所部剛剛入城,城中各部也就我部分散開來,故而,臣以爲是臣的兵。”
朱厚煌說道:“拉下去,十軍棍。”
立即有兩名侍衛將俞大猷給拉下去,重重的打了十軍棍。又將俞大猷拉了上來。
好一個俞大猷,破城之戰,並沒有受什麼傷,但卻被這兩個人連累捱了十軍棍,比打一仗傷勢還重。
“你知道孤爲什麼打你嗎?”朱厚煌說道。
“是臣御下不嚴。”俞大猷說道。
“錯。”朱厚煌說道:“這些士卒纔到你手下不過一個月,有所疏漏,孤可以原諒,但是你卻不認識你自己的兵,卻不行了。爲將之道,當知己知彼,孤不求你能知彼,最少能做的知己。你連手下的士卒都不認識,何談知己?”
俞大猷低着頭說道:“臣知錯了。”
俞大猷心中腹誹暗道:“你也知道不過一個月啊,我怎麼能認識完啊?”不過他心中怎麼想,都不敢與朱厚煌頂嘴,只是低頭認罰。
朱厚煌說道:“看你軍紀的狀況,孤覺得有必有做出改變。李良欽。”
“臣在。”李良欽說道。
“孤任命爲軍法司司正,掌管雍軍軍法。各營總旗以上都要設立軍法官。掌管軍法。現在你持孤寶劍,巡視全城,有違法犯忌之人,全部拿下來。”朱厚煌厲聲說道。
李良欽心中對這個忽然任命的軍法司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理好。只是他習慣性服從命令,說道:“是。”他從朱厚煌手中接過寶劍,立即帶着朱厚煌幾十個親兵去巡城了。
王陽明琢磨着朱厚煌的意圖,眼睛越來越亮。心中暗道:“殿下在其他方面,或許有很多不足之處,但是在制度建設卻是英明天成啊?”
其他人還以爲朱厚煌是爲這一次軍方有犯法情弊,才大發雷霆,設立軍法司。但是王陽明敏銳的發現,絕對不是那一回事情。
朱厚煌是爲了加強對軍隊的控制。之前雍軍編制是少而精,朱厚煌親自掌管培養出來了,說不客氣的話,軍中都是朱厚煌的學生也不爲過。朱厚煌對他們也親厚,自然不害怕他們有反叛之心。
不過軍隊擴大之後,朱厚煌發現,他即便能掌控一萬人馬,也不能這樣來了。必須給下面軍官權力。但是以朱厚煌有權力就必須有制衡的原則。他已經在想辦法怎麼制衡軍中大將了。
軍法官直接設在區區五百人的團上,就是這個意思。從上至下雙重領導的軍法官就是制衡軍隊主將的一根繩索。
朱厚煌決計不會只設下這一根繩索的。
朱厚煌暗道:“等安南的事務平定下來之後,我就想辦法設立樞密府。”在朱厚煌設計出來的樞密府,就好像是後世的軍中總部,將軍中後勤,軍法,軍政等等事情一併掌管起來。當然了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大明這個時代有他特殊的國情,到底收權,收到什麼程度,放權放到什麼程度,這都需要細細推敲,並不是從後世拿出來一套軍事體系就能用的。
所以朱厚煌只是原則上設立軍法司,其中種種細節都並沒有規定。
李良欽的動作很快。
不過一個時辰,就將整個新洲城巡視了一遍,當然這也與新洲城本就不大有關,共有百餘名士卒被抓。還有一些當地的人乘亂搶劫什麼的。不過這些人被李良欽連被看押的資格都沒有,就被李良欽就地處決了。
朱厚煌看着名單,發現名單之中的人,大部分都是俞大猷的手下。還真如同俞大猷所說,他所部打得最猛,最狠,全軍都打散了。而其他部隊還都保持建制,所以作奸犯科的人大多是俞大猷的手下。
朱厚煌說道:“暫時看押,明日集合全軍,再明正典刑。”
李良欽說道:“是。”
朱厚煌看向王陽明說道:“王師,這新洲城千頭萬緒,還請王師暫時接管。”
王陽明就知道這一件事情要落到他的手中,不是王陽明猜透了朱厚煌的心思,而是朱厚煌夾帶裡面根本沒有人。
王陽明說道:“臣謹受命。”
朱厚煌好像想到什麼,一揮手讓俞大猷等人下去安頓,整合自己的所部,雖然雍軍下層建制早就有了,任命三名營官,不過是上層結構理順而已。不過即便是這樣,他們也有的忙了。
等這裡只剩下朱厚煌與王陽明之後,朱厚煌對王陽明說道:“王師,你也知道此地將來是交給占城的,而且東雍缺錢缺的厲害,希望王師能助我一筆之力。”
王陽明立即明白,怎麼助他一臂之力,不就是朱厚煌想從新洲城之中弄一筆錢嗎?王陽明再怎麼樣也是一個儒臣,是要名聲的,他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他心中一轉,說道:“臣請一人相助。”
朱厚煌大喜,他本以爲王陽明會拒絕。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王陽明居然答應下來,說道:“何人?”
王陽明說道:“許棟。”
許棟的水師現在就在海上不遠處漂泊,新洲城被佔領之後,自然會來新洲停泊。所以王陽明決定先將許棟借調過來幫忙。
這也算是王陽明知人善用,打劫這個業務,王陽明可不熟悉,但是許棟未必不熟悉。就算是許棟自己不熟悉,他手下未必沒有當初橫行海上的海盜。自然有熟悉這方面業務的人。反正敲詐勒索一個人與敲詐勒索一城人,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朱厚煌一聽此言,立即明白了王陽明的意思,說道:“好,王師忙你的吧,孤這就將許棟叫過來。”
有了合適的人選,朱厚煌自然不會強拉着王陽明去辦了。
王陽明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他可不願意將來無顏面對大明的友人,等朱厚煌這一句話,他倒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