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離開了東雍百餘日,大該三個月上下。
寧王起兵平定,只不過用了四十五天而已,剩下的時間,朱厚煌都在正德身邊。雖然稱不上勾心鬥角,但每每還是提着小心,伴君如伴虎這一句話,並不是沒有道理,不管正德對朱厚煌多好,朱厚煌在正德身邊,都有一絲緊張之意。
雖然有陸完的處理東雍事務,緊急的事務還能一路送往安慶,但是依舊遺留了不少事務,將王陽明安頓在大員府學之中,與朱裕爲伴之後,就開始處理大員遺留下來的事務。
首先來的是陸完。陸完作爲雍王長史,其實幹的就是雍王相的工作。朱厚煌在的時候,都很在意陸完的權威,不會輕易繞過陸完下達命令,凡是在陸完管轄的事務,都是與陸完商議之後,才下達命令的。
陸完說道:“剛剛過了春耕,春耕這一段時間,無法役使百姓,故而這一段時間,所有工程都沒有什麼進展,不過如今所有春耕都已經完成,去年開墾的土地都全部耕種過了,按產量估計,今年的糧食,東雍就能供應一部分,不過聽說,殿下從江西帶來很多人口,我必須提醒殿下,如今我們的糧食儲備,根本養不過這麼多人。”
朱厚煌即將面對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糧食缺口,讓朱厚煌有一點頭大。
東雍缺乏糧食,那是真缺乏,不是假缺乏,連東雍民間也沒有多少糧食。可以說整個東雍十幾萬,都指望着朱厚煌吃飯的。
糧食缺口想不大都不行啊。
朱厚煌說道:“這一點孤記下來了,卻不知道還有什麼問題?”
陸完說道:“我聽東雍老人說過,東雍用吏試來選拔人員,不管怎麼樣,請殿下儘快再進行一次吏試吧。人手不夠了。”
朱厚煌對於這個問題,早已有所預料。
自從朱厚煌來到東雍之後,人手的缺乏,一直困擾着朱厚煌。
朱厚煌身邊的人他自己提拔起來的人並不算太多,大多數人都是唐寅,楊慎,乃至現在陸完推薦過來的。
也是這個現實的原因,讓朱厚煌對長史的權力有所讓步,與之共治東雍。
而陸完剛剛到東雍也不過幾個月,他也帶了好些幕僚來的,只是現在又不夠用了。
朱厚煌說道:“這個事情孤還注意的。立即着手去辦,不過最近又有什麼事情缺少這麼多人手。”
陸完說道:“我聽聞殿下將帶來大量人手的時候,就已經先搭出幾個縣的架子,等人來了,立即就充實的起來,地址也選好了,就在雍江左近,以及大員以南一帶,從北港到大員的道路,遇見了沼澤地形,十分不好弄,估計要數年之功才能貫通,不過我已經弄出替代的辦法了。就是沿着海岸線一路向北,遇見河口再次繞過,如此一來,就容易的多了。”
朱厚煌點點頭,忽然想道了什麼。說道:“陸師,如今糧食緊缺,能否令百姓出海打魚,魚獲能不能成爲糧食補充的一部分。”
陸完說道:“這個問題,我會注意的,等下去,我就去試試。”
陸完又與朱厚煌說了很多事情,大大小小的事情,無非是雍江堤壩的進度,已經各個縣城選址的問題。以及山中蠻人的問題。
這些朱厚煌都不在意,唯獨山中蠻人的問題,朱厚煌問了問。
不過山中蠻人在護蠻軍的打擊之下,已經遁入深山,不足爲害了。
朱厚煌在心中緩緩的在護蠻軍這三個字上面,打上着重號。
朱厚煌對民政上的事情,可以不注意,但是對任何成建制的武力都十分看中,護蠻軍本就在朱厚煌的信任圈子裡面在外延,如今又被陸完用得如此順手,朱厚煌不警惕纔怪的。他心中暗道:“雍王親軍傷亡慘重,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擴軍。不擴軍不行了。”
如何君王都是多疑的,朱厚煌之前以爲他們都神經有問題。但是真正坐上這個位置才知道,不是那樣的。
現在的人可能有法律保護,但法律可以保護每一個人,唯獨保護不了君主。朱厚煌雖然知道他是大明的藩王,他身後是整個大明,即便是他手裡面沒有一個兵,陸完也不敢動他一根指頭。
但是朱厚煌絕對不能容忍這種失衡,權力的失衡。
朱厚煌設計的雍國體制,其實是軍民一體。陸完看上去只能驅使縣兵,讓這些縣兵幹活,其實這些縣兵搖身一變,就能成爲軍隊,或者他們本質上就是軍隊。
之前朱厚煌靠着自己親軍,與水師能與陸完手中的權力形成制衡。
因爲朱厚煌手中的親兵不過千餘人,不過他們都脫產軍人,是朱厚煌訓練好的精銳,不要看陸完手中人手不少,即便他將這些人都集結起來,朱厚煌也有信心將他們打崩。
但是現在朱厚煌手中的親兵傷亡過半,有很多人都必須退役,朱厚煌能動用的武力,除卻水師之外,已經少於陸完了。
陸完必須恢復這個平衡。所以擴軍勢在必行。
陸完最後說道:“對了,新立幾個縣,名字還沒有定下來。還請殿下賜名。”
朱厚煌看着地圖,這新立幾個縣都是在臺南,他也沒有多在意,只是指着後世高雄的地方,說道:“這裡就叫陽明吧。其餘的名字就請陸師來定吧。”
朱厚煌很滿意陸完。因爲陸完懂的分寸。
該攬的權力,陸完一點沒有避嫌。但是不該攬權的地方,他是一點也沒有碰。比如吏試問題。
陸完不知道該怎麼組織一場考試嗎?不是,陸完不能。比如這些新縣的名字,陸完難道不會取嗎?不是。這些地方都是朱厚煌的權力範圍,所以陸完都避嫌。
朱厚煌與陸完談過一些,第二個進來的是許鬆。
許鬆一進門就大禮參拜說道:“臣少府丞許鬆拜見殿下。”
許鬆還是那一種一板一眼,從來不肯失禮的態度。
朱厚煌說道:“大兄何必多禮,少府情況如何?”
許鬆說道:“江南之事,已經商議停當了,特別是殿下在安慶之役中的表現,讓江南一帶的人都高看殿下一眼。話都好說了。”
朱厚煌說道:“其他的事情先不要說,只說,這一次有幾十萬移民,你有能力將人給運出來嗎?”
許鬆說道:“能力是有的,不過需要請水師幫忙。”
朱厚煌點點頭,他知道這一點。雍國的船隻一半在水師手中,一半在少府之中,在少府之中的船都是一些小船,商船,真正運載量大的船,都在水師。故而許鬆請水師幫忙,朱厚煌也是早有預料的。
朱厚煌點點頭說道:“好,這一件事情,孤應允了。”
“殿下,”許鬆說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先告訴你,雖然吳大人就在外面。他一會兒也一定會向殿下說明,殿下我們沒有錢了。”
“孤知道。”朱厚煌對於這一點都非常清楚。
“不,殿下您不清楚。”許鬆說道:“以爲日本航線與南洋航線兩道航線的財力,只能支持陸尚書的東雍開拓計劃。殿下一下子弄過來這麼多人,不管是從糧食上,還是從銀子上,東雍都承受不起,而且殿下還要抽調少府的船隻去運輸人口,如此算來,財政上的缺口只會更大,到大,不可能承受。臣不知道這樣下去,東雍的財政能支持多久,但是臣知道,這個時間定然不會超過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