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王大人。”劉守緒躬身向船上的人行禮。
劉守緒爲先鋒,王守仁在後面跟着。並收拾殘局。樟樹鎮一戰,將宜春王乾脆利落的殲滅,但是宜春王一路上將豐城等地禍害的不成樣子,特別是樟樹鎮之中。整個樟樹鎮幾乎灰飛煙滅。
王守仁並不能不管,所以他就晚來了幾日,不過水路通暢。消息傳遞方便,對前線的情況,王守仁都掌握在手裡面。
“劉大人,這一次你做的很好。以千餘人將整個南昌城給嚇住了。”王守仁說道:“很好了。”
劉守緒面上放光,笑得合不攏嘴的說道:“王大人繆贊,繆贊。”他微微合攏了嘴巴,說道:“王大人,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南昌城是一座大城堅固之極,當初陳友諒與朱元璋爭奪的要點,經過了不止一次的加固。再天下太平之後,又是江西的治所,又經過加固。
雖然現在南昌城空虛,人手不足,但是相對他們的攻城的人手更不足。
並不是所有士卒都能經得起殘酷的攻城戰。至少他們手下這些臨時聚集的烏合之衆,是承擔不起攻城這樣傷亡慘重的戰役。
所以,強攻這個選項,一開始就不是最優選項。
王陽明說道:“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天時在我,人和也在我,何必擔心南昌城攻城不下?”
王陽明隨即圍着南昌城建立了數十個營壘,將南昌城包圍起來,每一個營壘之中看上去旗幟漫布,每天炊煙裊裊。看上去好像是盛兵百萬。但是實際上不過萬餘士卒,其餘的都是附近百姓出得力。
不過萬銳吸取了宜春王的教訓,任外面什麼動靜,他都巋然不動。卻不知道這並不能守好城池。因爲隨着外面好像是泰山壓頂一般的態勢,南昌城中已經開始人心浮動了。
話說兩頭。
萬銳派出的信使一路馬不停蹄,日夜行舟,不過三日功夫就來到了安慶城外。
“什麼?王陽明大破拱條?此刻已經圍住了南昌城。”寧王臉色猙獰,說道:“這怎麼可能?”
寧王好像是一頭被激怒的們猛獸。
安慶城下攻城不利,此刻圍城還沒有圍起來,南昌就不穩了,讓寧王怎麼能安下心來,南昌可是他根本之地,寧王一脈在南昌經營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雖然不能說民心服順,但也算得寧藩根本之地,一但南昌有失,寧王軍心動搖。
寧王發怒好一陣子,這才緩過神來,說道:“諸位愛卿,該怎麼辦?誰給孤出一個注意?”
“殿下,”李士實說道:“南昌不容有失,南昌乃大王代代相傳的藩地,一旦南昌有失,在天下人看來,就是大王軍勢不振,如此一來人心向背自然有了結果,於殿下大大不利。”
李士實是從這政治上考慮這一點。爭奪天下,不僅僅要考慮軍事上的問題,也考慮了政治上的問題。
寧王起兵政治上最大的優勢,就是正德政治上的劣勢。
正德在位所做所爲,有很多被士大夫詬病的地方,比如說重視武人不重視文人,重視軍事疏忽禮法。特別是還沒有兒子,這種種的一切都是正德在政治上的失分之處,特別是楊廷和大規模的清丈田畝,也得罪了很多人,這些怨氣都集中在正德身上。
可以說在天下人看來,當今皇帝根本不是一個好皇帝。
但是正德千不好萬不好,卻是正統。他有一個好父親,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治國種種,好還是壞,這個自有歷史學家評判。但是卻非常能得士大夫之心,時至今日士大夫還在懷念,對他們言聽計從的弘治皇帝。
所以,寧王起兵在政治上本來就是劣勢。寧王之所以能是勢如破竹,一來是他暴起發難,朝廷事先沒有準備。二來就是各地的鄉紳士大夫,看中自己的小命,比看中所謂的大義要多得多了。
但是南昌一旦有失,給江西南直隸等地的鄉紳一個信號,就是寧王不行了。
一旦他們確信這一點,寧王立即就陷入了衆叛親離的地步,所謂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就是這樣。
“殿下,南昌固然重要,但是南京更重要,我軍起兵到現在,之所以能勢如破竹,就是因爲江南之地,久不歷兵戈了。纔有今日的進展,如果現在掉頭回去,再攻過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說不定要經過多少次血戰。”劉養正說道。他慷慨激昂的說道:“想大事如同逆水行舟,一步也退不得,南昌淪陷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那麼我軍回軍就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嗎?事到如今,只有破釜沉舟。”
“那麼南昌就不去管了嗎?”一個聲音響起來。劉養正回過頭來,卻發現是寧王。
劉養正恭恭敬敬的說道:“殿下,南昌乃堅城,縱然數十萬大軍圍攻,也能堅持數月之久,殿下大可不必擔心南昌。而且如果不能擊破當面之地,縱然我們退守南昌,又能如何啊?外無可救之兵,內無必守之城。到時候也是坐守死地而已。早死與晚死有區別?”
寧王被劉養正這樣的話有些難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選了。
回軍還是不回軍?這是一個問題。
就寧王的本意來說,他是想回軍,他一輩子都在南昌城中生活,對南昌城有則特別的感覺,一想到南昌現在在圍困之中。他就非常擔心。
但是他也知道劉養正所說的是有道理的。
寧王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劉養正功不可沒。
“殿下,”李士實說道:“如今安慶不下,長江水面上官軍的水師陰魂不散,怎麼能繞過安慶,攻南京?這根本就不可能。”
寧王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劉養正,好像是在詢問劉養正該怎麼辦。
劉養正的臉上面無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死人一樣,說道:“長江水道本就不大,我軍船隻衆多,只需將船隻填裝引火之物,順流而下,圍住敵船,一把火燒了。長江水道就暢通了。”
“怎麼燒?”李士實來說道:“且不說,大船能不能做火船,想讓火船與低船糾纏在一起,就是很難辦到,一把火燒了,我們船上的人怎麼辦?”
“燒了。事前不告訴他們,只需埋伏兩三位死士即可。”劉養正說道。
劉養正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後退兩步再去看劉養正,好像是看毒蛇一樣。劉養正這個計劃,先不說,能不能成,即便是成功了,恐怕燒死的自己人,並不比敵人少啊。
寧王聽得頭皮發麻,說道:“好了,今天的事情到這裡爲止,讓孤靜一靜。”
“殿下。”劉養正想說,當斷則斷,那麼是錯誤的決定,也好過沒有決定。但是寧王徹底不想聽劉養正說話了,說道:“好了,劉先生,孤想要靜一靜。”
劉養正還想說什麼但是被李士實一拉,硬生生的給拉下來了。劉養正深吸一口氣,最後說道:“是,殿下,臣這就退下了。”
所有人一起退下去了,李士實想和劉養正說些什麼,剛剛開口卻見劉養正,理都不理他,甩手就走。
李士實說道:“養正,你這是什麼意思?”
劉養正頭也不回,說道:“我不想與你這個奸邪小人說話。”劉養正一想起當初與他約定好了一併勸諫寧王東征南京,但是最後卻食言而肥,好像沒有說過一樣,心中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