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孔章整理了一下衣裳,說道:“寧獻王一代人傑,英明神武不下於成祖皇帝,只是一時不查,中了成祖之計,乃至於棋差一招,將江山拱手相讓。”
朱厚煌冷笑一聲說道:“寧王想要奪下江山,又不敢起兵造反,優柔寡斷,鼠尾兩端。自然爲成祖所制,現在人都已經做古了,自然由你怎麼說了。不過,當今這位寧王,好像也有他老祖宗的毛病。”
成祖與寧王之間的公案,在宗室之中,從來不是密集,甚至在民間也不是秘密,成祖怎麼誆騙寧王的騎兵,成就大事,這裡面的是是非非,各有各的說法,朱厚煌也無疑去查清楚,只是他不喜歡,盧孔章說話的語氣。
盧孔章臉色不變,心中暗道:“這是我的失誤了,我忘記眼前這一位是的的確確的成祖後裔。”他立即轉換話題。說道:“成祖得了天下,寧獻王不想讓成祖實現諾言,只想分封杭州,但是即便這樣也不允許,反而封於南昌。甚至在宣宗之時,也想移藩,屢次被拒,寧獻王才心生怨艾,存了反心,建立了白鷺司。探測天下大事。”
朱厚煌對盧孔章所說的一句話,也不相信,但是聽道白鷺司的時候,朱厚煌心中一震,開始感興趣了。
“白鷺司,在京師之中埋下很多釘子,每代白鷺司都是寧王親掌的。時間一久,白鷺司的關係網,遍佈整個京師內外。這也是寧王有底氣,想在正德駕崩之後,爭一爭大明皇位的底牌。”
說不動心,是假的。
朱厚煌這一段時間,對京師裡面的消息來源太少。
至少很長一段時間之內,朱厚煌都離不開北京的支持,一旦北京不支持,東雍開拓大業,就會半途而廢。
所以白鷺司的關係網是朱厚煌所需要的。
盧孔章看到朱厚煌的臉上有一絲心動,心中大喜。大事成矣。
盧孔章掌管白鷺司,很多消息寧王都不知道,但是他卻知道,正因爲他這樣消息靈通,他才知道寧王這一顆大樹要倒了。
所以,他立即要找下家,朱厚煌就是他找的下家,他立即說道:“殿下乃正德皇帝的骨肉至親,又掌有兵權。而寧王有意在南京刺殺正德皇帝,當時候正德一死,殿下就可以掌管大軍,剿滅寧王。於南京登基稱帝。”
“什麼?”朱厚煌拍這扶手,猛地站了起來。“你說寧王要派人刺殺陛下,得手的可能還很高。”
“正是如此。”盧孔章說道:“臣之所以來此,就是爲殿下送上這個好消息的。殿下有我白鷺司相助,定然能榮登大寶。”
盧孔章想來,任何一個不想當皇帝的藩王,都不是合格的藩王,特別是眼前這一位,寧可去蠻荒之地吃土,也不放棄權力。對皇帝寶座,豈能沒有一點窺視之心。他幾乎將一個現在的皇位送上門來。他又怎麼會不動心。
但是他想錯了。
朱厚煌聽了盧孔章所後,一瞬間有一絲心動。但是很快這一絲心動,就被朱厚煌硬生生的捏滅了。
因爲,朱厚煌不想冒險。
如果,他能以正規渠道從正德得到皇位,朱厚煌定然不會拒絕。
有學者說,每一箇中國人都有一個皇帝夢,此言不假。但是朱厚煌有比當皇帝更高的追求,就是改變這個時代。
其實,皇帝之位加身,固然好。但是以這樣蠅營狗苟的手段,得到皇帝之位,能不能得到文官的支持,而且在大明,皇帝這個位置,真的能推行一系列不下於王安石變法的變法嗎?
朱厚煌表示不樂觀。
現在大明皇帝,早已不是太祖成祖之時,言出法隨的皇帝了。
更重要的是,朱厚煌眼睛餘光看向俞大猷,與李良欽,他們兩人都露出了吃驚與憤怒的表情。
這兩人也算是他自己的心腹了,他們面對這樣的局面,首席想到並不是其中的利益,而是憤怒。足以見大明正統早已深入人心。
他貼身的親信,都不會是太支持,他又何必要冒險了,他想要做的,在東雍都可以做,不用再多一個皇帝點綴了。
朱厚煌反過來一想,他正擔心怎麼在正德這邊刷好感,讓正德繼續支持他在東雍的舉動。今天之事,不是最好的投名狀嗎?
朱厚煌大喝一聲,說道:“拿下來。”
李良欽與俞大猷幾乎同時出手,盧孔章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有想到。朱厚煌怎麼說變卦就變卦了。
不過,他心中怎麼想,也不能改變現在的情況。
李良欽與俞大猷是師徒,兩個雖然都有傷在身,只是盧孔章雖然厲害,但是還每強大到能以一敵二的地步。
不過數招。盧孔章就已經被拿下來。
盧孔章說道:“殿下,何故如此?”
朱厚煌說道:“孤與陛下乃是骨肉至親,怎麼會被你離間。”
盧孔章回想起剛剛朱厚煌的一舉一動,忽然想起道朱厚煌餘光掃過李良欽與俞大猷的樣子,心中懊悔非常,暗道:“失算了,這兩個人定然有錦衣衛的人,沒有想到今日在這個小地方栽了跟頭。”
朱厚煌不去想盧孔章是怎麼想的,他立即去找許泰,將他了瞭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許泰大驚失色,立即開始嚴刑拷打,逼問盧孔章。盧孔章也許是知道了自己絕對沒有生還的道理,嘴巴硬的很,就是一個字也不說。許泰也沒有辦法,他只好先派人乘坐快船,去南京報信。然後再細細拷問盧孔章,他就不信一點也拷問不出來。
由於在長江上水師的亂戰,這位信使到了南京的時候,已經是四五日之後。他先跑到了南京皇宮,將這一封密信交上去。只是這一封密信到了邱聚的手裡面。
邱聚打開一看,一下子冷汗直流,身子一晃,差一點從太師椅上面栽倒在地面之上。他踉踉蹌蹌的走了好幾步,這才站穩,說道:“來人,來人,去秦淮河。”
南京是六朝金粉之地,秦淮河又是南京的胭脂鄉。正德從來是寡人有疾。在北京的時候,就不乏在民間留宿之事,還傳出了不少桃色新聞。到了南京,剛剛開始的時候,也算是兵危戰急,正德自然不敢怠慢。等許泰的消息從安慶傳過來。正德一下就心放在肚子裡。
這個時候,京營也陸陸續續來到了南京,就等京營在南京修整數日之後,就可以開拔,西征了。
正德再也憋不住了,馬上就要奔赴秦淮河。
丘聚經過了居庸關一事之後,存了幾分小心,他知道他的榮華富貴都在正德身上。所以對正德安全再上心不過了,忍不住就多勸了幾句,甚至將在皇宮之中招妓的荒唐的建議都說出來了。
但是這樣做,恰恰引起了正德逆反心理,你不讓我做的,我偏要做。
正德就把丘聚趕走了,他只帶着幾個侍衛,打扮成了富家公子,去了秦淮河。
丘聚正往外面走,一邊走一邊想,暗道:“只要小爺在皇宮之中,縱然有神仙一流的刺客,也傷不了小爺,想來刺客所言,有很大的把握,就是指小爺在宮外的時候,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在秦淮河之中。”丘聚想到這裡,腳步一頓,心中暗道:“小爺如果真有危險,我自己過去也沒有用,必須找幫手。”
他立即停下了腳步,給身邊的小太監說道:“去將江彬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