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棟咬着後牙槽，不再去看朱厚煌了，將注意力放在海戰之中。
朱厚煌此時才專心觀戰。他發現現在雙方的隊形都分散了，進入各自爲戰的階段。不過葡萄牙人還保持優勢。是因爲葡萄牙的火炮比雍軍的火炮厲害的多。
明軍的火炮只有發射緩慢，半個時辰才能發射一次的大將軍炮。發貢炮。再有就是射程不足的虎蹲炮。但是葡萄牙人火炮幾分鐘之內就能重複發射，比之雍軍的火炮，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可以說彈如雨下。
忽然朱厚煌發現一艘船打橫，失去了控制，順着海流衝向了一邊，他用千里鏡仔細觀看，卻發現這艘船正雍軍所擁有的大福船之一。只是此刻這一艘船已經千瘡百孔了。朱厚煌將注意力放在甲板之上。發現這甲板上已經被葡萄彈洗了不止一次，甲板上幾乎沒有一個活人了，船隻也失去了控制，幾乎失去了戰鬥力。
朱厚煌的心中不由的升出一絲陰霾。
再這樣下去，這一戰的勝負，不聞自知了。
不過有一個人比朱厚煌還擔心，這一點，那就是許棟。許棟緊皺眉頭，知道再這樣下去下去，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殿下，”許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之上，說道：“還請殿下回艙。”
“孤絕對不會回艙的。”朱厚煌斬釘截鐵的說道：“許卿，有時間還是想想如何克敵制勝吧。此戰如勝，孤自然平安無事。若敗，孤定然不會有辱於蠻夷之手。許卿自己掂量的辦吧。”
許棟咬着牙說道：“是。”他一揮手，好幾個人手持精鋼鐵盾，將朱厚煌整個人都給圍了起來。
朱厚煌也不是真的不怕死。沒有說話。心知如果這都不答應，許棟非要瘋了不可。
許棟這才鬆了一口氣，傳令下去：“全力跳幫。”
這一聲令下，整個戰鬥場面更加瘋狂起來特別是有朱厚煌鼓舞士氣，所有人都好像是瘋了一樣。船隻與船隻相撞擊。近距離火統，散彈的打擊，簡直是像是在洗地一樣。
李良欽一把將朱厚煌的頭按了下來。朱厚煌緊接着聽到淒厲的風聲，從他頭頂之上劃過。是散彈的聲音。一陣慘叫聲隨之而起。舉着鐵盾的護衛。紛紛倒地。先鮮血從他的腳底下流淌。彷彿是一條小溪。
朱厚煌定睛看去，發現飛濺的散彈彈丸，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了過來。將鐵盾砸出一個大窟窿來。隨即將後面的護衛在胸膛上出一個大洞，五臟六腑清晰可見。雖然他還在不住的掙扎，但是朱厚煌知道，這個人已經沒有救了。
在戰場之上才知道，原來生命如此脆弱不堪。
這只是一個戰鬥的小插曲而已。
一艘艘船隻好像是一座座小小的城池一樣，在海上不住的遊蕩。葡萄牙人不想這麼快短兵相接，他們想充分發揮出自己火力的優勢。雙方的船隻就好像在捉迷藏一樣。有的要追有的在逃。就是撞不到一起去。
海戰從來是一個技術活，並不只是單單勇敢就可以的。操縱一艘船，在海上自由行動，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做到。需要整艘船同舟共濟。彼此配合。可惜比起葡萄牙人，許棟的手下，無論從經驗上還是在磨合上。都大大的比不上對方。
葡萄牙人的水手縱橫萬里從西向東，不知道經歷了多少艱難險阻。而許棟的手下，還是匆匆磨合。最遠的航程，不過是從澎湖到馬六甲而已。
大員的燈塔之上，有一個人在極目眺望戰場，他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從葡萄牙人開始轟擊大員港口之後，楊慎就已經站在這裡了。因爲這個燈塔不遠不近，整好能俯視整個臺灣，清楚的看到戰場上的變化。
楊慎忽然覺得火候到了。傳令下去：“所有船隻出擊。”
楊慎在得到澎湖遇襲的第一時間，就讓所有船隻離開大員港口，到附近避難。
臺灣一帶水文複雜。並不是初來乍到的葡萄牙人能搞懂。那些沙洲的角落裡面，有很多能隱藏的地方。
此刻出擊的命令下達。燈塔附近立即燃起熊熊的篝火。一道煙柱沖天而起。即便是很遠的地方也能看到。
弗朗西斯卡也看到了。他並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他打開懷錶，看看日頭。太陽已經偏西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戰鬥卻還沒有到分勝負的時間。
弗朗西斯卡認爲，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在這狹小的地方過夜，特別是在不熟悉水文的地方。所以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葡萄牙人的旗艦上，決戰的命令下達了。本來回避跳幫戰鬥的葡萄牙人，猛地轉向，一艘船撞擊的一起。無數鐵勾，繩子甩開。戰鬥進入了另一種模式。
不過即使在這種模式下。雍軍一方也不佔上風。葡萄牙人先用散彈清洗甲板。然後再用火槍排槍攻擊。一瞬間壓制住甲板上的一切敵人。然後纔有一個勇敢的水手跳躍過來。短兵相接。
雍軍在船上的人手，並不比葡萄牙少。甚至還多少一點。但是在面對葡萄牙人這樣的攻勢下。紛紛倒地。
人數上的優勢並不能轉化成戰鬥上的優勢。短兵相接，不過一會兒。就有兩條船被葡萄牙人奪去了。
其他船隻的局勢也不妙。甲板上血流成河。朱厚煌坐艦也與葡萄牙人撞在一起。
不過，這艘船上有朱厚煌的親兵，而且是全部列裝火器。在兩船相交火器對射的時候，並不落下風。而且有李良欽這樣的大高手。如果在萬軍陣中一個高手的力量。並不足以左右戰局。
但是在兩船相交的時候，這百餘人的小戰場上。一個高手的力量，就足以左右戰局。扭轉乾坤。
在李良欽的幫助之下朱厚煌的親兵迅速的登上葡萄牙人的船。
如果僅僅這有點優勢，根本不足以扭轉戰局。但是這個時候，楊慎下令增援的援兵到了。
由於他們是分散藏在各個沙洲之中，所以這些船隻到達戰場的時間也各部相同。剛剛開始弗朗西斯卡還沒有注意，但是船隻越來越多，讓他不由擔憂起來。
這些船隻其實並不難對付。
首先這些船隻都是小船而已。大多是三桅船而已。而且很少帶火炮，即便是有也不過是幾門虎蹲炮而已。
這些虎蹲炮在海戰之上，也只有清晰甲板的功能了。如果讓葡萄牙人騰出手來，消滅他們並不會費多大的功夫。但是偏偏是現在。
本來雍軍水師於葡萄牙人的船隻糾纏在一起。一時半會兒分不開來。天色也不早了，再不結束戰鬥。就要拖到夜裡了。
夜戰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
就在弗朗西斯卡猶豫的時候，一件事情發生，徹底打消了他的僥倖心理。
一艘船燃起了熊熊的烈火。這一艘船是雍軍的，他們在被葡萄牙人徹底俘獲的時候。將船隻點燃了。造船的木頭全部必須乾燥好。特意放火立即熊熊的燃燒起來。因爲雙方的船糾纏在一起。火焰立即將另一艘船也點燃了。
弗朗西斯卡看到心疼無比。葡萄牙人的每一艘船都是非常珍貴的。需要萬里迢迢從本土，最少是印度運過來。而且葡萄牙人在遠東的兵力很稀缺。哪裡能經受起的起這樣的折損。
弗朗西斯卡立即有了決斷。下令道：“準備撤退。不能再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