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煌還沒有進門,楊慎就已經迎出來了,說道:“臣雍王長史拜見殿下。”說着就要行禮,朱厚煌連忙上前一步,將楊慎攙扶起來說道:“楊師何必多禮啊。”
楊慎說道:“禮不可廢。”
楊慎本身並不是一個拘泥於禮節的人,只是楊慎掌控整個雍國的庶務,讓他真切的瞭解到了雍國的強大。
雖然現在的雍國還是一個萌芽而已,但是朱厚煌堅定的戰略卻沒有一絲錯誤,特別是單單南洋航線就給朱厚煌每月帶來數萬兩銀子的收入。一年下來,整個東雍的歲收,能達到將近百萬量的級別。
要知道正德國庫裡面每年所收銀兩也不過三四百萬兩而已,雖然除卻銀兩之外,還有很多實物。再加上各地方政府截留的銀兩,整個大明歲收並不少,但是正德真正能動用的銀子,恐怕還沒有朱厚煌多。
有這麼強大的財政支持,朱厚煌想將東雍完全開闢出來。並不是不可能的。
單單東雍開闢出來,朱厚煌就能成爲一個人口百萬的小國之主,更不要說朱厚煌對南洋的野心。
楊慎一想到朱厚煌未來,就自覺的收斂起心中的傲氣。嚴守君臣之禮。不敢輕慢朱厚煌了。
朱厚煌也能感受到楊慎這樣的舉動後面的深意。也沒有多在意。與楊慎並肩進入相府大廳之中,說道:“楊師,孤這次來,是想跟楊師說一說火炮的事情。”
“殿下也發現了,”楊慎說道:“江南一帶的鐵價不正常。”
朱厚煌並沒有多在意這一件事情,卻不想楊慎將事情繞到了鐵價上面,他也覺得鐵價有一點不正常,但是商人囤貨居奇的手段而已,並沒有往深裡想。不由的問道:“鐵價怎麼不正常了?不過是一些奸商囤貨居奇而已?”
楊慎本想解釋給朱厚煌說,卻看見許棟臉色有不然之色,說道:“就請許大人給殿下講解吧。”
朱厚煌轉過頭來,看向許棟問道:“許卿?”
許棟說道:“殿下,鐵不比其他物件,一來,這是大宗物資,想要操控價格,需要大量囤積,天下間沒有幾個商人能做到,二來,糧食,與鐵器都是非常敏感的東西,背後沒有人支撐是不敢這麼做的。”
“也就是,這次鐵價暴漲後面,定然有一個勢力支撐,這個勢力在朝堂上還能說得上話。”朱厚煌忽然想起了什麼。他想起了正德年間好像有一次畢竟轟動的親王謀反的案件。他仔細想想,暗道:“是了,是寧王謀反。”
寧王謀反的事情,朱厚煌之前也想過,但是無憑無據說一個親王謀反,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後果也是很嚴重的,畢竟朱厚煌也是親王。對付寧王。對朱厚煌並沒有什麼好處,反而壞處不少。而且朱厚煌在北京的時候,寧王謀反還是很遙遠的事情,其中變數太多了。朱厚煌也不敢輕舉妄動。
此刻朱厚煌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該怎麼樣應對寧王謀反,是揭發,還是視而不見。
朱厚煌正在細細思忖的時候,楊慎說道:“這一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許只是一個巧合,但是也許真的有人圖謀不軌。”
朱厚煌深吸一口氣,說道:“大陸上的事情,咱們管不了,楊師,可以給楊大學士寫一封信提醒一個楊大學士。”
朱厚煌已經決定了,這一場寧王之亂,他決定作壁上觀。只做看客不發表任何意見,最多給正德提醒一下鐵價問題。
並不是朱厚煌不願意提前平定寧王之亂,讓寧王還沒有亂起來,就伏誅。但是朱厚煌剛剛仔細想了一想,不行啊。
首先在天下文官的眼裡,朱厚煌自己就身處嫌疑之地。畢竟現在親王掌兵不受限制的只有朱厚煌了,雖然朱厚煌遠在海外,但是並不能消除別人忌憚。
身處嫌疑之地的朱厚煌,最好的辦法,不要與寧王有任何的牽連,一點點牽連都能給朱厚煌未知的後果。
作壁上觀,也許並不是最好的決策。但是對朱厚煌來說卻是最安全的決策了。
“孤這次來主要是因爲火炮供應不上,次次要從兵部買火炮,還有兵器什麼,實在是消耗太多銀兩了。孤希望東雍能自產鋼鐵。”朱厚煌略過這個敏感的話題,進入下一個議題。
“能自產鋼鐵,自然是好的。只是--”楊慎說道:“這想要自產鋼鐵,必須要有鐵礦。沒有鐵礦的話,從外面運輸鐵器,與運輸鐵礦石相差不大。”
從成本上來說,何止是相差不大,是相差很大。只是楊慎爲了維護朱厚煌的面子沒有多說而已。
朱厚煌說道:“孤知道東雍何處有鐵礦。”
楊慎立即明白過了來,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唉,”朱厚煌長嘆一聲說道:“孤本來的意思是想滅掉大肚國再做計較,但是如今這個樣子,只能將大肚國之事,放上一放了,先解決鐵礦,而鐵礦就在東雍極北之處。”
“北港?”許棟脫口而出。
“北港。”楊慎咀嚼着兩個字說道:“殿下可是想用兵於北港。”
“正是。”朱厚煌不大清楚,這個時代的臺北叫什麼,聽許棟脫口叫道北港,也就認爲是北港了,說道:“許卿,給諸位講解一下北港。”
“是,”許棟向朱厚煌微微俯首,隨即說道:“北港,是在東雍島東北角的一個良港。當年我曾在這裡避過風浪,只是北港不比大員,附近山巒起伏,比不得大員附近一馬平川,而且離澎湖比較遠,所以在爲殿下選址的時候,將這個地點放棄了。當地已經有福建移民了,不過大多是做沒本錢的買賣,北港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魍港。”
鬼魅魍魎,想想就知道是一個什麼地方。
“哼。孤不怕他們是什麼鬼魅魍魎?只要是漢人就行,當地的有強大土人部落嗎?”朱厚煌相當自信。北港有漢人,不管什麼怎麼樣的漢人,都會成爲自己的統治基礎,對朱厚煌來說,漢人越多越好。麻煩卻是土人。
“當地是狗奴國。”許棟說道。
“狗奴國?”楊慎不由一笑,說道:“還有這樣的名字嗎?”
“這狗奴國還是有來歷的,據說當初鄭和鄭公公,奉聖喻出海撫夷,東雍島上各部都過去了,只是狗奴部面沒有過去,鄭公公就將狗奴部落抓過來,給他們部落首領脖子上掛了一個鈴鐺。結果這個部落居然將這個鈴鐺當成信物了,代代相傳。不知道誰先開始叫的。反正以後都稱他們爲狗奴國。”許棟說道。
“狗奴國,不管他是什麼國,與漢人關係怎麼樣?這個狗奴國到底有多少人?”楊慎繼續問道。
“狗奴國雖然說是一國,其實不過是部落聯盟而已,不過他與當地漢人的關係不錯,有很多人會說漢話。彼此之間常常做一些小買賣。”許棟說道。
朱厚煌心中暗道:“不錯,不管他是什麼狗奴國不狗奴國,能與漢人交流,就代表有化夷爲漢的可能性?”
“北港的鐵礦在什麼地方?”楊慎問道。
“這個---”許棟猶豫了一下,他仔細回想了一會兒,說道:“末將,不記得北港有什麼鐵礦。”
楊慎轉過頭來問朱厚煌說道:“殿下?”
朱厚煌說道:“鐵礦之事,確鑿無疑。北港附近不僅僅有鐵礦,還有石碳礦,甚至還有金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