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讀者“蟲子是豬”的飄紅打賞。)
丘連實原本制定了一套完整計劃,先是比武,然後是聲東擊西,隨後是引蛇出洞,再後是暗渡陳倉,最後是殺個回馬槍,令東西兩廠防不勝防。
蕭殺熊這一掀桌子,一條計策也用不上。
李歐早已忍耐多時,上次戰敗他就不服氣,這回第一個響應,合身撲來,嘴裡叫道:“再打一次!”
老實說,胡桂揚是有點意外的,他向來管不住自己的嘴,見誰都要猜疑一番,猜錯了就打哈哈混過去,猜對了則令對方狼狽不堪,總之都不討喜。
他可沒料到這些前異人真的別有用心,所謂比武只是一個幌子。
他倒是不怕,玉佩在手,鬥志也比平時旺盛得多,將玉佩緊緊握住,拳打李歐,腳踢蕭殺熊,嘴上仍不肯停歇,“一起上吧,來個了結!”
丘連實嘆息一聲,向林層染髮出暗示,兩人同時加入戰團。
還剩下四人,張慨沒練過功法,戰鬥剛一開始就急忙躲開,趙阿七、江東俠、小譚稍一猶豫,先後參戰。
房間本來就小,地上一片狼籍,七人打一人,幾乎沒有輾轉騰挪的餘地,胡桂揚不擅招式,比較喜歡這種打法,雖然不佔上風,倒也沒有露出明顯的敗相。
丘連實大聲道:“諸位請稍退一步,讓我倆來!”
別人都儘量後退,蕭殺熊和李歐卻不肯讓開,仍與胡桂揚纏鬥不休。
丘連實、林層染找準機會,調轉紙傘,將傘柄末端對準胡桂揚,分別射出細線。
丘連實的線不小心纏到李歐的手臂上,林層染的線則準確纏中胡桂揚的右腕。
胡桂揚這一拳正擊向蕭殺熊,到了半途竟然不受控制地低垂,心中立刻明白這是天機術,但他現在功力深厚,沒有完全受到控制,左手、左腳還能動,於是先飛起一腳將蕭殺熊踢開,伸左手去解右腕上的細線。
在他身邊,李歐大怒,衝丘連實道:“我早猜到你心懷鬼胎。”
“別亂動,我給你解開。”丘連實急忙解釋道。
李歐不信,他受到的控制更少,雙手抓住細線,要將對手拽過來。
操縱機匣是件極爲精巧的活兒,丘連實捨不得毀掉手中的傘,只得鬆手,罵聲“笨蛋”,一步躥來,揮掌拍向胡桂揚。
胡桂揚還擊,可是半邊身子越來越不受控制,偏偏丘連實功力之強不在他之下,只憑一手一腳根本鬥不過。
“停。”胡桂揚收招站定,“我不打了。”
“你認輸了?”站在一邊的蕭殺熊大喜過望。
“當然不認,我給你們時間幫一下李歐。”
李歐拽來紙傘,忙亂之間,手臂上的細線沒有解開,反而纏得更緊。
丘連實過去,厲聲道:“告訴過你,別亂動。”
“你……”李歐滿面通紅,既有羞愧,也有警惕。
丘連實拿起自己的傘,輕輕按動幾下,細線自行解開收回,不等李歐開口,丘連實轉身發招,將胡桂揚的左腕纏住。
胡桂揚笑道:“丘兄的手法不如這位林兄啊。”
“我的神力,快交出來!”蕭殺熊眼睛都紅了。
胡桂揚努力晃了兩下,發現只有嘴巴不受影響,稍稍鬆了口氣,“這不是咱們約好的比武,玉佩不能給你,而且你的三次機會都沒有了。”
“嘿,現在可不是你做主的時候。”蕭殺熊過來要掰胡桂揚的手掌。
丘連實攔住他,“現在不是計較小利的時候,忘了嗎?這只是你的一部分神力而已。先將胡桂揚帶出去,若得神玉,你能分到幾倍的神力。”
蕭殺熊止步,勉強地說:“好吧,出去再說,還按原計劃進行嗎?”
原計劃早就已支離破碎,丘連實忍住不滿,“做些改變,咱們分成三撥闖出去。第一撥是江、趙、譚三位,出門之後大叫大嚷,往後院去,吸引官兵注意。第二撥是蕭、李、張三位,請蕭兄、李兄假裝挾持張兄,直接往大門外闖……”
“咦,原計劃不是這樣的。”張慨質疑道。
“原計劃裡張兄是一位可以依靠的高手,現在……請張兄低頭,暫時假扮一下胡桂揚,多少對大家有點幫助。”
張慨撒謊在先,這時不敢再說什麼。
蕭殺熊對他人的態度全看對方功力深淺,上前將張慨扛在肩上,“這樣一來他就擡不起頭了。”
張慨沒敢反抗。
丘連實繼續道:“我與林兄帶胡桂揚最後一撥出去,出宅之後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大家明白嗎?”
衆人點頭,卻沒人動彈,尤其是第一撥的江、趙、譚三位,腳底像生根一樣,一動不動。
丘連實哈哈一笑,從懷裡拿出鐵匣,拋給江東俠,“一點薄禮,事成之後,大家共享神玉。”
江東俠顧不得大俠形象,馬上打開鐵匣,摸了一下匣中的玉佩,確認無誤,又讓趙阿七、小譚各摸一下,“由我攜帶,兩位沒意見吧?”
兩人同時點頭。
另一邊的蕭殺熊不幹了,“我們三人的呢?”
林層染操縱胡桂揚鬆手,玉佩掉在地上,蕭殺熊撲來,卻被李歐搶先一步。
“它在我手裡比較安全。”
李歐直接將玉佩收入懷中,蕭殺熊連多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不敢多說什麼,只得道:“你拿也行,但是記住它屬於咱們三人。”
胡桂揚向丘、林二人笑道:“好一羣白眼狼,吃我的、喝我的,還要搶人、搶物。你倆的天機術跟誰學的?很一般啊。”
丘連實笑道:“請胡校尉諒解,我們並無惡意,更不會傷你性命,事成之後,必然將你原樣送回,還要擺席請罪。”
“說那些廢話幹嘛?”蕭殺熊肩上扛人,有點着急。
丘連實道:“請李兄將胡校尉捆綁起來,現在這樣不太方便。”
胡桂揚道:“還是你倆學藝不精,要不就是機匣造得不夠好。”
林層染用另一隻手掏出軟繩遞給李歐。
李歐來到胡桂揚身後,一邊套繩子一邊說:“這就叫報應,你會使詐,別人也會。”
“對啊,所以你想要神玉,別人也都想要,你擡頭看看,滿屋子的人,誰值得你信任?”
李歐沒擡頭,“獨吞神力的結果就是失去神力,我們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一塊發過毒誓,任何情況下都要共享神力。”
“明白道理就不需要發誓,既然發誓就是還沒接受道理。”
李歐將繩子系成死結,“省省你的嘴功吧,沒用。”
丘連實向門口的江東俠等人點下頭,三人開門出屋,亂叫“神玉”、“胡桂揚”,直奔後院而去。
外面叫聲未歇,蕭殺熊扛着張慨,與李歐一道衝出去,叫嚷着“帶人快走”,奔向大門。
趙宅亂成一片。
胡桂揚笑道:“不等天黑嗎?”
按原計劃是該等到天黑的,丘連實無奈地說:“烏合之衆難成大事,請胡校尉老實跟我們走。”
“我快要被捆成糉子了,還能怎樣?”
“順其自然,胡校尉頗有道家風度,你若願意,可以與我們共享神力。”
“不行,我這人霸道,要麼獨享,要麼乾脆拒絕,從來不懂什麼是共享。”
外面突然傳來連串巨響,彷彿晴天霹靂,門窗皆被震得顫動不已。
這是西廠校尉齊射鳥銃。
丘、林二人等的就是這一時機,外面銃聲未絕,林層染當先衝出去,丘連實扛起胡桂揚緊隨其後。
時近黃昏,前院各屋的窗口濃煙升騰,正在迅速擴散。
放銃之法至少要安排三輪,可今天並非重要日期,銃手大都休息,只安排了一輪,放過之後,必然要重頭準備。
林層染幫忙,丘連實扛人躍上房頂,貓腰疾奔,向衚衕深處跑去。
胡桂揚只能看見瓦片和牆頭飛速掠過。
丘林二人早已定好路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步也不停歇,將近天黑纔回到街面上。
他們比原計劃到得早了一些,等了一會纔有騾車過來,兩人將胡桂揚扔進車廂,自己卻沒有上車,繼續奔跑。
胡桂揚更是什麼也看不見,車廂顛簸起伏,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翻個身,自語道:“我這是第幾次被綁架了?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兒啊?”
車停下時夜色已深,兩名陌生人出現,將胡桂揚拖出車廂,送到房間裡。
胡桂揚左瞧右看,認不出這是什麼地方。
胡桂揚被放在椅子上,笑道:“能給我解開繩子嗎?我不會逃走。”
兩人既不回答,也不看人,一個站在門口,一個坐在窗下,時刻監視外面。
“我有一點印象,你倆是當初的官府異人吧?也在趙宅住過,怎麼給丘連實、林層染做事了?你們的上司呢?唉,不必多說,你們都是神力的受害者,不死不休。其實何必呢?神力只是天機船留給凡人的一點殘羹剩炙,你們若真有野心,就等天機船再來時……”
“閉嘴。”終於有一人沉不住氣。
“給我解開繩子,我喝多了,要解手。你們不知道我的新名號嗎?‘漏酒校尉’是也。”
坐在窗下的那人起身,正要走向胡桂揚,門口的人說道:“來了。”說罷稍稍打開門。
丘、林兩人到來,丘連實一進屋就給胡桂揚解開繩索,拱手道:“多有得罪,請胡校尉多多海涵。”
“讓我解手,再說海涵的事情。”
“給胡校尉拿夜壺來。”丘連實道。
“就在這兒?”
“都是男人,又是朋友,胡校尉不必拘謹。”
“嗯,從前你偷聽水聲,現在要光明正大地聽?”
丘連實大笑。
夜壺送來,胡桂揚背朝他人,衝着牆角解決,良久方纔結束,“不好意思,酒喝得有點多。”
端走夜壺的人皺眉抽鼻。
“多嘴問一句,你們真打算讓其他人到這兒嗎?”胡桂揚道。
丘連實點頭,“當然,玉佩裡的神力雖然不多,也不該平白流落在外。”
“蕭殺熊的神力被分成幾份?”
“我知道的有三份,還有沒有更多,我就不知道了。”
“分配神力的人是哪位?”
“李仙長。”
胡桂揚呵呵笑了兩聲,“得,那我真要倒黴了。”
沒過多久,三名前官府異人帶着江東俠回來。
江東俠身上負傷,進屋就倒在地上,“聞家的天機術太強,趙阿七與小譚……唉。”
又過一會,兩名前官府異人帶回李歐。
一向膽大的李歐面無人色,“再來一輪鳥銃,我也出不來……”
胡桂揚開始覺得離開趙宅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