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的裡八刺飲酒自證清白,哀聲嘆氣,“人與人之間要多一些信任該多好,這樣防來防去的好累啊。你是我的客人,接下來我還想和你合作呢,不可能往酒裡摻亂七八糟的東西。”
“你說合作就合作,我爲什麼非要答應你。”徐妙儀不爲所動,說道:“信任你的下場都很慘,是你辜負了別人的信任。我真佩服你面對周王時依然鎮定自若,好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稍微有點羞恥心好嗎。”
“其實周王是因禍得福啊。”買的裡八刺施展三寸不爛之舌詭辯道:“從長遠來看,大明和北元的關係肯定是時戰時合,周王和郡主王音奴無緣,這並非壞事,一旦兩國交戰,周王夾在王妃和國家利益之間該多難受?是不是?乾脆把這個包袱甩給秦王。長痛不如短痛。”
徐妙儀說道:“秦王會心疼王音奴?世子真會說笑話。”
買的裡八刺給夜光杯裡倒滿了葡萄酒,笑道:“其實我人真不算壞,我得到□□消息,秦王把王音奴打傷了,聽說臉都打腫了。我若壞透了,一心想挑唆皇子們不合,好渾水摸魚,早就把這個消息偷偷傳給周王知曉,到時候大明皇室就有好戲看囉。”
居然毆打北元郡主!
徐妙儀有些意外,此事朱棣從未講過,不過從以往秦王對鄧銘的縱容來看,這事恐怕是真的,鄧銘這種小肚雞腸的人,怎麼容忍別人騎在她頭上呢,何況鄧銘還有孕在身,有了肚子裡的皇嗣作爲免死金牌,她真能做出挑唆秦王毆打王妃的事情。
王音奴差點將整條街的無辜百姓拖入死局,一句“身不由己”,並不能喚起徐妙儀的同情,徐妙儀說道:“你告訴這些作甚?莫非是想通過我的嘴,將此事透露給周王知曉?借刀殺人。”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買的裡八刺嘆道:“難道我在你心中就壞成這樣?放心吧,你這把刀太鋒利,好刀要用在關鍵處,用來往周王心窩子裡捅一刀,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一聽這話,徐妙儀說道:“好了,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人和事都是用來利用的算計的,物盡其用,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你手裡有我想要的消息,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好處?”
買的裡八刺端起夜光杯,笑道:“徐大小姐真是個爽快人。其實想要什麼,我自己真沒想好,因爲我想要的,你又給不了。不過我今晚覺得好悶,特別無聊空虛,想找個順眼的人陪我喝酒聊天,你是我此生第三佩服的女人,陪我喝幾杯可好?”
徐妙儀抿了一口西域葡萄酒,問道:“那誰是你第一佩服的女人?”
買的裡八刺笑道:“我祖母奇太后,第二佩服的是我母親權皇后,第三就是你了。”
徐妙儀說道:“兩個都是從備受欺凌的高麗國貢女,成爲權傾朝野的太后和皇后,都工於心計,鑽營權術,看得你深得她們的真傳。”
買的裡八刺裝作聽不懂的樣子,說道:“對啊,我的祖母和母親都是厲害的女子,身爲一國之母,就應當有這樣的智慧和本事。受她們的影響,我也喜歡聰明智慧的女人,妙儀,我正當婚齡,皇上
打算給我娶一個大明官員的女兒當妻子,我想着這世上還有誰比你更合適呢?”
其實這事也是北元使者來朝後引起的,北元使者要求帶着買的裡八刺回去,朱元璋婉言拒絕,說捨不得他,想要多留幾年。北元使者說我家太子年紀大了,要回去娶妻生子,大明皇帝是明君,想必不會阻擾人倫。
朱元璋說道,兩國友誼長青,應該多結幾對兒女親家,如今你們郡主已經是我的二兒媳了,大明女子溫柔賢淑,你家太子的婚事就包在朕身上了,朕定會給他挑一個高門淑女爲妻……
噗!徐妙儀驚得噴出了葡萄酒,“你是不是喝多了說胡話啊!敢娶我?你想死嗎?”
買的裡八刺放下酒杯,認真的點點頭,“對,妙儀,我想娶你。如果非要娶一個大明的女人,你是最適合的,因爲你外祖父和母親都死的不明不白,心懷憤恨,對大明並不忠誠,只要你與我合作,將來回到北元,你依然是我的正妻,也是未來的皇后。作爲交換,我帶着軍隊奪回故土,幫你手刃仇人。”
似乎入戲太深了,說到動情處,買的裡八刺情不自禁的靠近了徐妙儀,徐妙儀確實生的不錯,可他在北元宮廷長大,祖母和母親都是傾世佳人,見慣了燕環肥瘦各種美女,早就不會爲了一個漂亮女人驚豔動心。
可是今晚不知爲何,徐妙儀看起來特別的美麗迷人,就像壁畫裡的飛天魔女,美得令人心悸,引發了男子的慾念。他心臟狂跳,呼吸急促,他湊的越來越近,似乎能夠聞見少女特有的芬芳,不由得貪婪的靠近過去。
徐妙儀覺得買的裡八刺的提議完全是白日夢,她冷笑道:“我的確復仇心切,恨不得將仇人千刀萬剮。但是我習慣了一切靠自己,從不打算把主動權交給別人,哪怕這個人是我丈夫,我也不會完全依賴他。別做夢了,你畫大餅騙了別人,蒙不過——喂,你酒量不是很好嘛,這就喝醉了?”
買的裡八刺面色緋紅,眼泛桃花。徐妙儀怔了怔,看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男人,平時覺得他金玉其外,蛇蠍其中,可今夜看起來怎麼很順眼的樣子?
恍惚中,買的裡八刺變成了朱棣的樣子,劍眉薄脣,看似冷酷寡淡,內心真摯熱情……
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徐妙儀心中警鈴大作,連連後退,想要奪門而逃,發現門已經不知何時從外面鎖死了,她又去推窗戶,窗戶居然也無法打開了!
買的裡八刺摔破了茶盞,拿起碎片朝着胳膊猛劃了一刀,疼痛暫時將理智喚醒,壓制住了慾念,“這酒裡被下藥!我們都被人算計了!”
徐妙儀一巴掌扇過去,“你無恥!居然在酒裡下春/藥,想要娶我,就玩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徐妙儀的藥性也發作了,這一巴掌打的軟綿綿,沒有力道。買的裡八刺並覺得疼,反而很想摸一摸女人素手。不過身爲人質,能過在敵國活的風生水起,意志力非同尋常,他竭力剋制住自己,將半罈子葡萄酒遞過去,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道:
“往這裡砸,把我砸暈了,我就不會做出不軌之事。今天真不是我動的手,因爲我瞭解你,你不是那種爲了所謂的貞潔尋死覓活的女人。”
見買的裡八刺不惜自殘以證清白,徐妙儀眼裡露出一絲狠勁,她從香包裡取出兩個藥丸,低聲說道:“一人一個,嚼碎了吞下,可以緩解毒性。無論今日背後主謀是誰,目標不是你就是我,或者想一箭雙鵰,你若被我砸暈了,任人擺佈,他們有的法子佈置成你我生米煮成熟飯的樣子,然後恰好被人撞破,你我都是輸家。”
“不愧爲是行醫的,果然藏了一手。”買的裡八刺狼吞虎嚥吃下藥丸,說道:“你我都有不少仇家,現在要想法子逃走。”
徐妙儀敲了敲地板,咚咚作響,心生一計,說道:“快點撕扯自己的衣服,撕的聲音越大越好。”
“你要幹嘛?”買的裡八刺問道。
徐妙儀低聲呵斥道:“想逃走就趕緊辦事,那來那麼多廢話!”
買的裡八刺穿着騷包的曲裾深衣,長袍廣袖,有的是衣料,刺啦一聲就撕掉了袖口。
“世子!你要做什麼?救命啊!非禮啦!”徐妙儀配合的大聲叫道。
買的裡八刺頓時一愣,幾乎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臉紅,“我……我什麼都沒做啊,你爲何要——”
徐妙儀罵道:“你傻不傻!下面充血,腦子失血了嗎?趕緊撕啊!先哄過外面的人!”
天啊,一個未婚的女人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買的裡八刺回過神來,紅着臉繼續撕扯自己的衣服。
“別過來!救命啊!”徐妙儀一邊驚恐的叫着,一邊從拿出了隨身攜帶的防身之物,袖箭,匕首,還有兩個陶製的炸/彈火器!
“你一直隨身帶着這種東西嗎?”買的裡八刺算是開眼了。
徐妙儀說道:“你太沒信譽,不防你防誰。別光撕衣服了,你也叫幾句。”
“妙儀,我心儀你,我喜歡你,我要娶你,我——”買的裡八刺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心想幹脆豁出去,叫道:“我要和你今晚就做夫妻!”
話音剛落,徐妙儀點燃了陶製的火器,轟隆一聲巨響,將木製的地板炸了一個洞,酒樓是吊樓的樣式懸空建在秦淮河上,地板下面就是河水。
徐妙儀一腳將買的裡八刺踢進洞裡,同時點燃了另個火器,砸向牆角一缸缸美酒,也跳進洞裡。
轟隆!
火器再起炸響,並且引燃了酒罈,整個酒樓陷入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