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毓圻猛地擡起頭來:“你不能這麼做,我們孔家是天下文人的領袖,你這麼做便是得罪所有的讀書人!”
“那些讀書人若是也跟你們一般只爲自身考慮,得罪了便得罪了,他們還敢找上門來不成?”程孝廉雖然說這話,那邊的兵卒可沒有猶豫,已經按照名冊上的名字開始拿人了。
孔毓圻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大聲喊着:“四弟,四弟,你站出來說句話,就算你跟大哥過不去,總不能看着別人毀了孔家!”
孔毓昱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躲在後面,慢慢走了出來:“當初我離家而去,便是看不慣孔家的做法,孔曰成仁,孟曰取義,仁義都不敢做,只願意守着這些塑像做青天白日夢,人家給你們幾分面子便不知所謂,你們倒是不得罪人,但是祖先的聲譽都讓你們丟盡了!天下的文人若是都以你們做榜樣,這天下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有你們這般文壇領袖,是天下文人之恥。”
“你當列祖列宗不想成仁成義?若是那樣早就被朝廷滅掉了,你看看這百里孔林,看看咱們家裡那些書籍古卷,都是先祖留給我們的,若是孔府被滅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孔毓昱猛地從馬上下來,走到了孔毓圻跟前抓住了他的衣領:“先祖留下這些東西是爲了教後世做人的道理,不是讓你把他們當成寶貝供奉起來!若是天下之人皆懂仁義,先祖就是被人忘了也會含笑九泉,像你這般將那些東西束之高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說話間旁邊的衛士已經衝進了孔府之中,孔毓圻猛地拉住孔毓昱的衣袖:“我承認我以前做錯了,你讓他們放過家裡人,孔家不能就此滅了族啊!”
孔毓昱淡淡地說着:“孔家不會滅族,只是不會再成爲你們的保護傘和斂財的工具了,從今以後,你們著書立說也好,耕田種地也罷,孔府與你們再無關係!”
孔毓圻恨得咬牙切齒:“我知道了,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就是爲了這孔府的家主之位,可是我告訴你,沒有那些族老的支持,你這個家主絕對坐不穩!”
孔毓昱呵呵笑了一聲:“放心吧,那些族老也會隨着你被請出孔府之中,估計先祖看你們的勾當已經煩透了,拿着他的典籍不傳道受業反而藏起來以稀爲貴,九泉之下我看你們如何與先祖解釋!”
整整抓了一天才把孔府的人抓乾淨,這些人被連夜送往河南,有些頑固的老頭說什麼也不離故土,最後程孝廉便讓他們隨着故土陪葬了。
但凡是動手了便要雷霆一擊,若是等孔府的人緩過勁來,天底下的文人非得翻了天不成。
當下程孝廉立刻宣佈,將孔府進行改造,建立大明孔孟書院,府中所有典籍全都由國家負責印刷之後發往天下,天下之人皆可讀聖賢書,習聖人之道。
還沒等程孝廉趕回京師,這件事情的已經開始發酵了,程孝廉的大軍剛剛趕到京師的時候,城門前已經跪滿了讀書人:“吾等願爲天下言不平事,孔府之事,千古奇冤,千年傳承,幾近毀於一旦,望陛下懸崖勒馬,歸還孔府於孔家人,否則吾等願長跪不起!”
程孝廉冷哼一聲:“朕已經把孔府的典籍印刷發往天下,孔府衆人皆被趕出大明邊境,孔府已經改造成大明書院,什麼都來不及了,你們願意跪便跪着吧。”
說着調轉馬頭便進了城,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爲何許多皇帝每次都被太學院的書生氣得夠嗆了,這些書生除了骨頭硬、脾氣直根本就沒什麼優點了,有人煽風點火他們就敢站在皇上面前提出質疑,許多事情從不經調查,也不研究事情的好壞,單憑几人動動嘴皮子,他們就敢上書請願。
程孝廉嘟囔着罵着:“一羣單細炮生物,只知道接收信息,都不會獨立思考!”
楊有財在後面笑了一聲:“臣倒是不太明白陛下今日爲何這麼大的火氣。”
“朕想到曾經也是他們之中的一員,想把他們罵醒。”
楊有財倒是愣住了,他當然想不明白程孝廉說的是後世的自己,那個時候他還覺得自己熱血朝氣,正義感十足,卻從來沒有真正做成過事情,現在轉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僅僅付出了熱血和朝氣,又憑什麼做成事情?
孔府的事情在江南之地也引起了巨大的波動,許多讀書人本來是心向大明,聽說了這件事情當即相信了討僞明檄文之中的話,這皇上怕是緬甸後裔來毀我大明文運的吧。
他們沒有看到孔孟書院遠遠比孔府更有用處,更看不到再遠的地方那些典籍印刷出來會有多少人收益,甚至孔府無論發生了什麼意外,這些典籍都不會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了。
他們只是看到了天下文人的象徵孔家被弄得有家不能回,孔府千年傳承毀於一旦。
當即許多士族找到了周朝表明了願意支持周朝平定僞明,甚至願意捐獻出家財萬貫。
周朝的君臣自然是大喜過望,想不到明朝的朝廷也有出昏招的一日,若是不好好抓住這個機會怕是對不起上天。
甚至曲阜周圍的百姓也覺得程孝廉破壞了曲阜的文運,對大明軍伍冷眼相向。
而大明的朝廷之中也經過了一陣動盪,但是程孝廉威信太高,再加上高層的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倒是沒有出什麼大亂子。
楊有財倒是笑嘻嘻地:“陛下自從帶兵出征以來,第一次吃這麼大的暗虧,也是難得。”
程孝廉彷彿自言自語:“朕一開始覺得,有些事情等到平定天下再做不遲,但是時間太少了,若是能夠早播下種子,大明便能早一日屹立於世界之巔,他們看不到朕毀了一個孔府,卻把那些典籍撒向天下,只覺得朕毀得是天下的文運,這天下的文運還用朕去毀麼?若是再過些年,誰還會講什麼仁義道德,到那個時候朕再想要救這天下的文運也救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