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王勃

一個山賊頭目想了想,還是有些不太明白程孝廉的意思:“程兄弟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官兵再厲害,管事的人也不會不喜歡銀子,你們派個人下去見他,把這裡的情況跟他說一遍,然後順便送上點銀子,讓他們打裡邊的人很難麼?”

一個山賊頭目苦笑一聲:“程兄弟,你這個辦法倒是好辦法,但是對我們來講不好用,你想啊,我們是山賊,我們說的話,官軍能信麼?”

程孝廉呵呵笑了聲:“他們未必相信你們,但是肯定會相信銀子。銀子可以先給一半,結束了再補齊,銀子只要夠多,還怕他們不動心麼?當然,若是幾位大哥捨不得白花花的銀子,這件事就當我沒說。”

一個山賊頭目猛地站了起來:“程兄弟不要看不起我們,我們雖然是山賊,但是也懂得輕重緩急,銀子沒了還能再搶,要是命沒了,可是什麼都沒了。”

程孝廉點點頭:“這位大哥說的沒錯,銀子沒了可以再搶,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幾位大哥湊一湊銀子,找一能言善辯之人,大事可定。”

幾個人皺了皺眉頭:“我們幾個都是不入流的山賊,要說拿刀子砍人還成,要說能言善辯就不是我們強項了,況且山中也沒有這麼多讀書人,不如程兄弟找個人替我們走一趟如何?”

程孝廉心中冷笑一聲,這山上果然是講不了義氣的,自己站出來幫他們出主意,他們連捨命走一趟都不肯,甚至還得讓自己替他們走一趟,他心裡不爽但是爲了自己的計劃只能忍下這口氣。

誰知道這個時候一個叫王勃的山賊頭目站了出來:“你們這些人,程兄弟好心好意給你們出主意,你們卻把他往火坑裡推,簡直是一幫畜生!”

一個山賊頭目不高興了:“哎我說王勃,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他給我們出主意,我們也同意拿銀子了,但是這個主意是不是好主意他心裡最清楚,我們讓他們派人出去談判再合適不過了,要是這是個好主意,他們自然能保住性命。若這不是個好主意,我們的銀子難道會有人送回來麼?”

程孝廉連忙擺手:“兩位大哥不要吵架,我走一趟便是了,反正咱們出來混的,忠義當頭嘛。”

王勃冷哼一聲:“程兄弟,不要和這幫小人一般見識,我陪你去,若是真的回不來,咱們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幾個山賊一聽可開心了:“既然如此,我們今天夜裡就把銀子湊出來,明天你們出發便是。”

待他們離開之後,王勃看了一眼程孝廉:“程兄弟,你真不該給他們這種人出主意,他們這些狼心狗肺的傢伙,爲了活命爲了銀子什麼事情都肯做的。要不然也不會落草爲寇。”

程孝廉當然知道,能在這座山上活下去的人,沒有真正的好人,就像劉如雲當初爲了給楊起楨報仇找上門來,也不過是想要吞併自己的勢力,要是真的爲了伸張正義,他手下的士氣也不至於這麼低落,這就是所謂的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他自己就喜歡銀子,還能指望手底下都是敢拼命的硬漢麼?

想到這裡程孝廉有些奇怪:“不知道王兄怎麼會落草,看你這個性格,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

王勃嘆了口氣:“當初家父不剃髮,被他們捉去了砍了腦袋,我一氣之下殺了狗官,上山落草了。算算都有快二十年了。”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屋外:“我爹那個人,平日裡誰家有事都去幫忙,從來沒跟人紅過臉,就是因爲不願意剃髮,被官府殺了頭,老天爺瞎了眼!”

程孝廉也無奈地搖了搖頭:“世間有很多事本就是講不得道理的,願令尊下輩子投個太平盛世吧。”

王勃看了程孝廉一眼:“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像一個山賊。”

程孝廉咳嗽一聲,掩飾着心裡的震驚,他想着這個時候萬萬不能露出一絲破綻,不然的話前面的那些努力全都白費了:“可能是我這個人天生就比較怪吧。”

“這件事過去之後,我想請你喝頓酒。”

“沒問題,一定陪王兄一醉方休。”

王勃似笑非笑地看了程孝廉一眼,轉身走了出去,程孝廉心裡一驚,轉頭問着旁邊的楊有財:“我不像山賊麼?”

楊有財撓了撓頭:“殿下只是年輕。”

程孝廉哈哈大笑:“我說老楊,我現在可不是什麼殿下,你就算說些實話,我拿你也沒有辦法的。”

“臣子當有臣子的本分,屬下不同意殿下去官軍那裡,哪怕是屬下自己前去都比你去強。”

“沒辦法啊,咱天生命就不好,就得比尋常人更拼命一些,要不然哪有機會復國?”

“殿下同意復國了?翟嵩鍚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盡人事聽天命吧,就像你所說的,總不能把史書讓給那些你瞧不上的人來寫。”

“屬下可講不出這麼犀利的話語來。”

到了第二天,那幾個山賊果然聚在了一起,所有的金銀財寶足足湊了兩個大木箱子。

當然,裡面一張銀票都沒有,他們也擔心,程孝廉萬一把銀票塞到自己的口袋裡,然後下山轉一圈,回去之後官軍還是要找他們麻煩,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程孝廉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本來的目的也不是箱子裡的東西,只是王勃少不得要冷嘲熱諷一番:“幾位大當家的果然大氣,木箱子裡裝得都是真金白銀,生怕我們吞了你們的銀票一樣。”

幾個大當家的知道他要陪着程孝廉下山,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惹他,只能陪着笑臉:“王兄莫要怪罪,咱們山賊手裡哪有什麼銀票,銀票那種東西花着也不方便,還是這黃白之物看着順眼,心裡也有底氣。”

程孝廉伸手拉過了王勃:“王兄,咱們這就走吧。”

幾個大當家的親自把他們送到了山下,一拱手:“祝兩位兄弟旗開得勝,我們在山上擺好酒席,等着給兩位英雄慶功。”

程孝廉笑了一聲:“在下必定盡全力說服官軍,幾位便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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