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他們隨着那個將領到了走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到了城西的一個貨棧周圍,不過看得出來,這個貨棧已經被改造成了城中的軍營,院子裡還傳出了士卒的操練聲。
程孝廉聽到這裡點點頭,這個圖海治兵還是有一套的,這訓練聲之中殺氣十足,顯然不是應付事的。
楊有財跟着那個將領到了一座宅院跟前,裡邊出來了一隊士卒,所有人的精神全都繃緊了,誰也不知道是不是剛纔露餡被人發現了,所以全都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領頭的士卒衝着這個將領行了行禮:“莫將軍。”
“嗯,你們把這些馬匹拉進去,好生照顧,咱們現在弄到些馬匹可不容易。”
“明白了。”他伸手開始招呼身後的人接過程孝廉他們手中的馬匹。
然後門口的一個文人模樣的人開始給這些馬匹登記造冊,畢竟這些馬匹到現在已經算是軍馬了,可不能胡亂堆到宅院裡面。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馬匹登記完成了,那個將領擡腿便要走,楊有財趕緊跑到了他的跟前:“這位將軍,你看看我們的賞銀是不是。。。。。。”
誰知道那位將軍伸手一巴掌便拍在了楊有財的臉上:“滾,老子剛纔當着這麼多人給你們一個面子,還想要銀子,信不信老子將你們抓進大牢裡邊去,憑你們這幅裝扮,就能被當成反賊亂民抓起來。”
楊有財不顧臉上的巴掌,滿臉苦色:“將軍,我們掏了五百兩銀子的本錢,在外邊辛辛苦苦幾個月,要是拿不到銀子回家,家裡的一家老小可就要餓死了。”
“餓死了便餓死了,再擋着我的路信不信我讓你現在就腦袋搬家?”
楊有財一臉害怕的樣子趕緊閃到了一旁,那個將領轉過身子,指着這些人:“你們這些人給我聽好了,這件事敢傳出去,若是讓我聽到一點風聲,我一定把你們挨個抓起來宰了!”
說完頭也不回便向着軍營走去,留下了楊有財一干人面面相覷,周圍有漢人的士卒看他們有些可憐,走過來勸道:“你們趕緊走吧,要是莫將軍生起氣來真的敢殺人的。”
滿清入關之後,人數相對於漢人來說太少了,這個時候滿清朝廷便提出了提高漢官的職權和地位,以漢制漢的想法。但是當天下平定之後,滿清當權者的想法便立刻發生了變化。
這其中的原因大抵是因爲漢人的官吏大都是明朝遺臣,這些人在權術方面看不起什麼都不懂的滿人,一旦沒有了殺頭的威脅,便開始得意忘形,甚至有個叫李呈祥的少詹事竟然提出了一句話,叫作:“裁去滿官,專任漢人。”
而另一方面,滿清也擔心他們被漢人同化,到最後江山是打下來了,他們也都便成漢人了。
於是在雙方矛盾急劇尖銳的時候,順治皇帝偏向了自己的民族:“我朝平定天下,皆是依靠弓矢之力。今朕雖無暇顧及,但內心卻時刻銘記。”
於是滿人的地位得到了加強,漢人的地位則是進一步削弱,以至於八旗兵出門在外,也是高高在上的樣子,根本看不起漢人的綠營,更別說普通的漢人百姓了。
所以雖然圖海一再強調,不得欺辱百姓,但是執行效果並不好,手下的八旗兵從生下來受到的教育就是滿人天生高貴,漢人就是他們的奴才,你想要突然改變他們的觀念,一時半會根本不可能。
不過所幸這些人知道圖海聖眷正隆,也知道這傢伙是個敢殺人的,所以從來不敢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這些小打小鬧圖海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要想辦事,就不能太鑽牛角尖。
程孝廉他們謝過了那個綠營士卒,撤出了城西的範圍,立刻在城中的錦衣衛的聯絡下分散到了一條街上的幾個院子裡。
程孝廉看了眼楊有財:“這一巴掌的仇,咱們等以後讓他們用刀子來還!”
楊有財呵呵笑了一聲:“殿下不必在意,以前在雲南的時候,遇到的這種事多了,也都忍過來了,咱們要想打死他們更多的人,就不能着急。”
程孝廉冷笑了一聲:“圖海雖然算得上滿清一流的武將,但是他沒辦法改變大勢,也沒辦法改變手下士卒的想法,這些士卒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怪不得百姓都看他們不順眼。”
楊有財看了程孝廉一眼:“要不要我帶着幾個弟兄去街上大肆宣傳這件事?”
“做的機靈些,哭喊了之後就跑,別讓人抓住。”
“明白,他們軍營的士卒總不能白日裡圍着城內轉,等他們到了這件事已經傳出去了。”
程孝廉心中十分憤怒,有些事親身體會之後感覺總是更加強烈,他們雖然是僞裝,但是實際上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那些滿清士卒害得沒了生路。這一巴掌深深刺痛了程孝廉,原來在自己的土地上做奴才的感覺是如此難受,他必定要復明,恢復漢人的河山。
楊有財他們分成了三批人馬,到了最熱鬧的街道上開始鋪了張紙跪在地上哭喊:“天大的冤屈啊!”
很快周圍便圍起了厚厚的人羣,然後在他們的血淚痛訴之中,滿清的士卒已經成了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當然有早些時候進城的人看到了他們,跟周圍人說道:“早上進城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們,當時他們說要把馬匹原價賣給守城的將軍,我就跟身邊的人說了,滿清的將軍肯定會吞掉他們的馬匹,你們看怎麼樣?哎,早知道今日何必當初啊,趕去拍馬屁,這下好了,全家老小都得餓死。”
雖然周圍的人有些幸災樂禍的心思,但是很快這心思便成了兔死狐悲,這些人是前車之鑑,但是想想他們未必能好到哪兒去。
一個老人嘆了口氣:“怪咱們自己不爭氣,打仗打不過人家,人家可不就看不起咱們麼。都散了吧,散了吧,堆在這裡又會沾染是非,到時候連累到自己身上又是一樁禍事。”
“我們弟兄們辛辛苦苦攢了幾年的銀子,去草原換回了一百二十匹馬,到現在血本無歸,皇上,你沒長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