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程孝廉看了眼秦越:“溫如珍和馬九功都派到指定的地方了麼?”
秦越點點頭:“按照昨天的安排去防備人家偷着拆了鐵索,殿下儘管放心,鐵索一半在水裡一半在外面,他們想要發現鐵索的所在必須要用船隻感觸,只要大船撞到了鐵索上,咱們一定聽得到。”
程孝廉點點頭:“先撐一會兒,只要等到天亮了,他們就無所遁形了,城頭的火炮和弓箭手也要準備好,一旦感知到他們碰觸到了鐵索,立刻開始攻擊,不能讓他們安全地把鐵索拆了。”
耿精忠和尚之信現在也很着急,他們昨天試探性攻擊了一次便退去了,全軍精力充足,於是他們立刻做了提前攻擊的決定,他們想的很好,只要到了瞿塘關下把鐵索拆乾淨了,到時候天亮了就能開始攻擊城頭了,今天一定要大戰一場,讓他們見識見識自己的厲害。
但是他們可沒有想到瞿塘峽這麼險,一條大船很快便被暗礁觸沉了,船上的士卒可不怎麼會水,除了幾個運氣好的被周圍的小船救上來之外,其他的幾乎全都葬身魚腹了。
耿尚兩家因爲步兵起家,就算到了福建和廣東沿海也沒有起訓練水軍的想法,在他們看來,他們有用之處就是這些百戰士卒,這裡沒有水匪,訓練水軍除了流亡海外實在沒有什麼必要,他們還是掌控好能在陸地上作戰的軍伍,朝廷也能夠依仗他們,他們的位置也會穩一些。
所以這些人陸地很勇猛,但是卻又不少都是旱鴨子,這還是因爲平定天下許多年,當年士卒的後代有的就是在沿海長大,這才學會了游水。
他們要攻略四川,也沒有想到還有水上的事情,現在再現訓練水軍也來不及了,只能硬着頭皮往上衝,只盼着趕緊拿下瞿塘關,到時候就能無往不利了。
可是大船沉沒之後不單單是大船上的人受到了影響,大船周圍的小船有的直接就被水面上的木板甩了一下,有的甚至撞上了桅杆,直接也隨着沉沒了。
耿精忠大聲喊着:“都不要亂,散開,向着關口迅速前進,只要拆掉了鐵索,咱們攻進了四川,到時候每人十兩銀子。”
這個時候軍心萬萬不能亂,所以立刻給出了厚賞,要維持住前進的士氣。
果然這些士卒聽到了每人十兩銀子之後,什麼也顧不上了,一門心思就想攻破瞿塘關,要知道這個時候一頭牛不過五六兩銀子,十兩銀子就是兩頭牛,買回去耕田種地,家中的日子也就不用愁了。
很快船隻便到了鐵索橫江之處,小船上立刻有人跳下船去開始按照計劃尋找鐵索連接之處,城頭上的人早就聽到了聲響,弓箭和大炮立刻開始發射,溫如珍和馬九功也讓人拿出了掌心雷:“這就讓你們嚐嚐水龍王的怒氣。”
水中的士卒正在奮力拆着鐵索,就覺得有幾個鐵疙瘩扔到了身邊,還有人很不幸被砸中了腦袋,瞬間就一命嗚呼了,這個高度這個力道又是鐵疙瘩,頭上戴着鐵盔都不見得有用,而且這些下水的人也沒有戴鐵盔。
還沒等他們的罵聲出口,周圍立刻響起了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尚之信在船上都嚇了一跳:“這是大炮麼?”
身邊的一個副將愣了一下:“聽這個聲音不像是大炮,而且大炮哪兒有連環爆炸聲,都是一聲接一聲的。而且大炮的聲音比這個厚重。”
水下的士卒一大半在一開始就被炸死了,剩下的一少半有重傷的,輕傷的,紛紛痛呼起來,但是呼叫的時候又發現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心中更加恐懼了,又加大了喊聲。
他們根本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能通過骨頭傳播聽到自己的吼聲,以爲自己徹底聾了,開始失心瘋般的痛吼起來。
船上的人聽到了這悽慘的叫聲都覺得骨頭髮冷,全都萌生了退意,銀子固然很誘人,但是前面的那些弟兄痛苦地嘶吼聲更加可怕。
耿精忠大聲吼着:“不要慌,全都不要慌!不過是被大炮轟中了,誰要是怕死,下一個大炮就轟誰,全軍衝鋒,殺進關口,不封刀!”
這個時候耿精忠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昨日退兵已經是士氣受損了,今天再來這麼一出,底下的人就該懷疑他們到底能不能帶領大軍取得這場大戰的最後勝利了,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進攻。
尚之信也拼了命,派出了自己的親衛:“你們幾個跳到水裡去拆鐵索,要是此事成了,每人賞銀一百兩!”
幾個人一聽眼睛都紅了,二話不說便跳進了水裡,在他們看來,被大炮轟死的都是倒黴鬼,又有幾個人打着仗能被大炮轟死。
可是下了水他們就不這麼想了,水裡面全是血腥味,這味道重的,絕對不是十個八個人的血能夠的。
他們立刻便明白了,這肯定不是火炮,根據剛纔的爆炸聲,他們覺得應該是新式火器,想到這裡心中已經畏懼了幾分。
一百兩銀子固然誘惑力十足,但是也要有命花纔是,但是這個時候回去也不成,尚之信一氣之下沒準要砍了他們的腦袋,於是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在江面上划水,反正現在天還沒大亮,誰知道他們幾個在做什麼。
耿精忠手下的人當先衝了出去,他的人倒是沒有這麼多想法,一門心思就是想着要把鐵索毀掉。
城頭上的弓箭手和火炮不斷地攻擊着,只是掌心雷再也沒有用過,剛纔那一撥已經耗費了不少存貨,這玩意做出來不容易,可不能隨意浪費。
程孝廉盯着茫茫的夜色看了許久也沒有看到具體的情況,心中一陣不安,鐵索是他們阻擋大船修建的,運來鐵索用了很長的時間,但是實際佈置用的時間並不長,所以對方要是拆卸的話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這種火炮和弓箭的連番攻擊,不見得能夠把黑夜中的人全部消滅,要是鐵索被破壞了,他們可就真的被動了。
想到這裡他看了一眼賈胥:“你有什麼好辦法沒有?”
賈胥搖了搖頭:“這個時候所能依仗的怕是也只有用油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