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楊墨就被綁到了程孝廉跟前,程孝廉擡頭看了他一眼:“你是鹽井衛指揮使?”
楊墨哼了一聲沒有說話,孟軻猛地站了起來就要動手,敗軍之將何以言勇,說的就是這種貨色,仗都打輸了還充什麼英雄好漢?
程孝廉伸手便制止了孟軻,他並不覺得動手會讓眼前這個人屈服,笑呵呵地說着:“這位將軍,我們兩軍作戰,你們打輸了,我的弟兄也有死傷,不過你的人放下武器之後我可沒有爲難他們,你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
楊墨仔細看了程孝廉一眼:“我叫楊墨,鹽井衛指揮使。”他知道程孝廉可不是跟他賣好,這句話裡面威脅氣味很濃,程孝廉的手下也死傷了不少人,若是程孝廉不阻擋那些士卒,只怕他手下那些被俘的士卒下場可就悽慘了。
程孝廉點點頭:“你爲什麼要攔着我們去路?”
楊墨眼睛都瞪大了:“我攔着你們去路?你們要攻打鹽井衛還不許我們攔着你們?”
“我們不過是借道罷了。”
“你們一沒有調令,二沒有文書,誰敢借道給你們,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楊墨也不是傻子,他想也套一套話,看看程孝廉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程孝廉笑了一聲:“你這個指揮使很有意思,我們從雲南來,能是什麼人?難道你還會天真的以爲雲南被人攻佔了?”
他這麼一說楊墨倒是愣住了,他確實沒有聽說雲南被人攻佔的消息,而且大理府知府只顧着個昆明那邊傳信了,把他這邊忘得一乾二淨,在知府大人看來,只要昆明沒事,他就沒事,所以恨不得把精力全放在雲南境內,根本無暇顧及別的地方。
楊墨就在四川和雲南邊上,確實沒有聽說過雲南近期有戰事,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尷尬,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大概是王爺派人過來對付巡撫大人和總督大人,而巡撫大人和總督大人扣住了文書,所以他們落得這種局面。
想到這裡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我曾經請示過巡撫大人和總督大人,可是他們都沒有給末將命令,末將一時糊塗才做了這等錯事,請上官懲處,只是末將的這些弟兄都是被末將拉過來打仗的,況且鹽井衛也不能沒有守衛。”
他這麼一說程孝廉開始仔細打量他了,這年頭當官的還有願意爲下屬背黑鍋的,程孝廉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你願意替你的下屬們擔下這個責任?”
楊墨咬了咬牙:“是。”
“好,通知那些俘兵,校場集合。”
大營之中根本就沒什麼校場,程孝廉要說有立刻便有了,大營中間立刻空出了一塊地方,然後幾個士卒搭起了一個高臺。
程孝廉帶着楊墨走上了高臺,看着下面的俘兵一個個神色萎靡,程孝廉高喊一聲:“這是不是你們的主將?”
下面的士卒沒有人說話,程孝廉心中暗自點點頭,都不是貪生怕死的人。然後開口說着:“這位將軍剛纔說,你們出兵與我們作戰都是他固執己見,跟你們沒有絲毫關係,你們只是聽命行事,是不是這樣?”
下面的士卒臉上猛地變了顏色,他們沒想到自家將軍竟然真的把黑鍋攬到了自己的身上,想要站出來和將軍一起承擔責任,又沒有勇氣,頓時氣氛有些沉悶。
程孝廉嗤笑一聲:“我常聽人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將軍不熊,怎麼手下的全是狗熊呢,一個英雄好漢都沒有?”
聽到這裡一個士卒再也忍不住猛地站了出來:“不是我們將軍逼迫我的,我自願和將軍一起打仗的!”
然後角落裡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喊聲,緊接着這些人全都憤怒地喊了起來,程孝廉點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當兵的人就不能權衡利弊明哲保身,不然這仗絕對打不贏,碰上一個不要命的,你光想着明哲保身了,人家早就砍得你四處亂竄了。
要知道當初戚繼光選兵的時候偷奸耍滑和兵油子是絕對不要的,這些人到了戰場之後首先想的是怎麼保命,他們不會信任新兵同袍也不會用生命守護背後的同袍,所以絕對不能要,正是這種選兵方式,才讓戚家軍威震大明百年。
程孝廉笑了一聲:“現在給你們將功折罪的機會,跟着我去拿下四川巡撫,若是成功了回來之後每個人官升三級,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們主將砍了,然後自己去走一趟成都。”說到這裡他嘴上抱怨一句:“要不是路不熟,我纔不想帶着你們這些青瓜蛋子。”
楊有財在旁邊偷偷笑了一聲,心說殿下那陣說海外唱戲的人,如果唱的惟妙惟肖,有一個官府頒發的獎項叫奧斯卡,現在看來這個獎項頒給殿下絕對是十分恰當的。
程孝廉點點頭,轉頭看了眼楊墨:“楊大人,你的意思呢。”
“我們當兵吃糧,自然聽上官的。”
“那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巡撫大人的死忠?你是不是該給我證明一下?”
“如何證明?”
“不如你現在就上書給四川巡撫,就說不日將取他項上人頭將功折罪!”
楊墨咬了咬嘴脣,他知道這封書信一寫他就沒有退路了,不過一想到羅森和鄭蛟麟兩個人把他推到前面背黑鍋,氣就不打一處來,哪怕是暗地裡提點一下,他也不會莽撞的帶着人出來和人作戰,到現在落得這個下場。
他猛地擡起頭:“我寫!”
“好,以後將軍寫完之後咱們就是同袍了,從今以後生死與共。”
“上官謬讚,末將怎麼有福氣和上官生死與共。”
程孝廉笑了一聲:“事不宜遲,趕緊寫信吧,不過你可不許暗中給他們留什麼暗號之類的東西,不然可別怪我無情。”
他之所以這麼着急是因爲現在雖然楊墨還察覺不出來,但是時間長了他就會覺察到,這夥人肯定不是吳三桂的人,到時候肯定要出變故。所以先讓他納了投名狀,到時候想要後悔也沒有機會了。
楊墨便在程孝廉的眼皮底下寫了封信,然後蓋上了自己的大印,楊有財看着沒有什麼紕漏,讓楊墨手下的士卒將書信送給下個驛站的驛卒,而且標明瞭八百里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