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孝廉看到這裡差點嗆着自己,不管在哪兒,這種狗血的事都天天發生,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幾百年了,一直是這一招,怪不得後世耍流氓耍得越來越沒技術水平了。
這個時候跑堂的小二已經跑了過去:“這位爺,我們這裡是酒樓,你要是想睡女人,我送你去對面可好?”
誰知道那個人一巴掌就扇在了小二的臉上:“滾,爺有的是錢,想在哪兒睡就在哪兒睡,用得着你個雜碎多嘴?”
程孝廉冷笑一聲:“有的是錢還在大堂裡吃飯,這也太親民了。”
王五愣了一下:“三哥,啥叫親民?”
“就是生活貼近老百姓。”
“那是什麼意思?”
“算了算了,跟你解釋了你也不明白,好好吃飯吧。”
這個時候王五嘿嘿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三哥,按照我的經驗,一般這個時候就會有一個大俠衝出來,教訓了惡霸,然後把彈琵琶的女的娶家裡去。”
程孝廉擺擺手:“滾一邊去,你小子是不是街頭說書的聽多了,這世界上哪兒有這麼多大俠英雄,按照正常的邏輯,這個酒樓該出面了。”
果然,話音剛落,大堂的掌櫃的便走到了近前:“這位爺,我們惠風樓可是這條街的老字號了,看你面孔有點生,只怕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本地人怎麼了?爺有錢啊!”
聽到這裡掌櫃的心安了,伸手一擺,周圍立刻涌上來三四個大漢,將這個醉漢架了出去,掌櫃的呵呵笑了一聲:“外地的,吃大堂的,也敢跑到我們這兒來惹事,簡直是不知死活。”
王五看着程孝廉的眼光已經變成崇拜了,還沒等他把崇拜之情表達出來,對面一個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還真是好見識呢,不知道有沒有興趣拼個桌?”
王五有些不滿這個人搶了自己的臺詞,但是又不好做主,程孝廉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書生打扮的人,手裡拿着一把摺扇,只不過扇骨還在,扇面已經有些破損了,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得布匹織成的。
程孝廉愣了一下:“既然這位大哥這麼有興趣,那就坐在一起吧。”
那個書生也不客氣,端着自己的酒壺就坐了過來,嘴上還喊着:“小二,添副筷子!”
程孝廉這纔看明白,感情這個人連菜都沒點,在這兒喝乾酒呢,碰上了自己過來蹭飯了。
不過他倒不是什麼小氣的人,連忙招呼小二又點了兩個菜,小二小心翼翼地把他拉到了一旁:“這位爺,我可得提醒你,這個傢伙可是個無賴,天天在我們這兒點一壺酒,然後蹭別的客官的飯吃,你可別把他當成什麼世外高人,讓人坑了還不知道。”
程孝廉笑了一聲:“多謝小二哥提醒,不過相逢即是緣分,這點錢財我還是有的。”
“還有啊,千萬別讓他給你算命,算一卦要不少錢呢,要是不給錢他能臊的你跟蹭了他的飯一樣。”
“恩,大家出來混的,都不容易,我不會跟他計較這些的、”
小二聽到這裡嘆了口氣,搖着頭走了回去,心裡想着,他~孃的,這世道真是沒天理了,自己辛苦幹活,還不如一個騙子活得好。
程孝廉回到了桌子上,那個書生一抖摺扇:“那個小二是不是勸你把我趕走?”
“他只是說你算命算得不準。”
“哈哈,那小兄弟要不要我幫你算上一卦?”
“不知道先生的卦金要多少,說實話,我們身上可沒有多少銀子,我知道算命的人泄露天機要收銀子的,要是銀子不夠未免傷了和氣。”
王五早就忍不住了:“三哥,這個人明顯是來蹭吃蹭喝的,別說算得不準,就是算得準,白算一卦也沒什麼不妥。”
程孝廉瞪了他一眼:“別插嘴,我辦正事呢。”
那個書生笑了一聲:“卦金倒是不多,十兩銀子。”
“確實不算多。”程孝廉心說,這個人要不就是有真本事,要不然就是江湖行騙的,自己要不要賭這一把呢?
想了又想,錢財乃身外之物,沒就沒了,要是能找一個幫手也算是賺了,想到這裡立刻開口:“這卦我算了。”
王五還想說話,又被程孝廉瞪了回去。
那個書生坐下來喝了一杯酒:“果然還是一個妙人,不過我有一點不明白,你們兩個,一個二十歲了,一個才十四五歲的樣子,爲什麼年紀大的卻稱呼年紀小的爲哥呢?”
程孝廉笑了一聲:“他現在歸我管,我名字叫袁小三,他總不能叫小三,只能叫三哥了。”
書生點點頭:“在下賈胥。”
“就是出謀劃策讓張繡差點宰了曹操的那個謀士?”
“字不同,封狼居胥的胥,只是我要糾正你一點,賈詡從來沒有想過要了曹操的性命。”
“你認識馬伯庸麼?”
“不認識。”
“他寫過一本三國機密,倒是跟你有同樣的見識,不過可惜,你們兩個見不到面了。”
“有機會定要拜讀一下馬先生的作品。”
“可惜,他的作品已經失傳了。”
“可惜可惜啊。”
“咱們還是言歸正傳,說算命的事情吧。”
賈胥擺正了神色:“公子出身貴不可言,只是如今家道中落,後半生碌碌無爲,平庸一生。”
王五再也忍不住,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小子,你今天是來找事的是吧?”
程孝廉趕緊阻止他:“王五,不可無理!”
“三哥,你看看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蹭吃蹭喝都不知道說兩句吉利話,簡直就是一個雜種。”
“你聽不聽我的話?”
王五嘆了口氣,放開了賈胥,自己一杯接一杯喝着悶酒。
程孝廉呵呵笑了一聲:“只怕先生算命算得不準。”
“前半生算錯了?”
“不,後半生算錯了。”
賈胥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屑:“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能夠發達顯貴,不過能夠如願的寥寥無幾啊。”
程孝廉撇撇嘴:“也許是賈先生學藝不到家,只會看前半生,不會看後半生呢。要不然怎麼會流落到這裡?”
賈胥愣了一下,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被噎得無話可說,只能笑呵呵地說着:“不知道小兄弟在哪兒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