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的眼光已經盯住了距離大營不足五十步的士卒,在他看來接下來就是一邊倒的屠殺,所以眼中已經露出了嗜血的光芒,雖然他打仗不怎麼在行,但是對於殺戮這種事一直有一種天生的癡迷。
如今看到這種場景他已經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就像是當初在房中面對那個讓他從男孩變成男人的女人一樣。
而營帳之中的程孝廉一臉平靜,他早就讓人把自己搬出了營帳躺在了地上,然後安排營中受傷的弟兄全都躺在了營帳外面的地上,不許躺在高處。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活下來,他可不願意讓這些弟兄摔死。
那些傷兵弟兄當然不知道爲什麼被人放到了營帳外的地上,安置他們的人都是其他能活動的傷兵,也沒人給他們解釋爲什麼,直到他們感受到了大地的顫抖,大聲喊着:“地龍翻身了!”
很快有人反應了過來:“咱們在外面躺着,嚷個屁啊。看你那個慫樣子。”
“你樣子好看,我看你褲子都溼了,你比老子強到哪兒去了?”
然後他們便聽到了大營門口的喊殺聲,一個人的面色忽然變得沉重起來:“聽說殿下這次只有一百人,本來他們可以護着殿下走的,但是殿下不願意扔下咱們,所以才拼命打得這一仗。”
另一個人的臉上也沒有了嬉笑的神色:“殿下也沒走,在那邊躺着,就算爲了保護咱們,他也不必留下,只是他若是不留下,那些弟兄未必願意死戰。”
“咱們弟兄辛苦忙活這麼多日子,眼睛總算還不瞎。”
“豈止是不瞎,這簡直是老子這輩子眼光最好的一次,老子想好了,以後就跟着殿下幹了,這條命是殿下救得,以後就是殿下的了。”
傷兵中突然吟唱起歌聲,是大家熟悉的調子:“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然後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大家都開始唱了起來。
不一會兒正面戰場之中便聽到了營中的歌聲,本來已經氣急敗壞的城主怒聲問道:“不是說他們沒有人麼?”
“也許是傷兵。”
“放屁,傷兵都半死不活的,哪兒有心情唱歌?”
城主的心情很不好,本來第一批人衝進大營的時候,他的心潮涌動,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突然之間地動山搖,大營門口聲如雷震,煙塵瀰漫,然後就是橫飛的殘肢和許多緬甸士卒的慘叫聲。
沒有被波及的人已經嚇傻了,要是拿大炮轟他們未必會有這種效果,但是突然出現的動靜像極了神蹟,而未知的事物最能讓人恐懼。
孟軻謹遵程孝廉的囑咐,門口並沒有放很多地龍雷,因爲這東西爆炸的時候會產生巨大的衝擊浪,後面的人只怕都會受到波及,若是雷布多了,對面沒有踩到,可就成了故步自封了。
所以他只布了三顆,然後看着他們依次爆炸,趁着外面的人沒有反應過來,將一個個土筒放在了地上,對準了外面,這玩意來源於煙花爆竹,殺傷力倒是不大,但是夠響,他讓人點燃了引線,然後一個個土筒猛地竄進爲了人羣之中。
被這種火器傷到的只有十多個人,甚至一個死的人都沒有,但是這玩意有一個效果,能夠損傷人的聽力,讓人短暫性失聰。
孟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立刻帶人衝了出去。
圍在大營近前的緬甸士卒大聲吼叫着,然後發現他們的耳朵什麼都聽不到了。這個時候他們的醫術還不足以有短暫性失聰這個症狀,於是所有人都覺得,神明收走了他們的耳朵。
後面的人倒是沒有這麼劇烈的反應,但是他們的衝殺聲前面的人根本聽不見,而前面的人想的就是要趕緊立刻這個鬼地方,還沒衝進大營就失聰了,衝進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於是隊伍整個就亂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孟軻帶着人衝了出來,若是等他們的將軍調整好隊列,今天這一套可就白整了。
當孟軻的大錘子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這些緬甸士卒選擇了轉身跑路。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城主的心腹,所以沒必要爲了城主拼命。
可是後面全都是自己人,他們一逃跑,不但擋住了後面弟兄的視野,也擋住了他們銳氣。沒到一刻鐘的時間,孟軻他們已經斬殺了一百人了,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楊有財留下來的錦衣衛,要說殺人的本事,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手弩根本不會對着同一個人發射第二下。
而且這些人很聰明,絕對不攻擊逃跑的人,因爲他們明白,這個時候殺那些逃跑的人就相當於幫對面的將領整肅軍紀,等這些人被殺光了,對面就能組織起有效的進攻了。
所以弩箭總是透過他們的空隙扎到後面的人身上,城主大怒:“把那些逃兵殺了!”
於是他的心腹毫不留情的執行起了他的命令,但是隻是他的心腹而已,別的士卒可沒有動,他們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弟兄,眼看前面出現了不可預測的事情,所以弟兄們才瘋癲的,這個時候把這些弟兄宰了,他們家裡的老婆孩子怎麼辦?
斬殺很快引起了逃跑士卒的反彈,他們自己聽不到用聲嘶力竭的聲音喊着:“弟兄們,他們都是城主大人的心腹,今天能夠把我們殺了,明天就能把你們殺了!”
但是那些緬甸士卒雖然兔死狐悲,誰也無動於衷,他們不是光棍一條,家裡還有父母妻兒,若是真的隨着這些弟兄們造了反,以後父母妻兒喝西北風去麼?
所以他們任由那些城主的心腹斬殺着那些逃跑的士卒,只是周圍很快就有了點刺耳的聲音。
“你們這些狗一樣的東西,還敢逃跑,等打了勝仗,把你們這些雜碎全都剁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做,兩條腿的人還找不到麼?當兵吃糧的人有的是!”
“臭要飯的,還讓你們反了天了,老子一個人能砍你們一幫,看看你們這幅樣子,怪不得城池會丟了,回去之後城主必定會徹查此事,到時候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軍中必須要有上下級,但是絕對不能有階級,有了階級便會有階級矛盾,所以就會變成這種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