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楊有財大喊一聲:“殿下有令,全軍出擊!”立刻示意周圍的錦衣衛:“保護殿下,不要讓殿下受傷!”
周圍的錦衣衛都是他的心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圍了上來。
這個時候程孝廉生死不明,楊有財卻不能施救,因爲程孝廉在,軍心便在,程孝廉若是朝不保夕,軍中上下人心難定,到時候大軍一敗,就算程孝廉救過來也無力迴天了。
周圍的士卒看到了十多個錦衣衛圍住了程孝廉,他們當然沒什麼別的想法,打仗本就是他們的事情,若是讓輪到殿下去衝鋒陷陣那他們也太不中用些了。
說實話擘藍射出一箭,因爲楊有財的身影太快,他也沒有看清射沒射中,但是大營裡面涌出來的將士可是明明白白告訴他,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要說擘藍的運氣確實不算太差,他身邊的親兵本就是心腹,家裡的事情都是這個親兵操辦,這一次上戰場也帶上了他,可偏偏這個親兵經常和府衙中的人打交道,他下馬的一瞬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知府衙門裡面確實有個叫拓米的,不過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了。
拓米這個名字不是張三李四,拓家也是個不小的家族,絕對不會有重名的現象出現,至於那些平民,根本沒有資格擁有自己的姓氏,所以也不會叫這個名字,擘藍確認無誤之後決定先下手爲強,這纔有了剛纔那一幕。
秦越知道有個拓家,就隨口起了一個名字,但是萬萬沒想到正好撞到了槍口之上,這也算是倒黴透頂。
他雖然比楊有財跑得慢些,但是也看到了程孝廉悶哼一聲和胸口的箭支,當他聽到了楊有財的喊聲,立刻反應了過來,大軍覆沒就在瞬息之間,然後大聲喊着:“殿下命我全權指揮全軍,大夥正面衝殺!”
事到如今,從兩側進軍的法子已經行不通了,他們是可以跑,但是一個重傷在地的程孝廉必死無疑,所以秦越拉上全軍賭一把,他想回大明不假,但是卻不願意就此放棄程孝廉,在寶斗城之後他已經明白了,這個人就是大明最後的希望,若是連他也沒法帶着大夥復明,那大明氣數就真的盡了。
本來計劃是從兩側突圍,但是秦越突然修改軍令,全軍將士雖然感到奇怪,但是軍令如山,立刻開始執行。上頭的大人物看得自然比自己遠。
一刻鐘的時間,大軍魚貫而出,楊有財強忍着悲痛,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他和程孝廉相識已久,如今的關係說君臣有些太早,可以稱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而且程孝廉做事十分符合他的口味,重道義且不死板。但是現在他卻眼睜睜看着他重傷不能立刻醫治,心就像架在火上烤一樣。
看到大軍終於全部衝出去,楊有財再也忍不住:“快,燒熱水,我剛纔已經給殿下服下了吊命的丸子,你們誰營帳之中還有,趕緊拿出來!”
這個時候周圍的錦衣衛立刻體現出來了強大的執行能力,沒用楊有財分配,自動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一絲慌亂的跡象都沒有。
而這個時候,聞氏父女已經背好了包裹,偷偷從營帳之中走了出來,如今營中連火頭兵都沒留下,他們打算悄悄離開這裡。
聞姑娘看了一眼他的父親:“爹,我們真的不說一聲就走麼?”
聞老頭笑了一聲:“只怕說了就走不了了,咱們父女上次便說要離開緬甸,誰知道你非要給人家幫忙,結果把自己都搭進去,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裡待着,咱們頭也不回直接回鄉下,生逢亂世,人命賤如草,保命要緊。”
就在他們走到半路的時候,一個錦衣衛看到了他們,把父女二人嚇了一跳,聞老頭嘟囔一聲:“完了完了,這一次走不了了,人家盯上咱們了。”
錦衣衛沒空跟他扯:“你們去燒水!”
聞老頭愣了一下:“什麼?”
“燒水!殿下受了傷!”
錦衣衛自然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要不然早就大嘴巴抽上這個老頭了。
聞姑娘聽到這裡愣了一下:“你說誰受傷了?”
這個錦衣衛突然覺得自己讓他們燒水是個愚蠢的主意,立刻自己跑到了一邊開始燒水:“殿下中了箭。”
聞姑娘聽到這裡看了一眼他的父親:“我不走了。”
聞老頭苦笑一聲:“傻丫頭,咱們身份卑微。”
“爹,你以前不是說自己醫術超羣麼?”
“你看爹這個樣子,手都動不了,醫術超羣有什麼用?”
“你教我我去救人。”
“哎,當初讓你學些歧黃之術,你一心只撲在琴瑟之上,現在學哪兒來得及?”
“爹,他救了咱們兩次,你自己看着辦。”
聞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家都說女大不中留,我以前還不信。”
“你再多說兩句人就死了。”
“放心吧,你爹手底下,嚥氣了都能從閻王那裡拉回來。”
楊有財他們雖然會簡單的包紮急救,但是對於這種傷勢束手無策,一般有兄弟受了這種傷,只能拔下箭支敷了傷藥聽天由命。但是如今這個人可是殿下,他們誰也不敢拔這支箭。
有許多弟兄,箭支一拔立刻就嚥了氣,但是箭支在胸口插着總會要了人命。
楊有財顫抖的手上下起伏不定,箭支扎進了肉裡便會被肉緊緊夾住,若是不拔箭支,再拖下去傷勢便止不住了。
楊有財喝了一聲:“天佑大明!”伸手就要拔箭,聞老頭正好走到這裡大喊一聲:“拔不得!”
楊有財一擡頭,額上已經全是汗水,周圍的人趕緊用布擦了,生怕滴到程孝廉的傷口上。楊有財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爲什麼拔不得?”
“血藏於胸,箭出血崩,藥石無靈!”
楊有財眼前一亮:“你懂醫術?”
“廢話,我若是不懂醫術,怎麼敢呵斥與你?”
“老人家,請救殿下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