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當時我記得翟嵩鍚還爲此和我大吵了一架,我負氣離山,想要去過平淡的日子。”
聽到這裡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除了楊有財,誰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程孝廉笑了一聲接着說到:“可是一邊走我的腦子一邊想着,天下百姓也許會有幾十年的好日子過,但是隨之而來是滿清的文化禁錮,我推測以後整個中華將會墮入深淵之中,到時候不論是紅毛鬼子還是倭寇都能上來踩咱們一腳。”
這些都是程孝廉知道的事情,但是靳明顯得有些不以爲然:“殿下有些誇大其詞了吧,倭寇連戚繼光將軍都沒有打過,還能怕滿清韃子?”
程孝廉冷笑一聲:“你可曾讀過書?”
靳明愣了一下,轉而滿臉通紅:“不曾讀過又如何,我們這些人從生下來就忙着抗擊滿清韃子,哪兒有功夫讀書?”
“萬曆二十年,倭寇進犯朝鮮,長達六年的萬曆朝鮮戰爭拉開了帷幕,這場大戰打光了戚家軍的士卒,戚家軍若在,遼東戰事何至於此?”
靳明愣了一下挺着脖子:“就算如此,滿清韃子的戰鬥力也是很強的,打倭寇沒有問題。”
程孝廉有些哭笑不得,總不能跟他說再過幾十年滿清韃子的戰鬥力連漢人綠營都比不上了,趕上那幾個皇上都喜歡關上大門當天朝上國,最後大炮都比過不過人家了,沒有影子的事他也不可能相信。
楊有財發現了程孝廉的窘境,立刻插了一嘴:“你可不要忘了,韃子是滿清人,我們是漢人,倭寇殺漢人,關他們什麼事?沒準他們還喜歡把漢人賣給倭寇呢,那樣就不用惦記漢人有一天把他們趕回關外了。”
靳明依然不肯認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說這些沒用的幹什麼?”
“這就是我的回答,我爲什麼要反清復明,因爲長痛不如短痛,百姓痛苦一時,以後萬世太平,再說了,天下已經大亂,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既然最後一定要有一個勝利者站出來,爲什麼不能是我?我爲什麼要來緬甸?我若是連咒水之難的大仇都報不了,天下的漢人如何能夠相信我能復興大明?”
程孝廉長出了一口氣,總算給自己圓回來了,以後萬萬不能站在後世的角度勸說別人,不光別人不相信,自己還容易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這次要不是楊有財機靈,這個臉可就丟大了。
靳明臉色有些潮紅:“接着回答第二個問題。”
程孝廉笑了一聲:“至於以後的打算,回到大明,吳三桂雖然一心與大明爲敵,但是其他的勢力未必沒有擁立大明的想法,我們可以以此爲根基,擁有自己的土地,在吳三桂和滿清殺得難解難分的時候,橫插一刀子,最好能夠搏出一個天下三分的境地。”
靳明情不自禁問了句:“爲什麼?”
“無論是滿清還是吳三桂,都不是現在的咱們能夠對付的,如果沒了掣肘,他們要滅掉咱們都用不了一年。”
靳明聽到這裡認同的點了點頭,帶頭跪在了地上,周圍的人一看全都跪下了:“晉王麾下敗軍之將靳明今日重歸大明,望殿下收留。”
程孝廉身後所有的人都鬆了一口氣,這一下不用搏命了,程孝廉笑了一聲:“靳明,你考完了我,我也想問你兩句,若是今天的回答不盡人意如何?”
“不論殿下爲何入緬,既然殿下敢入,我等都願意陪着,只是第二個問題,若是殿下懼怕吳三桂不肯回大明,緬甸之事完結之後我等自然會回來種地。若是殿下無知無畏,一心要先找吳三桂報仇,那麼我等也會回來種地,因爲我們這股力量爲了大明而存,絕不是爲了朱家而存,如今殿下的回答令我們滿意,我們便爲殿下而存,從今以後,水裡火裡,大西軍一往無前!”
程孝廉笑了一聲:“大西軍這個軍號是張獻忠起的吧?”
靳明臉色一變:“殿下覺得不妥麼?”
“不,很妥當,以後張獻忠能不能把名字留在史冊裡,就看你們的了,若是你們作戰英勇,大明還大西王一個正名!”
“我等叩謝殿下,萬死難報!”
程孝廉笑了一聲:“立刻整肅軍伍,三天之後木邦城見,也要留下青壯自保,不要天下打下來了,自己家卻沒了。”
“是!”
程孝廉和楊有財一行人離開了這個村落,楊有財苦笑一聲:“殿下剛纔是想給他們賜名吧?”
“這都讓你看出來了?”
“屬下這雙眼睛,除了認錢,便是認人了。”
“哈哈,無奈張獻忠雖然死了這麼多年,但是屬下的人依然不願意放棄大西軍這三個字,若是靳明願意,就不會問我妥不妥當,而是直接請我賜名了。”
“說起來屬下倒是佩服殿下隨機應變的能力,一見他們如此看重張獻忠,立刻拋出了一個不能拒絕的誘惑。”
“張獻忠這個人,揭竿起義,殺官破城,於大明來講,是個叛賊,但是他在川蜀之地抗爭十餘年,於民族來講,是個英雄。”
“殿下能有如此胸襟,何愁大事不成?”
“楊有財能有如此馬屁之功,何愁官位不升?”
“哈哈哈,殿下,你就算是拿一個內閣大學士來給我做,我都不做,這錦衣衛指揮使我是要做一輩子的。”
“錦衣衛撈錢容易些麼?”
“殿下倒是說錯了,若論撈錢的本事,內閣大學士每年各個地方的孝敬拔出一根毛來就能超過錦衣衛了,再說了錦衣衛拷打出來的錢財全都歸到國庫,哪有什麼發財的機會。之所以要做錦衣衛,是因爲我師父跟我說,錦衣衛的名聲是從我們祖宗手裡壞的,我輩當爲錦衣衛正名,他不成還有我,我不成還有我徒弟,錦衣衛是大明的利刃,不是大明的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