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凡這番雄心壯志,令周閏發聽着也是內心微微驚訝,他沒料到顧小凡竟有這樣的雄心壯志,不過他年輕時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呢?征服歐美市場,站在行業的巔峰,令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名字。
“這位顧導演,還是真像你年輕的時候。”蔡瀾在旁邊聽了兩人的對話,也不由感概萬分,問周閏發道:
“發仔,我看就算今年不行,他也幾年之內肯定要去好萊塢闖蕩的,你看他能行嗎?”
周閏發似乎若有所思,只是輕輕搖頭道:
“22歲的年紀,他有什麼不行的,我要是22歲時候有他一半的能耐,去美國拍戲,我恐怕也不用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說道這裡,這位演技之神竟也不由輕輕嘆了口氣,望向顧小凡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時間……是表演唯一的敵人,年輕真是羨慕不來的。”
縱然演技已臻化境,可卻年過半百,那最輝煌璀璨的舞臺終究不再屬於他了。
蔡瀾也是不無憂慮地恩了一聲:“就怕他跟你一樣,到了好萊塢,也只能被那些不識貨的美國人浪費了,白白消磨了一塊好材料。”
周閏發聽着這話,默默不語,卻轉而又是笑了起來,最近這幾年他演技大成之後,一直都都遇到可以令他完全施展的角色與機會,這次《入殮師》卻是難得能令他不保留的電影。
既然身爲主角的顧小凡都不怕他搶戲,那就盡情享受這個過程吧。
想到這裡周閏發眼中的豪情也是一閃而逝,笑嘻嘻地拿起一把蔬菜,拉着蔡瀾道:
“瀾叔來來,今天一定要在我家次個飯,你上次給我做的西施舌,我現在想起來還流口水呢……”
第二天早上,顧小凡回到鳳凰衛視,大致看了一下《中國好聲音》的海選進度,也是開始調派劇組來香港準備拍攝,場景他來之前都已經選好了,一個星期之內就可以開拍了。
準備完一切之後,讓高媛圓去籌備,顧小凡獨自坐在辦公桌上,開始思索周閏發表演方式,越想越覺得玄妙。
這時候就聽腳步聲接近,顧小凡回頭就看到了一身白裙陳可兒正與秘書阿夜從走道路過,顧小凡連忙兩步衝出去,攔住了陳大小姐。
“陳副總策劃,我有事情問你。”
阿夜被他突然衝出來嚇了一跳,不由俏皮地擺手,抗議道:“顧導演,我發現你這人好沒禮貌,我們兩位淑女正要去用午餐,就算你有事,你因爲邀請我們一起用餐纔對,怎麼能這麼粗魯呢。”
阿夜與陳可兒都是在法國上學,習慣了法國男人的浪漫風度,對顧小凡這種務實的中國男人很不喜歡,總覺得他們不解風情,一心就想着做事發財。
“好了,阿夜,你先去吧,我等等就來。”陳可兒輕聲讓阿夜自己先走,自己則是問顧小凡道:“顧導演,你有什麼事情,現在可以說了。”語氣裡高傲無比,隔着人千里之外。
見阿夜走遠,顧小凡才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你現在不欠我人情,這次算是我求你幫忙,但你這態度應該改一改,男人雖然會對高高在上的女人感興趣,但是天天呆在一起可受不了,你在國外的心上人,恐怕也是被你冷冰冰嚇跑了吧。”
“什麼國外的心上人。”陳可兒頓時臉頰一紅,嬌脣微抿。
顧小凡原本也是試探一句罷了,見陳可兒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看來這陳大小姐確實國外有相好的,顧小凡趁她心神有些亂,趕緊問道:
“昨天我遇到發哥……”
“發哥真見你了?”陳可兒微微有些意外。
“你又打斷我了,我說了你這樣男人不喜歡的。“顧小凡皺眉道。
“男人喜歡不喜歡我,關我什麼事。”陳可兒臉頰又是一紅,嘴上雖然這麼說,卻不再插話了。
“發哥給我展現了一種很神奇的演技。”顧小凡斟酌詞彙道:
“他先演了許文強,又演了小馬哥,然後又演了高進,每一次換角色,他的表現力都會上升一個等級,可到了最後,他突然演出另外一種我完全沒有看過的表演方式……
怎麼說呢,那種狀態很收斂,很平凡,卻又非常的具有表現力,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知道不知道是怎麼搞的?”
顧小凡知道陳可兒見多識廣,對演藝圈的事情又似乎是無所不知,所以纔想到找她問問。
陳可兒聽着,只是稍微一想,就點頭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就是心無雜念罷了。”
“我聽不懂,請你說人話。”顧小凡連連搖頭。
陳可兒微微蹙眉,原本不願回答,但是想着顧小凡剛纔的話,不由心想,難道真是我平時爲人太冷淡了……讓那人不喜歡我?於是耐着性子解釋道:
“我給你舉個例子吧,有人問一個和尚‘大師,你平時你怎麼用功參佛啊?’大師說‘餓了吃飯,困了睡覺。’那人又問‘世人都是這樣,跟大師你一樣用功嗎?’大師說‘世人吃飯時,不肯吃飯,百種須索,睡覺時不肯睡覺,千般計較,而我吃飯只吃飯,睡覺時只睡覺’。這就是心無雜念,你懂了嗎?”
顧小凡聽着仔細想了想,頓時睜大眼睛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陳可兒有些不悅道,她早就發覺顧小凡雖然才子名聲在外,但是其實身上市井氣息濃重,根本就是小市民的做派,她就不相信顧小凡真能聽懂這麼有禪機的話。
顧小凡卻是在走廊裡,來回走動興奮地嚷道:
“雖然我一直在演戲中很專注,很集中,但是在鏡頭面前,我一直是把演對手戲的當作自己的對手,想拼命演好。
於是我每次演戲的時候,念臺詞,做動作,心裡都會出現無數個跟表演無關的雜念,有時候會是‘這麼演會不會得獎。’有時候又會想‘這裡觀衆一定會看得很爽’這些念頭。
這樣一來,我無論演得多麼好,都是在‘演’了。
而其實一般人也是這樣,任何時候都在想其他的事情,所以也是‘演’,兩種表現出來的情感都有虛假的成分,就算演得很像,卻沒有生命那種真正的力量。
而發哥,是做到了毫無雜念,他笑的時候就是笑,哭得時候就是哭,情感都是由內而發,真切的不得了,如果碰到像是《入殮師》里老周這樣的,可以展現他這個境界的角色,他就會演出到這個層次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