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按上了一個希望工程志願者愛心大使的名頭,坐着大巴車,隨工作人員一起前往南河省蘭縣平安希望小學進行探訪。
說是探訪,其實和做志願者沒什麼差別。
都有一套特定的流程。
除了一節公開課,基本上沒什麼需要他自己準備的東西,只要跟着大家做就行了。
越接近希望小學,道路越坎坷。
楊嚴坐在大巴車上看了一會活動流程,有點暈,還特別想吐,就想着隨便和胡軼韜聊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
“韜哥,你今天怎麼跟着我過來了,平時你不都在公司幫我聯繫業務,順便帶帶幾個練習生嗎?”
胡軼韜看楊嚴一眼,發現他的狀態不是很好,臉色有點發白,問他:“你還好嗎?剛纔吃的暈車藥好像沒什麼效果,要不然你再貼一劑暈車貼吧。”
楊嚴點頭,“也行。”
胡軼韜把腿上的筆記本電腦闔上,從包裡找出暈車貼遞給楊嚴。
今天他跟着楊嚴,就給玲花調了一天休息,所以楊嚴此行需要的東西都是由他準備的。
他看着楊嚴貼好了暈車貼,纔不緊不慢道:“這種慈善活動有很多底線不能觸碰的,你稍微有哪點做的不夠好,就會被放大。
尤其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我要盯着一點。
雖然媒體很多都是我們自己請的,但也有一些地方的媒體會寫稿子,就怕他們亂寫。
待會兒我得給他們包紅包。”
楊嚴皺着眉問:“做個慈善這麼複雜的嗎,那不是花錢買罪受?”
胡軼韜搖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你待會兒活動結束了之後,記得挑一張你和小朋友們的合照發微博,多少也能幫你提升一下路人緣。”
楊嚴挑眉,“這樣是不是有作秀的嫌疑?”
胡軼韜見楊嚴這麼說,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好以整暇地問他:“那我問你,你確實來了希望小學,對嗎?”
“嗯。”
“也確實出了錢買東西捐贈了,對嗎?”
“嗯。”
“別人都沒做的事情,你做了對嗎?”
“嗯。”楊嚴下意識點頭,但轉念一想,這不對啊,“有很多人做慈善吧,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做。”
“起碼我所知道的,是極少一部分人。”
胡軼韜聳聳肩,把筆記本電腦打開,找到一份文檔,點開,然後把屏幕轉向楊嚴,道:“我覺得你運氣挺好的,上次你讓我瞭解那位名叫薛曉璐的女編輯的資料,我就特意找人問過了。
她最近正在準備一部電影,名字和主演都定了,親情文藝電影《海洋天堂》,主演是李聯傑,他飾演父親,現在還缺個“兒子”。
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嗯?楊嚴對這部電影沒什麼印象,聽到這個電影的名字,他第一反應是《海底總動員》這部動畫電影……
與其說電影,楊嚴其實對薛曉璐這個人比較好奇,因爲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問胡軼韜,“薛曉璐不是編劇嗎?而且我聽她和我說起過,好像是電視劇編劇。她以前拍過電視劇嗎?編劇一下子就轉電影導演,這跨度有點大吧。”
胡軼韜指了指筆記本電腦,讓楊嚴自己看資料。
咳,好吧,楊嚴沒注意。
把電腦挪過來,楊嚴默讀着薛曉璐的資料。
“薛曉璐,燕京電影學院文學系碩士畢業,燕京電影學院電影文學系副教授。”
居然還是他們學校的教授,厲害了。
“1994年,薛曉路擔任劇情電影《紫禁城奇戀》的編劇,這是她的首個編劇作品。1998年進入中央電視臺科教節目製作中心。2001年與姜偉合作編劇家庭倫理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楊嚴看到這裡,瞬間就能想到某張“暴怒”的臉,這一部電視劇簡直是他的童年陰影好嗎!
等等,看到這裡,他覺得自己不用再繼續往下看了,楊嚴一下子就想起來這位女編劇是誰了。
《北京遇上西雅圖》這部電影不就是她拍的嗎?
就是因爲這部電影火了,連帶着拍攝這部電影的女導演也火了,就有人翻出這位導演居然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這部電視劇的編劇。
一個寫“恐怖電視劇”的女編劇居然能拍出這麼浪漫溫馨的電影,這種強烈的反差瞬間讓楊嚴記住了這位女導演。
這是一位很厲害的女導演啊,據說她當年拍的第一部電影也很成功。
或許應該這麼說,大多數的導演都是天賦型的,他們的處/女作電影,不一定最被看好,但基本上都算是最有靈氣的。
想到這裡,楊嚴忽然有點心動。
他認可了胡軼韜的說法,這個“兒子”的角色確實值得去試一試。
剛想讓胡軼韜留意一下這部電影的相關工作,幫他爭取一個試鏡機會,大巴車停了。
希望小學到了。
抵達小學,收拾妥當後,楊嚴先是被帶着逛了圈校園,熟悉了環境,與學校的孩子們開展了一個交流會。
意在彼此認識,彼此瞭解,便於等下要進行的公開課以及家訪工作的開展。
交流會上,楊嚴順便把自己帶來的募捐物品轉交給了教職工。
主要是一些爲學生準備的禦寒圍巾手套和文具用品。
然後站在講臺上開始念自己準備好的一份一千字演講稿……
楊嚴對於自己尚不能做到脫稿這件事情,有點羞愧,作爲一名演員,背臺詞的能力應該是要有的。
但是當他站上講臺,往前方望過去,看到那30多位小朋友們雪亮的眼睛的時候,他忽然就忘詞了。
腦海中一片空白。
“隨着社會對公益事業的關注度不斷提高,希望工程實施了多年以來,改變了一大批失學兒童的命運,改善了貧困地區的辦學條件,喚起了全社會的重教意識,促進了……”
儘管楊嚴拿出了自己的臺詞功底,把這份演講稿讀得深情並茂的,但是看到那一雙雙好奇、充滿求知慾的眼睛,他就有點讀不下去了。
楊嚴想了個結束語,匆匆結束這個不走心的演講任務。
然後他就聽到講臺下方,小朋友們特別給面子地使勁拍着掌。
有點感動。
楊嚴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圓地開始講課:“同學們,我是一名演員,也是一個學生,現在就讀於燕京電影大學。
平時我上專業課就有老師會教我“如何說話”,所以接下來呢,我要給你們上一節公開課,咱們公開課的主題就是:學好普通話。”
“我知道咱們很多同學呢,平時都是說的方言,這當然很好,畢竟是家鄉話嘛,就需要我們本土人去傳承。
但是咱們同學,以後肯定會考初中、高中以及考大學,很可能不會一輩子呆在家鄉,而普通話則可以幫助你快速地融入到一個新環境中。
好,接下來呢,我就給你們示例一些最常見的、又容易和咱們地方語言說混的普通話……”
這節課楊嚴教學得格外認真。
因爲那些小朋友們聽得也很認真,他們是真心想要從自己這裡學到知識的。
上完課,楊嚴又跟着一位小姑娘,去到她家裡家訪,然後人生中第一次體驗到了什麼什麼叫做“家徒四壁”。
整個家空蕩蕩的,連個竈臺都沒有,就一間屋子一張木榻,家裡只有她和爺爺兩個人。
據說她本人還是被爺爺從雪地裡抱回來的。
所以,她爺爺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雪來……
這個故事怎麼這麼耳熟?
這不是密姐演的仙劍三裡的“雪見”那個角色的身世嗎?
楊嚴坐在一張板凳上,四處打量,看着周圍的環境,眼神發直,有點晃神。
等小姑娘的爺爺端着碗水遞給他,楊嚴纔回過神來,趕緊接過老人家用白瓷大碗給他盛好的水,起身道謝:“謝謝,謝謝,不用這麼麻煩的,我……”
他看到雪來和她爺爺兩個人都期待地看着自己,把“我不渴”這三個字咽回去了。
喝了一口水,是沒喝過的井水。
嗯,挺甘甜的。
聽老人家聊了段過往,居然還參過軍,參加過幾場寫進了歷史書的著名戰役。
楊嚴頓時心生敬佩。
想到他可能馬上就要進組開拍的《雪豹》,他不由得和老人家聊得深了些。
越聊越覺得自己有些想法還挺淺薄的。
《雪豹》這部劇中有一部分涉及到了友情與國恨的拉扯,他最開始想得未免太過簡單。
楊嚴聽着老人家講的一個故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