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嚴的聲聲詰問有理有據,讓人忍不住按照他的邏輯去思考這些問題。
他的面色沉痛,眼神悠遠,語調激昂,行止間讓人恍然看到一位神形兼備的外交家正爲自己的國家據理力爭。
“……剛纔牧業先生說中國是未出一兵一卒的戰勝國,這是無視最起碼的事實。請看,戰爭期間中國派往歐洲的勞工就達14萬,他們遍佈戰場的各個角落,他們和所有戰勝國的軍人一樣,在流血,在犧牲……”
“他們爲了什麼?就是爲了就是贏得這場戰爭,換回自己家園的和平和安寧!因此,我國代表團深信會議在討論該問題時會考慮到我國的基本合法權益,也就是主權和領土完整。否則,亞洲將有無數的靈魂哭泣,世界也不會得到安寧!我的話完了,謝謝,謝謝!”
語罷,楊嚴鞠了一躬,看向老師,等待點評。
他對自己這一番表演是很滿意的,整一段臺詞說下來酣暢淋漓。
他就說自己爲什麼每一次表演獨白臺詞的時候都特別扭,因爲他割裂了情節與臺詞之間的內在聯繫。
就像王奎榮說的,只有放到具體表演情景中的詞才叫做臺詞。
所以他這次並沒有單純地朗誦一段臺詞,而是在表演一段臺詞。
或者乾脆說他在表演一段戲。
在楊嚴表演完之後,臺詞老師謝磊怔了片刻。
點楊嚴交作業,是希望他能夠起到一個代表作用,讓臺下的同學們知道實踐的重要性,知道臺詞這門功課,只有多學、多練、多體會,才能夠有所進步。
謝磊當然知道臺詞需要放到情景中去練習,但是大一新生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所以他從來沒有刻意提及過。
不過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楊嚴表現得居然這麼好,不僅僅是展示了紮實的臺詞功力,甚至可以說他不是在朗誦臺詞,而是在演戲。
而且這一幕戲全程表演下來都是極爲成熟的,完全可以不加以刪減地放到電影鏡頭裡面。
真是後生可畏啊,最起碼在這一幕戲裡,他是沒什麼能交給楊嚴的了。
謝磊帶頭鼓起了掌聲。
講臺下的同學們一怔後也跟着鼓掌,心裡面卻不免嘀咕,這出去演過戲的,和他們這種沒演過戲的就是不一樣。
都是電影學校的學生,他們比外行人更能夠看出這種差別來,不由在心裡蠢蠢欲動,自己是不是也能出去接個戲鍛鍊鍛鍊。
但很快,謝磊的一番話打消了他們的念頭,“楊嚴這一段表演很不錯,值得大家學習,但是……”
他掃了一眼同學們,認真道:
“我們這是臺詞課,不是表演課,學校爲什麼會把咱們的課程劃分的這麼細,就是爲了給咱們同學打基礎。所以老師希望同學們可以腳踏實地、抓住在學校學習的機會在聲臺形表等方方面面打下堅實的基礎,其他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大多數同學聽進了謝磊的話,心裡一緊、又一酸,不說別的,他們又哪裡接得到戲?
謝磊也不願意說太多,畢竟都是大學生了,有自己的想法,他也就儘自己老師的責任,“好了,其他話我們也不多說,接下來,吳婧妍你上來表演這段臺詞。”
楊嚴回了座位上,張雲隴立刻上下打量他,“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今天露一手可真行啊。”
要知道楊嚴在班級裡算是個特例了。
他可以說是現在班級裡面唯一一個明星學生。
但是平時又挺低調的。
課業雖然完成得很好,但同學們都感受不到什麼距離。
因爲他不怎麼在課堂上表現,或者說課堂上的作業也沒什麼好表現的。
今天倒是個例外,可算是讓同學看到了他的實力。
大家忽然發現楊嚴和他們還是不一樣的,確實是個演員啊。
楊嚴回了一個“噢”字,忽然就感慨道:“我也覺得我今天表現的挺好的,你說怎麼就沒有一個導演,從咱們教室路過,然後慧眼識珠,找我當主演呢?”
張雲隴聽楊嚴這麼一說,很是無語。
“哪有這麼簡單,主演又不是導演能夠決定的,全都靠是各大影視公司、經紀公司的幕後交易來選的演員好吧。”
楊嚴瞥一眼張雲隴,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但不妨礙自己懟他,“你思想怎麼這麼陰暗?”
“你別這麼天真纔對。”
張雲隴忽然小聲道:“我跟你說,雖然你現在演了不少戲,但是未來的事說不準,你還是要早做打算。”
“打算?”楊嚴挑眉,他還真沒聽明白,從張雲隴那邊拿了一瓶飲料,問他:“什麼打算?”
“嘖。”張雲隴音量放得更小了,擠眉弄眼地說:“多出席一些宴會什麼的,反正你是男人,又不虧。”
“噗。”楊嚴沒忍住把剛剛喝進去的飲料給噴了出來,“給我紙,快、快點。”
張雲隴趕緊給他遞紙,一邊還道:“你這麼激動幹嘛啊?我說的東西在娛樂圈很正常的好嗎,反正各取所需,又沒讓你找那什麼,對吧,挑個順眼的不就好了嗎?”
“你快別說了吧。”楊嚴擦完嘴,又喝了口水壓壓驚,“不是,你是想好了要這麼做來着?”
“那倒也不是,以後誰說的準呢,反正如果只是玩玩,我倒是不反感。”
張雲隴說罷,眼裡放着光,把手機上幾張他特別喜歡的女明星的照片給楊嚴看,道:“如果是她們的話,我肯定樂意。”
“呵呵,那你沒戲了。”
楊嚴也知道這是娛樂圈常態,他覺得張雲隴這麼想也沒什麼問題,只不過他過往接觸的人沒有這麼直接的。
但也說不準人家早就是這麼做的。
還想和張雲隴再說點什麼,但忽然發現好像沒什麼可說的。
大家理念不同吧。
張雲隴倒是興致勃勃還想着說點什麼。
結果楊嚴光顧着看手機去了,他只好意猶未盡地收心背臺詞。
楊嚴皺眉看着自己手機上的信息,俞老師讓他下課了去一趟辦公室。
這是有什麼事?
等下了課,楊嚴進到俞泓老師的辦公室,看到坐在俞老師身旁的短髮幹練女性時,忽然心裡就有了點明悟。
“俞老師好。”
楊嚴先跟俞泓老師打了招呼,然後才和另一位打招呼,笑着道:“薛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