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得好!”坐在野哥身旁桌上與野哥一組晉級的趙大虎未等小倩話音全落,便鼓掌叫起好來。
然而,坐在對面的那位個頭不算太高的面容白淨的中年文士卻非常鄙夷地盯了趙大虎一眼,然後衝小倩微微一笑道:
“小倩姑娘,在下朱木白,我有一句話想要請教,不知小倩姑娘可給朱某機會否?”
小倩衝朱木白倩倩一笑道:“朱公子請講。”
“依剛纔倩兒姑娘的話來看,彩月姑娘肯定是那杯最好的花酒了,但是彩月姑娘隔了一道簾還要以輕紗蒙面,怎麼可以證明她就是那杯最好的花酒?”
“小倩纔是那杯最好的花酒!”小倩還沒有回答朱木白的問話,忽聽胡鬆年半醉半醒地插話道。
“這位小兄弟說得對,小倩姑娘的美貌在這兒擺着,大家一看便知道是杯上好的花酒,可是彩月姑娘呢,至今爲止,連廬山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誰又知道她是不是一個麻臉或塌鼻樑蛤蟆眼的恐龍家族選出來的精品?所以,本公子強烈要求彩月姑娘先以真容示人,等大家一致認爲她確實夠得上今晚第一杯花酒之後,咱們才同意進行比賽。”
“這個恐怕不行,因爲彩月姑娘本就是秦淮最有名的輕紗花魁,即便是在達官富賈雲集的京城,也未曾揭開面紗示人,我們又怎麼可能破此規矩呢?”
“那至少得有讓我們有爲她而鬥文的理由吧?”
“也好,我可以請求彩月姑娘先爲大家彈首曲子,相信不論彩月姑娘的容貌如何,僅僅彩月姑娘一首曲子就可以讓小倩與之相較而黯然失色。”小倩見朱木白不在言語,於是便重新回到閣樓上和彩月耳語幾句,但見彩月點頭同意之後,就又重新回到閣樓之下。
琴聲悠然而起,剎那間,彷彿大家已經不在花船上,而是身處一片幽靜的山林,月亮正透過澄澈的天空揮灑着一片清輝,琴聲悠悠揚揚,如幽泉叮咚,繼而又如漩渦低迴,如怨如訴,所有人世間最靜的好時光,所有最安謐又悽清的孤獨幽黯……在籠罩於心靈深處盪滌心胸的琴聲裡,彷彿是懷鄉思國的西施在吳宮秋月下翩翩而寂寞的隨風舞蹈,又彷彿濃濃月色下一朵白蓮在幽幽開放……
琴聲戛然而止,許久,衆人才從琴聲中緩緩甦醒過來。
“朱公子,現在你覺得彩月作爲我們今晚第一杯花酒可否有欺詐之嫌?”小倩笑望着朱木白,眸中閃爍着被琴聲感染後尚未消退殆盡柔美。
“不論彩月美與醜,有此等琴藝,充今晚第一杯花酒已經是當之無愧了,朱某心服口服,小倩姑娘請出題吧,今晚朱某志在彩月。”
小倩見朱木白話說得滿滿的,便看了看坐在一旁只顧喝茶的野哥,笑道:“能得朱公子如此認可,小倩自當代彩月姑娘謝過,只是據我所知,今晚可不止朱公子一人才氣過人哦,與你正對面的野人公子同樣文采出衆,朱公子你可要小心了。”
朱木白一聽小倩說還有野人亦是文采出衆,於是就起身來到野哥面前,上上下下把野人打量了一回之後,然後哼的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摺扇一搖衝小倩道:“小倩姑娘請出題,朱某今晚就鬥一鬥被你稱爲高才的野人公子。”
小倩見野人自是悠然自得的飲茶,直接無視朱木白的挑釁,於是便不再多言,而是衝在座的八位選手施禮道:“今晚花船文賽的決賽出題權全部在彩月姑娘一人手中,孰優孰劣也全由彩月一人定奪,是否還進行第二輪出題,也全部由彩月姑娘說了算,說白了,今晚誰有幸一睹彩月姑娘芳容之決定權全部由彩月姑娘一人決定。”
朱木白一聽一切皆由彩月說了算,於是便起身反駁道:“既然沒有什麼判斷標準,那我們還比什麼比?舉個幾乎是事實的例子,如果今晚朱某的詩賦水平明顯高於野人,可是彩月姑娘硬說野人比朱某高的話,那朱某豈不是白來一趟了?這樣的比賽豈不是有失公允之嫌疑?”
小倩見朱木白今晚似乎有些專門找茬,於是就不冷不熱反脣相譏道:“朱公子,這花船之賽,本來就是一場遊戲,既然是一場遊戲,所以就當不得真,如果玩不起你完全可以提前退賽嘛,至於你登船的那一百兩銀子,小倩可以向我們老闆申請扣除你所用茶水酒菜果品之費用後,一併退還與你。”
“算了,算了。朱某既然來了,就陪你們玩玩吧,就算朱某喝不了彩月姑娘的花酒,但至少抱着小倩姑娘你洞房一夜沒什麼問題吧,哈哈哈——”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小倩看了有些狂妄的朱木白一眼,冷然道,“下面花船文賽決賽開始,彩月姑娘所出第一道題是每人吟誦一首數字詩,但必須是以秋愁爲賦。”
小倩的話音剛落,便見胡鬆年搶先起身道:“胡某才無半鬥,也無心奪冠賞今夜花魁,但胡某只想博小倩一笑,所以,胡某這首權當拋磚引玉。”
胡鬆年言畢,便朗聲吟道:
“一去二三裡,漁火四五家。
楓橋六七座,八-九十寒鴉。”
“你這詩充其量切題一半,雖然是數字詩,也應了秋景,但秋愁幾乎沒有體現出來,還是由本公子來一首切題的秋愁數字詩吧。”朱木白等胡鬆年的數字詩一朗誦完,便起身揶揄道。
小倩見朱木白如此託大,便不由得揶揄道:“朱公子,看來你是有更切題的好詩了,不如吟出來讓小倩也學習學習。”
“不信你家朱公子能吟出好詩不是?”朱木白白了小倩一眼,非常不滿意道,“你聽好了:
一聲梧葉一聲秋,一輪殘月一杯酒。
一簾燈花一籬落,一夜寒蟬一枕愁。”
朱木白吟罷,衝小倩得意一笑道:“小倩姑娘,你覺得朱某的這首數字詩怎麼樣?”
“朱公子這首詩的確文雅而又切題,而且句句不離秋愁,確實是數字詩之佳作,但是,如今還有幾位公子沒有吟誦,所以朱公子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
朱木白見小倩已經承認了他的詩好,於是便非常不屑地看了看其他幾位選手,然後把目光落到野哥的臉上狂道:“是嗎?朱某吟罷如此登峰造極之數字詩,難道還有人敢接着往下吟嗎?”
“阿哈,朱公子果然高才呀,你yin滴果然是好詩,不過,你那四句詩中八個一,加起來也纔不過是個小八而已,從我們做生意的角度來看,與胡公子那詩中數字加起來相比,你可就差遠了。”野哥見朱木白如此狂妄,不但不生氣,反而笑得更加燦爛起來。
“野人,你以爲吟詩是比誰吟出的數字和最大嗎?”朱木白非常鄙視地看了野哥一眼道,莫非你的數字詩的字數和比胡鬆年的更大了?
“這個自然,我野人作詩,不作則已,一作自然是要作第一了,哈哈哈——”
“那好,朱某洗耳恭聽,你就把你那今晚第一之作吟出來吧。”朱木白見野哥同樣笑得狂妄,於是便激將道。
“爾等聽好了!”野哥清了清嗓子,然後起身大聲道,“一片兩片三四片——”
“譁——”在場除小倩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笑出了聲,難道這也算是詩不成?
可是野哥根本就無視全場之唏噓聲,等大家安靜下來之後又繼續吟道:“五片六片七八片。”
大家又是一片唏噓,就連一直力捧野哥的小倩也不覺皺起眉頭。
“接下來那句是不是‘九片十片十一片’?”朱木白一臉得意地望着野哥道,“以此類推下去,估計連胡鬆年胡公子也不是你的對手了,才三句詩,字數總和就能超過胡公子詩中數字總和,你簡直就是天造的詩才呀,哈哈哈——”
“朱公子不要亂講話好不好,你怎麼知道野人公子的第三句詩是‘九片十片十一片’呢?莫非你是他肚子裡的蛔蟲不成?”小倩見朱木白如此揶揄,於是臉上再也掛不住了,因爲野人畢竟是她心儀之人,而且也是剛纔竭力吹捧之人,所以她真的好想野哥能夠在後兩句中吟出精品來挽回一點顏面。
野哥見小倩使勁打眼色給自己,就知道這姑娘已經吃熱了,在回了小倩一個你就放心瞧好吧的眼神之後,野哥繼續吟道:“九片十片十一片——”
“哈哈哈——”全場爆笑,小倩的臉騰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根,難道她真的看錯人了?可是剛纔在第一關和第二關時他怎麼表現得那麼優秀呢?
等全場大部分人都笑到幾乎休克之時,野哥才無比深情地接着吟道:“片片秋心是傷感。”
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全都無比吃驚地重新審視着野哥,如此化腐朽爲神奇的詩作果真出自這個吊兒郎當的野人之口?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片片秋心是傷感。”小倩不覺重複把野哥的詩重新吟誦了一遍,幾乎有一種想要衝上前去抱着野哥狂吻一番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