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動靜了?”蘇默瞟了一眼身邊一個身形胖胖的士卒問道。這個胖子卻不是胖爺,胖爺正瞪着眼睛盯着這胖子呢。
只不過這個胖子顯然並不太買胖爺的帳,斜眼睇了他一眼,鼻子中發出哼的一聲,但在蘇默看過來後,趕忙又做出恭謹的神態。
“我偉大的主人,您真是太睿智了。是的,他們果然如您所預測的那樣,想要做出些愚蠢的舉動來。”胖士卒阿諛的說道。
好吧,只從這個語氣和稱呼上,就能知道這個所謂的胖士卒是何許人也了。沒錯,就是佛朗西斯科,這個魔神大人最忠實的使徒。
奧利塞斯等人化妝成羅剎人攻擊蒙古人,而佛朗西斯科雖也具備一定的戰鬥力,但是比起奧利塞斯等人,欠缺的卻是那種一往無前、勇猛無畏的戰鬥意識。
他骨子裡仍只是個商人,想讓一個商人具有戰士的心態,這顯然比讓母雞變成公雞還要難,尤其是對佛朗西斯科這種惜身如命的傢伙來說。
所以他留下了,以僕從的身份跟在蘇默身邊。一個忠誠的使徒,絕不會去侍奉除了主上之外的任何一個人,也必須時刻侍奉與主上身側。嗯,這是偉大的魔神使徒佛朗西斯科之語。
當蘇默定計之後,爲了掩飾佛朗西斯科與衆不同的外表,便讓他套上蘇默親衛的整套盔甲。這樣,在不仔細留意的情況下,一般人是很難發覺他這個異類的。
也正是因此,在對付阿魯爾那幫蒙古少年貴族的時候,佛朗西斯科這枚暗藏的釘子,因爲他遠超其他親衛的特有的商人式狡猾,便正好發揮出了應有的作用。
蘇默出手打擊阿魯爾,既是一種威懾,也是一種刺激。這幫羊羔可是他引達延入彀的誘餌,豈能白白養活着不用?
“嗯,說說,他們怎麼個意思?”蘇默以目示意佛蘭西斯科不要搞事,淡然出聲問道。
佛朗西斯科卑微的躬躬身子,恭聲道:“他們準備在主上發出攻擊的命令後,仗着遠超主上麾下騎術的優勢,搶先衝到前面,打出韃靼人君主的旗號。這樣既可以宣揚他們韃靼人的威勢,還能借此侮辱主上的顏面。哦,這幫該死的異教徒,他們都該被燒死!竟然存着這種大不敬的瀆神念頭,簡直不可饒恕!主上,請允許您忠誠的使徒,我,佛朗西斯科爲您效力,絞死這些異教徒吧。”
這個狡猾的商人,一如既往的嘴炮無敵。胖爺狠狠啐了一口,一臉鄙視的看着他冷笑。
蘇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慨然頷首道:“好吧,佛蘭西斯科,既然你這麼強烈的要求了,我必須尊重你。去吧,我准許你去單挑他們,將他們統統打敗,然後是絞死還是燒死都隨你,如何?不過聽明白了啊,是單挑。你一個人,去單挑他們所有人。嗯,聽明白了嗎?”
佛朗西斯科頓時張大了嘴巴,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這戲碼兒不對啊,主上啊,你怎麼可以胡亂修改劇本呢?按照正常來說,你這會兒不是應該狠狠的喝叱我一番,讓我不要打亂你的計劃嗎?再然後,我自然是真誠的承認自己的錯誤,趁機再猛拍你的馬屁這樣嗎?
可是,可是你咋就答應了呢?這……這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我一個人單挑他們全部?我滴個老天啊,那可是兇殘的韃靼人,他們當年差點就打過多瑙河,征服了整個歐洲啊。我一個人挑他們全部,主上啊,您確定不是想我去死?佛朗西斯科快要哭了都。
“主上,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因爲自己的任性,就隨意打亂您的計劃,哪怕您是如此的寵愛我。不,我不能這麼自私!請還是按照原計劃進行吧,我會剋制自己的,我保證。嗯,那麼,我繼續去盯緊他們,免得他們再有什麼別的詭計出來。讚美您,我的主上。”
佛朗西斯科昂首挺胸一通宣揚,然後優雅的躬身撫胸一禮,隨即轉身大步而去,走的那叫一個乾脆利索,簡直跟逃一樣瞬間不見了蹤影。
還可以這樣?!
蘇默和胖爺面面相覷,目瞪口呆的反應不過來。半響,胖爺才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大罵道:“我叉了個叉的!忒他喵的無恥了!丟人,簡直是給我們胖子家族丟人啊。少爺,你別攔着我,媽蛋的,我要去宰了他,這完全不能忍了。”
胖爺跳腳大罵着,蘇默卻長長吐出口氣,滿是寂寥的搖搖頭。這尼瑪都進化了,以後還怎麼快樂的忽悠人呢?連佛朗西斯科都這麼不可愛了,更遑論其他人呢?這讓他有種蛋蛋的憂桑啊。
“好了,既然都準備好了,也是該開始了。”憂桑轉瞬即逝,蘇默很快調整了自己的小情緒,望着前方輕輕的自語道。
“後面的魚兒咬鉤了嗎?能趕上這波嗎?”自言自語的唸叨完後,他又轉頭看向胖爺問道。
胖爺陰陰一笑,點頭道:“少爺放心,一切順利。斥候已經發現了他們,中軍離着咱們大約百里不到。全力趕來的話,最多半日的功夫,應該正好趕上。”
蘇默眼中閃過一抹亮色,欣然頷首道:“好極了。那麼,發信號吧。大戲,開幕!”
胖爺也是眉飛色舞,哈哈一笑,轉身去了。不多時,一支響箭猛然竄上高空,發出淒厲的尖嘯……
切科夫斯基脖子上繫着一條雪白的餐巾,坐在桌案前,用銀刀優雅的切下一塊烤好的羊肉,送進嘴中慢慢的咀嚼着。添加了洋蔥和檸檬的羊肉烤的剛剛好,細膩而芬芳的肌理帶給了他愉悅的享受。
這讓他很是滿足的微微閉上眼睛,重重的吸了吸鼻子。只是這滿足之餘,他仍有些小小的遺憾。可惜這只是羊肉而不是更加可口的牛肉!
牛肉還是太少,僅有的存貨大多都供給更高階的貴族了,作爲一個剛剛被提拔起來的兵團長,哪怕是再如何受到伊諾侯爵的寵信,也只能暫時享受羊肉充分配給的待遇。
比之羊肉的腥羶味兒,他其實更喜歡牛肉的味道。那充滿了韌勁兒的嚼頭中,滿溢着淳淳的濃香,若是能再淋上美味的湯汁,哎呀,簡直就是人間至味啊。
離開莫斯科已經快一年了,他也已經足足一年未能嚐到牛肉的味道了,這讓他忽然很是想念。想念家鄉,想念那個總是梳着兩條長辮子的姑娘,還有她親手烹製的美味烤牛肉……
呼——
他遺憾的吐出口氣,慢慢嚥下口中嚼的稀爛的肉,然後伸出刀叉,再次細細切割下一塊肉塊送進嘴中。堅持下吧,等到勝利後回去,總是還能嚐到那個滋味的,他如是自我安慰着。
然而,就在將將要咬下那塊肉的時候,冷不丁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嚇的他手一抖,差點沒一叉子傷到自己的舌頭。
“敵襲!有敵襲!兵團長大人,營外發現敵人!”一個傳令兵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氣都來不及喘勻,大聲叫喊着。
切科夫斯基惱怒的放下刀叉,狠狠的瞪着這個冒失的傢伙,心中卻不由的暗歎。
這個冒失的傳令兵是他的侍從,從小就跟在他身邊。與那些軍中正規的傳令兵不同,這個侍從屬於他的家臣,只是此次他高升後,才得以雞犬升天,成爲了一名正式的傳令兵。
沒法兒啊,誰讓他是火線提拔的官兒呢?軍中實在沒有足夠的佐貳官預備,即便有也得不到他的信任,他只能矬子裡面拔將軍,將自己的侍從提拔起來使用了。
拜那個貪婪的東方人所賜,羅斯軍團中原本極有聲望的坎帕爾伯爵終於倒臺了。伊諾侯爵全面掌握了軍團,清掃了一大堆坎帕爾伯爵的擁躉,空出了不少的空缺來,這使得如切科夫斯基這樣以往很難升職的小人物,終於也迎來了自己的春天。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是親伊諾侯爵一派的人。早早的就站隊在伊諾侯爵的陣營中,纔是他此次得以被任用的關鍵。
但可惜的是,底子淺薄就是底子淺薄,這從他手中幾乎沒有真正可用的人就可見一斑了。便如眼前這個傢伙,他的傳令兵,其實是他的隨身侍從,庫德里亞什。
庫德里亞什在俄語中是捲髮的孩子的意思。是的,眼前這個孩子正是有着一頭可愛的捲髮,但是對於此刻的切科夫斯基來說,他一點也不覺的可愛,唯有鬱悶。
“哦庫裡[庫德里亞什的簡稱],庫裡,你還要我說幾回?你現在是個正式的傳令兵了,沉着和穩重是一個傳令兵最基本的質素,難道你把我的話都吃了然後變成了大便了嗎?該死的!”他越說越是憤怒,最後幾乎是咆哮起來。
庫德里亞什被吼的縮着脖子,低頭不敢去看主人暴怒的面龐。這種畏縮的樣子,使得切科夫斯基更加氣悶,有心再怒,忽然卻感覺索然無味起來,頹然嘆口氣道:“算了,說吧,怎麼回事兒?哪來的敵襲?有多少敵人?離着咱們還有多遠?”
“呃……”一連串的問題,讓庫裡顯然有些無所適從,呈現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切科夫斯基又想發火,但終是再次嘆口氣,有氣無力的擺擺手,站起身繞出桌子,大步往外走去。與其在這兒等着從這個傻乎乎的傳令兵口中問出來情況,還不如自己直接去看來的更可靠。他很懷疑,若是自己繼續下去,怕是等敵人打到了他面前都不一定能搞清楚狀況。
庫裡眼疾手快的爲他披上了大衣,不得不說,這個捲髮的孩子作爲一個侍從,還是非常稱職的。這讓切科夫斯基憋悶的心情,略微轉好了一些。
但是,當他走出大營,擡眼看到外面景象的時候,剛剛好轉了一點的心情,頓時再次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