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分?我們付出了足額的贖金,但最關心的、最重要的人被你扣下了,只放歸那些普通士兵,你這還叫不過分?!
約瑟夫只覺得一股火猛然衝上腦門,瞬間臉色漲的通紅通紅的。他死死的瞪着眼前這個一臉笑容的傢伙,心中翻來覆去便是一個聲音:人,怎麼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怎麼就敢無恥到這個地步?
是,我們的沒能如你要求的那樣提供贖金,但是真正算起來的話,價值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在羅斯,一匹馬至少要三十金幣,而聽那些商人們說,如果能運到你們大明的話,則至少值數百個金幣。我們用馬來衝抵贖金,雖不符合要求,但明明就是們佔便宜了。可如今,你竟然恬不知恥的擺出一副你們吃虧了,只是照顧我們的面孔,你的臉呢?節操呢?
約瑟夫氣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閣下,我是莫斯科公國的上等貴族、世襲罔替的伯爵,您這樣做,不怕引起兩國的戰爭嗎?”坎帕爾也憤怒了,在旁邊好容易喘勻了氣兒,怒聲憤然道。
他很聰明的沒去問什麼你丫爲什麼不遵守契約啥的,因爲他已經看出來了,眼前這個混蛋壓根就沒半點節操一說,完全就是一個把臉踩在腳底下的無賴。跟他說節操,那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戰爭?”蘇默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將手中烤的半熟的肉塊隨意一扔,旁邊湯圓機靈的一擺大腦袋,用嘴接住,開心的大嚼起來。
這讓坎帕爾看的又是一陣眼眶子狂跳。你大爺的,那可都是我們最好的戰馬啊,卻被丫拿來當肉食喂寵物,你還能更喪盡天良些嗎?
好吧,那些馬確實都受傷了,但有些輕傷的只要將養些時日就能好啊。可這廝倒好,但凡是有傷的,無論輕重,竟然統統給殺了烤成肉乾……不行,不能看了,否則即便氣不死也會心疼死的。
坎帕爾將目光移開,強迫自己不去在意那些,卻正迎上蘇默玩味的目光,“那你們現在在做什麼呢?難道這不是戰爭嗎?還是說,對於你們俄羅斯,呃,現在還不叫這名兒,唔,是羅斯對嗎?那麼,對於你們羅斯人來說,這只是一場出遊?”
坎帕爾臉下意識的紅了紅,他終是沒有某人那麼厚的麪皮,可以瞪着眼,理直氣壯的胡說八道。
“我們……好吧,這是戰爭,但這是我們和韃靼人的戰爭,與你們大明無關。”他窒了窒,強自辯解道。
咦?蘇默臉上露出了驚詫的神色,拍拍手站了起來,俯下身子歪頭看着他:“我的確是漢人,哦,是明人,但誰規定明人就一定是爲大明服務的?嘖嘖,親愛的伯爵大人,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兒。我,是一個正義的國際和平主義者,我愛好和平、維護和平,無論是我們大明還是韃靼。此次你們發動了對韃靼同胞的無恥侵略,我出於正義的目的,所以纔來無條件的幫助水深火熱的韃靼人民。嗯,就是這樣,我的精神境界,已經超越了國度,超越了種族,超越了宇……咳咳,總之,我的高尚你們很難懂的。”
蘇少爺義正言辭的演說着,那叫一個正氣凜然,那叫一個大公無私。坎帕爾聽的目瞪口呆,胖爺和魏二哥聽的臉色發綠,一陣陣的嘔吐感覺直往上衝……
看到自己一番話狠狠的震住了老毛子,蘇少爺得意不已。只是不經意瞥到胖爺和魏二哥那古怪的臉色,好心情頓時不見了。一個兩個的,那是什麼表情?吃了大便了嗎?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趕緊的給予掌聲嗎?即便是不給掌聲,也得……唔,也得像人家湯圓這樣啊。
眼角瞥到正吃的一臉愜意的湯圓,蘇少爺心下大蔚,伸手撫着湯圓光滑的毛皮暗歎:還是咱家湯圓貼心啊。
湯圓很開心,使勁蹭了蹭撫摸自己的手掌,隨即用大腦袋頂了頂,眼神瞄向一旁那堆還沒開烤的肉……
蘇默滿心的欣慰頓時不翼而飛,僵硬的把手移開,溜溜達達坐回大石上。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這世上,知音咋就那麼難求呢?
蘇少爺哀嘆自己知音難求,坎帕爾卻是哀嘆自己際遇坎坷了。遇到啥人不好,怎麼自己偏偏就遇上這個半瘋半癲的神經病了呢?你大爺的國際和平主義者,騙鬼呢這是?
你裝瘋賣傻的一意扣押我,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意義,還是根本不在乎引發兩國交惡?又或者,莫非這本就是那明國欲要……
他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頓時不由激靈靈打個冷顫,瞬間心神大震,蹙起眉頭深思起來。
坎帕爾不說話了,吉里耶夫早被折磨的說不出話了,唯一剩下個上等兵約瑟夫,能說話卻被某人無恥的以勢強壓,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餘地。
於是,便在這種情況下,最終約瑟夫只能滿含悲憤的帶着一幫殘兵敗將,悽悽慘慘的淨身而去。
是真的淨身呢,除了內裡的單衣外,所有人的厚氈外套全被扒了下來。寒風中,那哆哆嗦嗦的身影,令人望之心酸、觀之落淚……
沒了一大幫的俘虜需要看守,徹底將三個己方士卒解放了出來。讓人將所有的馬匹連好,又將殺好的馬肉也都馱上,蘇默一聲令下,轟隆隆衝出山谷,直往魏壹等人隱藏的營地奔去。
如今沒了羅斯人的追擊,再次上路已然是輕鬆加愉快了。三個士卒固然是看着百餘匹上好戰馬和無數的糧食肉塊,笑的見牙不見眼的,魏二哥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不可思議。
看看身旁轟隆隆的馬隊,再瞅瞅被綁在馬上垂頭喪氣的兩個俘虜,當最終目光回到騎在白熊身上那個少年時,他忽然覺得自己簡直就是歲數活到了狗身上了。
以往未嘗不自詡爲英雄豪氣、縱橫天下,可是如今跟這個少年比起來,簡直如同星光與皓月爭輝似的,完全就是個笑話啊。
一天前自己還在亡命而逃,看着身邊一個又一個袍澤戰死落馬,卻連屍首都不能取回,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可是一轉眼,當遇上了這位少爺後,一番看似胡鬧瞎搞的手段下去,竟爾有了眼前這種夢幻般的場景,這讓他實在有種身在夢中的感覺。
“這便是他的神奇之處嗎?難怪連老公爺都……哎呀!”正恍恍惚惚的思緒飄飛之際,忽然間就覺得身下馬兒猛的一個趔趄,好懸沒把他掀下去。
再回神時,卻是發覺整個馬隊都亂成了一團。耳邊恍惚中,還有一陣詭異的雜音餘音迴盪在空中。
“……藍藍的天空白雲飄,白雲下面馬兒跑……吼……唏律律……”
好吧,某少爺很得意,也很興奮。於是興奮之餘,不由的歌興大發,於是放聲高歌起來。
感受到了主人的興奮,所以某熊也興奮了。於是也諂媚的配合着發出了幾聲熊吼……
……………………………
篝火噼噼啪啪的燒的正旺,有了敲詐來的物資,衆人可謂是鳥槍換炮,再不用瑟瑟發抖着互相依偎着取暖了。
幾頂制式軍用帳篷圍繞着火堆搭好,除了放出兩個人哨探,其他人都披着厚厚的氈毯,圍着火堆而坐,烤肉喝酒。
肉還是馬肉,倒不是沒別的肉,只不過誰都沒捨得動。魏壹那邊剩下的兄弟,已經許久沒有吃上口正常的食物了。而且據說還有不少的傷患,那些東西都儘量省下來留給他們。
馬肉雖然不太好吃,但比起來魏二他們原本吃的東西,卻已是好上不知多少倍了。所以大家都很知足,幾個人都是滿面笑容,眼中放光。更別說,現在居然還能喝上一口。在這種天氣裡,能喝上一口,那份愜意,便是給個神仙也不換啊。
而且,眼下來說,不吃馬肉也實在是太浪費了。白天某人的一時興發,又造成了十餘匹戰馬的損失。眼下,馬肉真心是管夠吃都吃不完啊……
“公子打算如何處置他們?真要帶回去不成?”魏二哥仰頭灌了一口烈酒,憋着氣再重重吐出,感受着體內暖烘烘的流動,看向蘇默問道。
“帶回去?幹嗎,帶回去當寵物養嗎?”蘇默頭也不擡的專心翻騰着手中的烤肉,懶洋洋的曼聲反問。
魏二哥一愣,想了想恍悟道:“這麼說,公子只是以其爲質,讓羅剎人有所顧忌不敢來追了?如此的話,咱們已經離得夠遠了,倒是可以……”說着,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眼中露出狠戾的光芒。
蘇默挑挑眉,擡頭看他一眼,搖搖頭嘆道:“二哥,你看,世界如此美好,我們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如此暴躁呢?這樣不好。來,跟我做,呼,吸;呼,吸,對,放輕鬆。想象着自己正身處大海之中,身處雲端之上,飄飄然不知何方,恍恍惚不知何年……”
魏二哥握着酒壺的手越來越緊,斜着看向他的眼神慢慢發出危險的光澤。要忍不住了啊,這小混蛋犯起混來,真心是神仙也不能忍啊。二哥如果也從後世來的話,真心想問一句,你丫這麼混蛋你媽媽知道不?
“嘎嘎,這個,長夜漫漫,實在太過無聊,小弟也是想調節下氣氛而已。二哥莫惱,二哥莫惱哈。”感受到二哥即將抓狂了,蘇默及時的收起了那副欠揍相,乾笑着賠笑道。
二哥深吸口氣,不說話,就那麼看着他。蘇默聳聳肩,很是無趣的嘆口氣,無奈的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