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衛舍人是王府內的武官,自從藩王三衛撤銷之後,就只有幾十名儀衛舍人負責護衛和戒備,人雖少,品級卻不低,大都是百戶和總旗的世銜,但大多都是混日子的廢物。
“在長史面前那裡當得起,叫我小喬就好。”這位喬百戶滿是恭順恭敬,可他的兇悍模樣做出來,卻顯得彆扭異常。
司文軒搖頭失笑,伸手示意喬百戶坐下,開口調侃說道:“說了多少遍,這小喬是周瑜的娘子,你想被人當成娘們嗎?”
那喬百戶一愣,也是哈哈笑了,等笑聲停歇,司文軒開口說道:“你得空去單縣、魚臺那邊看看,有人對王府的莊子不利。”
聽到這話,那喬百戶眉頭登時豎起,橫眉立目的說道:“誰吃了狼心豹子膽,居然敢碰咱們王府的產業,屬下今晚就出發,帶幾個腦袋回來。”
右長史司文軒點點頭,府裡的幾位儀衛舍人裡,這個喬百戶的家境最差,做事也最爲心狠手辣,和綠林江湖還有地方上的官兵都有勾結,其他儀衛舍人家境富裕,只想在王府裡過太平日子,而這喬百戶卻是窮怕了的,只要好處給足,什麼事情都會去做,因爲這般,司文軒用這個喬百戶最爲順手,喬百戶對這位右長史也是巴結的很。
“咱們王府裡,遇到吃用財貨,那是人人當先,真要去出力出血做點事情,沒有一個肯靠前的,也就是你還有股血性,這次別太少人過去,你那些朋友多帶一點。”司文軒看似無意的說道。
兩人打交道多了,話裡的暗示自然明白,多帶一點朋友,自然就是那些山寨杆子之流,還有那些不是盜匪勝似盜匪的官軍,帶着些人去就是要大開殺戒的,多流血,多掉幾顆腦袋,把局面鎮住,但這麼說的話也同樣說明,那邊的局面有些難纏,不殺人不行了。
若是從前,喬百戶拍着胸脯答應下來,可現在卻有些爲難,於笑着說道:“長史,不是屬下推搪,在這個時候,屬下實在召集不了太多人手,各處都不太方便。”
司文軒臉上的笑容立時消失,冷冷的看着喬百戶說道:“不是花費銀子就可以嗎?你們每次去遠地的莊子上犯案,每次人都不少,怎麼這時候不方便了?”
聲音突然轉冷,喬百戶本就捱了小半邊屁股坐在那邊,慌不迭的站起,別看他是個兇悍武夫,對方是個養尊處優的文官,但在這司文軒面前,喬百戶乖巧的很,他惶恐的連連解釋說道:“長史誤會了,長史或許不知道,在臘月時候,咱們兗州府各路杆子,不,各路那個什麼人馬,都折損了不少精銳,又有人看出空子,報仇吞併,正是打的厲害,實在是調不出人來。”
“鮑參將那邊呢?”司文軒皺眉問道,兗州府有魯王府、衍聖公孔府,又有濟寧州這等樞紐,山東官軍有三分之一都在此處,單獨設了個分守參將在這邊。
說到這鮑參將,喬百戶臉上苦笑更重,搖頭解釋說道:“老鮑那邊更慘,他自己手底下,連同下面千總、把總的家丁親衛,折損了差不多八成以上,根本騰挪不出人手,現在正手忙腳亂的報瘟疫暴病呢”
聽了這些,魯王府右長史司文軒也是瞠目結舌,顧不得怪罪,身體前傾,好奇問道:“到底出了什麼大事,沒聽到剿賊大打之類的,也不該這麼憑空火併啊?”
“據說是咱們兗州府的各路人馬要拿什麼懸紅,去圍殺一夥徐州來。”喬百戶本身也是在江湖綠林打混的人物,對這等傳遍兗州甚至山東的大事自然明白,可才解釋了一句,就被皺眉的司文軒打斷。
“你說是徐州的?”
“對,就是徐州來的,那位可是徐州地面的龍頭,年紀輕輕就有了好大場面。”喬百戶急忙說道,說到這裡,卻看到司文軒擺手,連忙停住。
“你帶幾個伶俐的角色,今晚就去單縣和魚臺那邊,不用你去打打殺殺,你把徐州那邊的事情好好打聽下,我就覺得古怪,怎麼咱們山東的營生,總有這幫徐州人摻合起來。”司文軒沉聲說道。
木淑蘭心境的平復比趙進想得要快,二月底的時候,木淑蘭就主動提出來要見鄭全等人,按照這世上常用的分法,鄭全夫婦其實就是木家的家臣家將,說好聽些,其實是一家人。
按照禮數,木淑蘭見鄭全一家的時候,中間連簾子都不必掛。
場面很是感人,最冷靜的人是鄭全的一兒一女,因爲他們對木淑蘭實在沒什麼印象了,而鄭全夫婦則是跪地大哭,木淑蘭的眼圈也忍不住紅了。
這次見面實際上就是定下了安排,從今之後,徐州聞香教的教務就由木淑蘭主持了,雖然木淑蘭這些年一直被他的叔伯變相軟禁,但木淑蘭的確學了很多東西,詢問鄭全幾句之後,鄭全就又是跪了下來,這次不是激動,而是惶恐
教門這一套做法和內衛隊那邊差異很大,自成一體,而這鄭全開始就在最下層,一直靠着些經驗和見聞來做事,也難怪被山東那邊滲透的千瘡百孔,鄭全不懂,木淑蘭卻掌握着所有的規矩和細節,還在這幾年被軟禁的日子裡有所學習。
“如果你要做什麼,問過我之後,可以調動內衛隊和雲山行的人。”在會面的時候,趙進一直坐在旁邊,聽到木淑蘭指出鄭全所做的錯處後,他淡淡發話。
鄭全始終在和稀泥,原本擔任香主的人不少被留用,這就肯定是良莠不齊,而且鄭全沒有重新改變聯絡的暗語暗記,當然,鄭全也不懂這一套的規矩,更沒有人來教。
這次的會面趙進不是主角,他一直坐在一邊旁聽,趙進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鄭全的兒女身上,鄭全的兒子鄭林今年十五歲,長得有些瘦弱,他算是自己人,所以從一開始就送到學丁隊那邊學習,不過在學武上的確沒有什麼天賦,很早就去了雲山行那邊學記賬管事,據說做事謹慎細密,很受人欣賞。
不過趙進也得到過劉勇的稟報,這鄭林早就是內衛隊的家丁,雖然武技說不上太過高強,但心思縝密做事不出錯,將來前途遠大。
至於鄭全夫婦的女兒鄭小花則是個長相平常的女孩子,這次領來見面也是按照時下的規矩,想讓這鄭小花來做木淑蘭的丫鬟,木淑蘭笑着答應了。
趙進知道木淑蘭的心思重,現在趙家的內宅奴僕丫鬟絕大多數是徐珍珍帶過來的,真正算趙家人的也就是伺候趙進母親的趙三婆娘和孟子琪。
儘管徐家出身的丫鬟僕役早就得了吩咐,各個對木淑蘭恭敬無比,但木淑蘭還是和徐珍珍提出,說是爲了讓徐州聞香教衆更加忠心,所以要選些教衆的女兒做家中的侍女,算是人質,也算拉近彼此的關係。
話講得很大義名份,但真正的意思大家都是明白的很,不過徐珍珍對這個也沒有什麼意見,只是含笑答應,同時提醒了句,說教衆出身低微,家裡的女孩子很可能不懂規矩,要木淑蘭好好調教約束。
妻妾之間的機鋒肯定是有的,不過還到不了衝突的地步,趙進能看得明白,卻懶得理會,不管是徐珍珍還是木淑蘭,做事分寸都把握的很不錯,她們之間的事情,讓她們自己去解決。
“進哥,現在徐州和周邊地方,對咱們忠心的教衆是有的,但三心二意的更多,徐鴻儒派來的奸細就藏在這些三心二意的人裡,有些人其實未必是安插過來的,但徐鴻儒那邊下令,他們卻不敢不聽。”木淑蘭分析的很有條理。
“妾身現在能做的事情不多,先找出真正忠心的教衆來。”木淑蘭也有了自己的打算。
對於木淑蘭梳理和掌控聞香教的舉動,趙字營自然是要全力支持,不過看了木淑蘭和鄭全夫婦的交流,趙進知道以後自己不必關注太多了。
天啓元年三月初二,趙進的親衛隊忙碌的熱火朝天,看到這幅景象,熟悉趙字營體統的人就知道,趙進要離開徐州了,只是不知道去往周邊的那一處,原本就有清江浦、宿州、駱馬湖東岸莊園幾處猜測,現在又要加上個山東四縣,實在是摸不準。
“進爺,有人求見。”
趙進正和王兆靖與如惠商議雲山行宿州分店的開設,卻有家丁通傳,還沒等問什麼人的時候,那家丁又開口說道:“來人說是河南潞王府的典寶管事,帶着六個隨從,是昨晚纔到的,剛纔指名道姓要見進爺,說話間不是那麼客氣
“潞王府?典寶管事?”趙進皺起了眉頭,屋中幾人下意識的看向站立一旁的牛金寶,在趙字營的地界,也就是這牛金寶和潞王府有關係了。
“大哥,這典寶管事是藩王府中管着財貨產業的人。”王兆靖解釋了一句。
謝謝大家,年底可能雙倍月票,現在還是繼續求訂閱、月票和打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