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發的災難讓徐州人民和明帝國的邊疆民族一樣強悍好鬥,不畏生死,不蓄恆產,崇尚武力,這樣的民間傳統也是趙進組織強軍的因素之一。
沒有地利憑依從防守上是劣勢,但如果保持進攻的話,就成了優點,隨時可以開拔出相當規模的力量,當趙進有了一支拿得出手的力量之後,就可以向東威脅明帝國的財賦來源——兩淮鹽場,並且奪取了那邊的廣袤荒地,這荒地是爲了給鹽場提供煮鹽的荒草存在的,這片兩倍于徐州面積的荒地成了趙進最初的領地,趙進在那裡設置了屯墾莊園,收攏明帝國的災民,讓他們成爲自己的奴隸,讓他們爲自己生產糧食,並把這些奴隸變成了自己的士兵、工匠、甚至官員。
明帝國對士紳極爲重視,但這種重視變成了對帝國本身的殘害,想要依靠士紳們作爲政權的延伸,所以給他們種種優待,不過這種優待在出身於士紳階層的文官運作下,變成了只有權利沒有責任的狀況。
士紳們拿走了好處,所有的義務和責任都由平民承擔,這就導致了極爲惡性的循環,在趙進奪得天下之前,這種惡性循環已經快要摧毀明帝國的基礎,並且導致全盤的崩潰,將士紳階層看成統治的同伴和同盟軍,卻導致了這等惡果,這個教訓誰都會看得很明白。
明帝國的軍事階層也是個笑話,過二百年的歷史中,閃亮的將星寥寥無幾,各處的駐屯軍和世襲軍官們變成了寄生在體制上的蛀蟲,他們對於軍事一竅不通,卻成了侵吞軍田的地主,這樣的階層和士紳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隻吸取利益,不創造價值,不負擔責任的廢物。
無論文武都依靠不上,皇室依仗爲夥伴的階層本質上卻是統治的摧毀者,明帝國的結局可想而知,在這個惡性循環下被不斷壓榨摧殘的平民百姓,活得無比悽慘,被迫從自己的家鄉離開流浪,破產破家,無處可去的民衆在明帝國有個官方的稱呼“流民”,官方對“流民”的態度很冷酷,往往是驅趕和置之不理,甚至會武裝剿殺。
流民的組成中有很多是貧苦階層,他們對稅賦的變動和自然災害沒有任何的抵抗力,但也有很多自耕農,他們的抵抗力不比前者強太多,他們的土地和家產也是當地豪強的侵吞對象,諷刺的是,如果稅賦變動和自然災害加劇,中小地主也會破產破家,在這一階層中,就有士紳,衛所的軍戶,也就是明帝國的軍方農奴同樣是流民的組成部分。
有了知識階層和軍事人員的加入,對體制充滿了怨氣的流民團隊往往會成爲威力巨大的破壞者,更不要說,在大明處處都有居心叵測的邪教存在。
從趙進拿起武器到他統一天下,親身參與大部分戰鬥和戰爭的敵人都是流民和邪教團體,等到趙進的團體強大之後,很多戰鬥已經不用他參與了......
衆所周知的是,趙進的第二皇后木淑蘭女士是聞香教,也被稱爲華夏正教教會的聖女,類似於教皇和大牧首的地位,現在的聞香教在教義上和佛教道教區別不大,而組織體系上很接近耶穌教會卻更加先進,如今聞香教的教義隨着大漢帝國的征服傳播各處,且光明正大,但在明帝國時候,卻是一個爲了斂財和實現野心家目的的標準邪教,但這個邪教幾次大的行動都是被趙進破壞毀掉。
我們不是要談趙進和聞香教的糾纏,而是要闡述一個更大的話題,趙進在這一次次牽扯流民的戰鬥中壯大起來,之所以牽扯流民,因爲每一次大的流民暴動背後總有邪教的影子。
流民本身沒有什麼戰鬥力,大量的流民人口會洗掠沿途村鎮,流民的死亡會製造疫病,這就是他的破壞所在。
散沙一盤的流民面對稍有組織,裝備相對精良的民團和正規軍不值一提,但這是平常的情況,有邪教參與其中後就完全不同,以聞香教參與的幾次爲例,在流民流動的過程中進行極爲殘酷的篩選,吸納馬賊和盜匪以及流亡軍士作爲骨幹,並且有制式的兵器作爲裝備,到最後會成爲少部分精銳武裝裹挾大隊前進的行動,這樣的情況,已經和明帝國所謂的“大軍”很接近。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區區村鎮的自衛力量和縣城的官方武裝就不值一提了,幾次聞香教掀起的行動,如果沒有趙進的出現,都會造成極大的破壞,動搖明帝國在東南之地的統治。
當然,流民被趙進擊敗之後,對明帝國的統治造成了更巨大更深遠的破壞,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說的事。
因爲種種原因,毗鄰徐州的淮安府和鳳陽府的面積都十分巨大,而且這兩府大多是平原地形,他們的平原面積差不多等於福建和浙江等沿海省份的平地面積,但淮安府和鳳陽府兩地又沒有和土地面積相稱的人口,所以有大量的荒地存在。
趙進的一次次勝利並不是敵人殺光,實際上,當擊潰邪教組織的武裝之後,流民團體就沒什麼戰鬥力可言了,甚至沒有邪教組織的裹挾,僅僅靠着糧食和安置就可以“擊敗”大股流民。
勝利給趙進帶來了大量的俘虜,這些人口恰好補上了徐州的人力短板。
趙進的一次次勝利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威望,儘管他沒有任何官方的名義,可實際上趙進很早就成爲了徐州以及周圍地域的真正庇護者。
以他的實力,拿到官方名義很簡單,但趙進卻堅辭拒絕,這也是他有計劃的一個證明,從此處來看,趙進早早就有了取代明帝國的心思,他不願意接受名義,就是不願意被這些名義掣肘。
回到正題,趙進巨大的威望和實力讓臨近地域的官方和私人對其敬畏非常,對他含蓄低調的侵入往往報以容忍的態度,也有人開始反抗,不過這批人遭到了迅速和堅決的打擊。
趙進對這些“無主”荒地的佔有並不是掠奪式的,而是利益分享,願意釋放出部分的紅利,相較於本地地主和商人低效率的經營,趙進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往往比出讓的還要大,這讓趙進支持者的羣體迅速擴充。
還有一點,即便趙進有了壓倒性的實力,他也從不明目張膽的行事,一切對土地和財富的佔有都有官方的承認,一切的殺戮和打擊都儘可能的保密,儘管這些佔有和殺戮盡人皆知,但在官方的口徑上,這都是合法的,無人可以提出指控,只要面子上過得去,也沒有人敢提出什麼指控。
趙進身上幾乎沒有年輕人的張揚和虛榮,許多英雄豪傑都是在這上面遭遇了挫折,但趙進卻沒有,他在應該張揚躁動的時候依舊保持着老年人才會有的沉穩。
很多研究者都認爲這素質來自於王兆靖父親王友山,或者還有部分董冰峰父親董繼科的功勞,這二位一位是徐州難得的高級文官,另一位則是中級武將,他們有豐富的官場經驗和社會經驗,會給趙進提出類似的建議,但這些說法並不那麼讓人信服,因爲在那個時候,身爲明帝國臣子還是既得利益者的的王友山和董繼科,沒有任何理由會對明帝國懷有異心。
要知道當時趙進的那些舉動已經超出了賺取財富的範疇,更是實際上的割據。
明帝國政府的昏聵和無能在趙進的侵奪上反應無疑,地方官僚的反應是既然沒有侵犯到實際的利益,既然城市還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既然地方上的有力人士沒有任何反應,那麼就沒沒有任何事發生,何必多此一舉,況且大家都在這件事上得到了好處,流民的危機被解除,灰色收入大幅增加,爲何要去阻止。
在這樣的情況下,趙進在明帝國的核心地帶成功的實現了割據,他用的法子看起來和明帝國的衛所制度並無區別,但卻將這些人口利用的極爲高效,更關鍵的是,趙進建立了龐大的工商業,釀酒業、鐵業、紡織業、造船業、鹽業以及等等等等,這些規模巨大的工場一方面爲他創造了巨量的財富,另一方面在工場中做工的勞力會被訓練,會適應紀律,他們之間優秀的會成爲趙進體系的骨幹,其他人會是合格的基礎。
我們都知道,大漢帝國是個實用主義的帝國,他對典籍是持輕視態度,對傳統中鄙視的吏學和工商之學則很推崇,大漢帝國初代的文武官員,大多出身於趙進的工場,大多在法理上曾是趙進的“奴隸”。
這些被明帝國拋棄的難民本來會豬狗不如的死去,他們稍有姿色的妻女會被當成牲畜一樣的販賣,但他們因爲趙進的收容有了溫飽,然後在新的體系內有了自己的富貴和價值,自然會對趙進忠心耿耿,成爲大漢帝國最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