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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高麗也和遼東一樣,是個貧瘠苦寒的地方,去了之後也請太子殿下多多保重。”陳昇繼續向他進言,“臣這裡有一些滋補抗寒的人蔘,到時候殿下也可以一併帶過去,到時候可以補補身體,此去高麗千里迢迢,太子萬萬不可輕忽。”
“是……是……”太子連連答應,就好像是被老師教訓的學生似的。
這兩個人表現得如此親密,趙鬆和寧澤光當然是不會去打攪的,但是蔡德就不得不站出來打斷了,畢竟他是艦隊的總指揮官,艦隊現在需要儘快停泊,還需要給接下來的運輸艦做準備,實在浪費不起時間。
“太子殿下,時間已經不早了,先下去吧。”他硬起頭皮來,打斷了太子和元帥的敘話,“下面的人已經等了很久了。”
“對,是啊!”太子回過了神來,鬆開了抓住元帥的手,“紀國公,我們先下去吧。”
“請跟臣來,殿下!”陳昇馬上就轉過了身去,帶着太子就走。
當太子出現在船舷,並且從梯子上和紀國公一起走下來的時候,已經被太陽曬得有些乏力的文武官員們,終於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臣參見太子,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他們同時躬下身來,以新朝的禮節來恭迎太子。
在前明時代,太子和皇帝一樣極少有機會出京城,而且因爲皇帝的壽命普遍很短,太子早早就登基,所以外面的官員並沒有多少面對太子的經驗,到了新朝之後,皇上早早就有了嫡長子並且立爲太子,所以太子成年也很早,再加上新朝並不打算讓太子幽居深宮當中,於是就特別頒佈了條令來規定對太子的禮遇。
按照皇帝的詔令,新朝廢除了官員之間的跪拜禮節,而對太子,也同樣廢除了跪拜禮,所以羣臣和身邊的少年侍從們對太子只需要躬身行禮以示尊敬就可以了。太子並不喜歡繁瑣的禮節規矩,所以也對此並沒有什麼反感。
他跟在紀國公的後面,亦步亦趨地走下了梯子,然後向面前一直躬身的文武大臣們揮了揮手。
“衆位大臣請免禮!”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好像有一種魔力一樣,此言一出,這些人紛紛重新直起腰來,然後恭候他的駕臨。
太子平常幽居在書齋裡面,雖然身邊的侍從們都對他畢恭畢敬,但是看見一羣文武大臣如此恭迎他、並且隨着他一言而令行禁止的時候,他仍舊感到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樂。
這個懵懂的少年,就是這樣,剛剛品嚐到權力的甘甜滋味。
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這樣迷戀上了自己的權力,一點點地沉淪到了爲所欲爲的快樂當中,最後丟失了自己的所有美好品性。甚至也沒有人告訴他,他還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他只能靠着自己,從這種迷霧當中保持清醒。
“臣乃遼東巡撫李靜思,參見太子殿下。”等到太子經過面前的時候,李靜思湊到了他的身邊,然後再度躬下了身來。
“李巡撫任職遼東多年,辛苦了。”因爲並不怎麼認識這個人,只是走的時候從旁邊人那裡得知有這個人,所以太子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只是隨意應付。
李靜思也自知自己的地位,所以也沒有過於殷勤,盡到禮數就滿意了。
和羣臣們簡短地見禮之後,太子偕同紀國公和寧參議一起登上了一輛早已經等候在這裡的馬車,馬車隨即啓動,載着太子前往金州城內的驛館,而在馬車所經過的路上,兩邊早就列滿了士兵,一路上還有金州城內的市民夾雜其中看熱鬧,幸好有士兵的彈壓纔不至於造成亂子。【 .】
太子自從上車了之後,一直從車窗當中觀看外面,還時不時地跟這些平民揮手致意,惹得他們不時地歡呼。
車窗不大,而且爲了安全起見,還有騎兵陪伴在馬車的旁邊,所以民衆很難得見太子的真容,但是這並沒有影響到民衆的熱情,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在太子進城的時候,爲了歡迎太子駕臨,城門上也放響了禮炮,而隨着大炮的轟隆聲,百姓的歡呼聲也達到了頂點,直入雲霄。
比起其他地方來,遼東對新朝的感情最深,也最念大漢皇家的恩。原住的漢民,大多數感激大漢滅掉了荼毒關外多年的建奴,讓他們從水深火熱當中解脫了出來;就連近幾年來的移民,也都感激大漢將遼東平定,讓他們有了一個出路。
在這此起彼伏的歡呼聲當中,太子感受到了民衆的熱情,不由得升起了一絲興奮,連臉都微微有些發紅了。
“想不到……想不到遼東民氣如此旺盛,想必是百姓安居樂業,衣食豐足的緣故,紀國公平定遼東是一大功,將原本戰亂不休的遼東治理成爲如此樂土,又是一大功,朝廷……朝廷真應該感謝國公纔是!”
“既然爲國家鎮守一方,保衛鄉民,讓百姓安居樂業就是我等的本分,何敢居功。”陳昇只是謙虛地笑着,“再說了,陛下已經給了我這麼多恩賞,我豈能不好好回報……”
“叔叔陪伴父皇起家,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出將入相都是應該的,哪談得上什麼賞!”太子又不自覺地換了稱呼。“叔叔們爲了大漢付出付出瞭如此多的心血,現在還在邊疆征戰不休,一想起來,倒是讓我有些愧疚……”
“太子這麼說可真是讓臣惶恐,我們做臣子的,哪裡能讓皇家有愧疚?”陳昇連忙表示不敢當,“這些年來出鎮在外,疲憊辛苦是免不了的,要說沒留戀過關內的繁華和安逸那也是假話,只是臣一想到臣爲關內的億兆生民消滅掉了禽獸不如的建奴,拱衛了大漢的江山社稷,這點疲憊辛苦也就不算一回事了。”
“叔叔……”太子心裡愈發感動了。
紀國公和其他幾位叔叔爲國立下了數不盡的功勳,現在還要在邊疆苦惡之地爲國征戰,偏偏還如此高風亮節,一點也沒有對朝廷挾恩的想法,要說國士無雙,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
也正是有這些文臣武將,本朝纔可以從微末之間起家,最後奪取天下吧。
“不過,以後就沒那麼辛苦了,現在遼東眼看就要建省了,等到建省了之後,壓在我身上的事情可就少了大半,以後就輕鬆許多了,就算管管各地駐軍的事情而已。”這時候,陳昇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說實話,臣現在一直都在想着京城裡的兄弟,等建省完成了以後,告訴就告個長假,好好回去和弟弟痛飲一番!”
“平原侯也是很想念國公的。”太子笑了笑,“我這次出京的時候,他還一直要我跟國公問好,還說他現在已經是國家的重臣,爲國殫精竭慮,已經……已經出息了,對得起大哥。”
“呵,難得這小子用心!”陳昇大笑了起來,“是啊,出息了!”
陪着紀國公笑了一會兒之後,太子慢慢地又恢復了嚴肅,“其實,我這次過來,父皇還要我順路給國公帶個口信。”
“口信?”一聽到這個,紀國公立馬就重新認真了,“敢問陛下有何事要差遣臣?”
“其實就是就遼東建省一事徵詢一下國公的意見,”爲了避免讓外面的人聽到,太子有意放低了聲音,“父皇說遼東之所以有今天,就是靠了國公,也只有國公能夠一邊治軍一邊理政,把遼東硬是變成了太平地方。所以,現在反正有國公在,也未必需要其他人來插手掣肘,建省的事……內閣雖然十分熱衷,但是這畢竟是國家大事,半點輕忽不得,還是要詢問一下國公的意見爲好。國公如果覺得現在建省太早太急,父皇就讓朝廷緩一緩,國公覺得需要緩幾年,那就緩幾年……”
“皇上……”聽到了太子轉述的話之後,陳昇頗覺震動。
遼東建省,內閣表面上說是爲了讓遼東民政治理更加通暢,但是背地裡削弱邊疆軍鎮大權的意思也是誰都看得明白的。
陳昇對此並不生氣,他在遼東坐擁大軍,軍政總攬多年,說得難聽點就是一方諸侯土皇帝,放在哪個朝代都是會惹下嫌隙的,也虧得皇上和丞相都是念舊情的人,所以才動作這麼慢,給足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也十分配合,一點也不打算抗拒。
他沒有想到,皇上居然還嫌讓自己得到的太少,所以乾脆把建省的事情讓他來定奪。太子轉述的話,說白了就是念在他莫大功勞的份上,讓他自己來定奪,想要多當幾年土皇帝就多當幾年。
然而,皇家如此大的恩惠,但是陳昇卻已經不想要了。
他已經爲天下人、爲皇家平定了遼東,創下了如此功業,功名心也已經滿足了,在苦寒之地呆了這麼多年,他已經有些累了。
謝皇上恩典,但是臣覺得,遼東建省利國利民,甚至刻不容緩!”他斬釘截鐵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請朝廷儘快在遼東佈置,臣一定約束部下,全力配合地方政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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