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住了,壓住了,齊射要靠近了才能打!”指揮火銃的連正喝道,在趙家軍能做火銃隊正連正,都有一項基本的訓練,那就是目視測距,連正和連副都舉起手臂看着自己的拳頭,通過幾個點來判斷,這個動作讓對面的女真兵卒頗爲詫異,心想着臨戰還要跳大神嗎?明國應該不信這個。
“放到六十五步開火,再一次檢查火繩!”一項項命令下達,士兵們不斷的調整自己的站立的隊形,務求全部槍口都是向着敵人。
再怎麼輕敵驕狂,建州女真也能看出眼前這幾百兵丁是穩住了,而不是被嚇住不動,可這還是讓他們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就站定了等着箭雨潑灑?百餘火器值得什麼,一次打完,弓箭可是能連射的,幾百人不過一炷香就會徹底打垮!
建州女真一直這麼壓着向前走,很多人已經不耐煩了,大汗和四貝勒都爲這次攻島開出了賞格前程,東江鎮明軍武將,從毛文龍到下面的把總,人人皆有懸賞,眼前這徐州兵馬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不過是有些鐵甲兵器的好處,誰願意和他們磨蹭個沒完。
一名佐領看到側翼已經佈置完畢,已經快要到射箭接敵的距離了,在那裡吆喝說道:“別被這些明狗的花樣嚇住了,一衝就垮,北邊的還等着咱們呢!”
他這幾句話立刻將這壓抑的氣氛引爆了,前面的弓手加快腳步,在行進間弓已經張滿,對方這麼多人聚成一堆,不用考慮什麼準頭,把箭射過去就好,也就是在這個瞬間,那邊的火銃轟然打響,硝煙瀰漫。
間隔幾十步,火銃沒有什麼震耳欲聾的大響,在腳步喧譁中,這聲音平淡無奇,在大家心裡,威力巨大聲音想必也會巨大,這還有什麼可怕的,可後面的弓手剛要向前衝,就看到前面的同伴好像被大錘砸中,身子一顫就那麼倒在地上,有人立時氣絕,有人則是發出淒厲的慘叫,這也僅僅是瞬間,幾十顆高速飛行的鉛彈次第開火,目標是密集的人羣,前面人倒下,後面的人就會被波及到。
火銃射擊做不到那麼精準,可建州女真士卒的隊列太密集了,根本沒有躲閃的意識,密集響過後,前面三排已經變得稀稀落落,後面的人下意識剎住了腳步,他們這個時候還做不到目瞪口呆,只是不知所措,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如果是明軍,如果是流賊,下一刻就是崩散,但女真弓手卻下意識的向前衝,到前面就是射出弓箭,六十餘步,即便建州女真是重箭,箭也可以被拋射過去,而且看着火銃士兵轉身撤離,女真弓手越發敢向前,箭雨也越來越密集。
有後面的火銃士兵跑慢了,被箭支射中,立時就是仆倒在地,其他人卻跑的更快,這場面落在建州女真弓手眼中,卻讓他們更是咬牙向前,方纔那突然之間被集火的損失,都要現在報復回來。
可一共幾十名火銃兵,很快就是逃走,他們的戰果也不過是射死射傷幾人,而後面的長矛連隊則是在他們的射程之外,女真弓手沒有後退,後面反倒在向前衝,這些該死的徐州雜碎,現在你們沒了火器遮掩,那就等着被我們用弓箭射垮吧!
“跟我衝!”趙鬆大吼一聲,聲音被鐵面遮擋有些發悶,他手中的長戟平端向前,第一連的橫排八人手中長矛都是平端,排與排之間拉開了足夠的距離,就這麼怒吼着向前衝過去,趙鬆動,其他人跟着動,沒有一個人遲疑不前。
弓箭還在拋射而來,趙家軍的長矛士兵們紛紛低頭,他們可是一身鐵甲,箭支射在頭盔上不過是砸的略昏,不影響動作,射在胸鎧上的話,直接就被彈開,想要殺傷,只能是射中手臂、腿部和眼部,但在活動中,又怎麼可能射的中,箭支從上向下拋射,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準頭。
這真是鐵甲,弓箭真的沒奈何,女真弓手也意識到這一點,最前面的弓手想要瞄準,可能射中活動的小目標的神射手又能有幾個,更讓建州女真弓手慌張的是,對方衝上來了,就那麼一往無前的衝上來了,有人向着這?衝,有人向着側翼那邊衝,但沒有一個人逃跑,都是怒吼着衝鋒。
看到那些火銃士兵撤走的時候,女真弓手還以爲他們在逃跑,火器開火之後轉身就跑,明軍都是這個樣子,眼前這徐州兵馬看起來也沒什麼強的,卻沒想到就這麼衝過來了!
海灘地面雖然不怎麼平整,而且還偏軟,可真正跑起來誰還顧得上這麼多,幾十步的距離,很快就是拉近,建州女真的弓手都在向前射箭,現在前面已經有些擁擠,在這狹窄崎嶇的地形下,想要散開,只有朝着海里面走。
一邊是上坡,另一邊則是海水,儘管都可以跑,可倉促間那裡也沒辦法跑,而且建州女真的士兵們根本就沒想到要跑,應對不及,當看到寒光閃閃的尖刺利刃到眼前的時候,他們慌了
真的衝到眼前了,這些人居然真的敢衝到眼前,渡海而來都是穿着單衣,身上沒有什麼鎧甲防護,實際上棉甲也只有精銳才能穿戴,長矛和長戟毫無阻礙的貫穿了前面的身體,抽出再向前刺殺,後面的人還來不及跑開,再向前,面前有弓箭射來,射到身上彈開,再刺!
“他們衝上來了!”“快跑!”每個人都在驚叫,第一連前面撞進女真隊伍,後面幾排跟着撞入,整個第一連就好像是個刺蝟,長矛長戟就是他的背刺,不斷的推擠向前,被刺中被掛上就只有死路一條。
前面的倉皇逃命,後面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人羣迅速的開始擁擠,這對趙家軍的長矛來說是天賜良機,衝過來刺進去,不斷的衝撞,刺進去,有的女真弓手抽出了自己佩刀,可根本沒有用處,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劈砍身前身後的同伴,大家這麼擁擠着,早晚都得死,還不如讓自己先活命。
在建州女真登岸陣地上,幾位參領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視線被阻隔,只聽到前面慘叫聲聲,在最開始,他們以爲是徐州兵馬潰敗,但立刻從自家陣型上反應過來不對。
“喊着?面散開,不散開的用刀砍用鞭子抽,你去,自家兄弟奴才在那邊都不要收手,不然爺要你的腦袋!”董鄂音圖怒聲說道。
身邊親兵佐領答應了聲,領着人上去了,董鄂音圖轉頭對另一邊的魁梧參領吼道:“石福察家的,讓你們的人列好隊,前面那幫古怪的兵馬上來,要靠你們頂住了!”
正紅旗參領石福察沉着的點點頭,轉頭很苦挨吩咐了下去,董鄂音圖陰着臉走到了他這邊,他手下的兵馬也歸在這邊的建制裡。
“真是見活鬼了,這徐州兵馬怎麼這麼能打,難不成那些玄乎消息是真的?”董鄂音圖已經拿出了自己的兵器。
石福察回頭吼道:“讓大隊繼續上岸,這邊有我們擋住。”轉過頭才冷冷說道:“無非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打疼了他們和那些孬種明狗就一樣,讓他們衝,幾百人算個什麼,董鄂家的,你去維持大隊,關鍵是上岸,上了岸什麼都能穩住,這邊讓我來!”
“退過來的格殺勿論,向前靠,和前面留出五十步的空檔。”參領石福察沉聲下令,被自家的潰兵衝亂陣型,在戰場上就是災難,以往都是建州女真打的明軍前隊衝亂後隊,讓整個隊伍崩潰,現在自家卻要擔心這個,至於這幾十步的空檔是爲了給潰兵逃散的空間,不然施展不開。
被衝亂的女真弓手終於潰散開了,有人向海中跑去,有人則是向坡地上跑去,也有人扭頭逃回本陣,可立刻就被自家的弓箭射殺,追擊潰兵是擴大戰果的最好機會,而趙鬆率領的第一連卻沒有理會逃散的女真潰兵,而是繼續向前衝來。
建州女真選擇登岸處地勢相對開闊,趙鬆的第一連衝上來了,第二連加快腳步,兩個連齊頭並進,衝撞衝擊的正面更大更寬,殺傷也是更大。
在這個時候,已經登岸的建州女真不敢怠慢了,這邊兩個連的橫隊衝來,那邊有更寬更厚實的陣列等待,手持長矛的女真士兵都是站在了前排,他們在緩步向前靠近,對他們來說,還沒到衝鋒的時候,而且這麼大步衝鋒,很容易讓自己的隊形崩散,與此同時,女真弓手不斷的射箭過來。
叮噹亂響,大部分箭支都被鎧甲彈開,這景象讓建州女真上下都是眼皮直跳,也有箭支湊巧釘進鎧甲的縫隙,打的那士兵一個趔趄,可能堅持的就繼續向前,重傷或倒地的也沒有影響整個隊伍,這幾百人朝着面前的幾千人就這麼無所畏懼的衝上來。
我九月十月想要休息,卻沒想到有這樣的發展,謝謝大家,我碼字上一定會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