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水倒進木盆裡,那些酒罈就放在裡面燙着,等過一會差不都溫好了,趙進從最便宜的那一罈開始喝。
王兆靖坐在一邊,表情淡然,其他人則滿臉好奇,看着趙進從一罈裡倒出一杯,然後抿了一口,似乎在那裡咂摸味道,然後喝水漱口,又開下一罈。
這麼周而復始,很快就是十幾壇過去,雖說每一罈只抿一口,但喝得多了,也是有酒勁的,趙進的臉已經變紅,不過眼神依舊清亮,動作也是沉穩,很快所有的酒都喝完,趙進喝了幾口水漱口,然後站在那裡低頭不動。
王兆靖淡然的神情變成了好奇,看到現在這個樣子,誰都知道趙進不是酗酒,應該有別的目的。
趙進長吐一口氣,看向王兆靖這邊說道:“兆靖,你家是徐州大家,又從京城回來,家裡一定有好酒,你要是方便,每樣給我拿一盅出來就行。”
聽到這話,王兆靖笑着說道:“拿出來味道就沒了,趙兄想喝,去我家就是,我家藏酒不多,趙兄都可以喝。”
趙進點點頭,又轉向陳晃和孫大雷說道:“你們兩家裡應該也有好酒,我想嘗一點。”
那兩個人下意識的點頭,陳晃隨即好奇的問道:“趙進,你喝這麼多種類做什麼?”
他這句話是問出大家的疑問,趙進笑着搖搖頭回答說道:“等有了結果,我和你們講,現在說也無用。”
雖然沒醉,酒勁還是上來了,說完這句,趙進揚揚手說道:“什麼白酒都行,只要別重複,都幫忙給我找來,想要花錢儘管和櫃上支取。”
看着一向自控的趙進這個表現,衆人都有些糊塗,不過也能看出趙進說得很認真,大家都點頭答應了。
也到了各自回家的時候,陳宏臨走前特意叮囑吉香和石滿強,一定要把放置金銀的屋子看好,千萬別被人鑽了空子,留守的三人都鄭重的答應,那裡放着幾千兩銀子,誰也不敢大意。
趙進沒走出多遠,不知道踢到什麼,身體失去平衡,差點摔倒在地上,還是王兆靖手快,丟掉書箱一把抓住了他。
“沒喝多少,怎麼控制不住身體了。”趙進自嘲的說道。
王兆靖沉吟了下,看了眼邊上的陳晃然後說道:“趙兄,飲酒不節制太過傷身,趙兄心有大志,千萬別在這等小事上吃虧。”
邊上的陳晃也點頭附和說道:“我爺爺說過,練武的人不能沾酒,喝多了手腳都不聽使喚,整個人都要廢掉。”
“做大事要花大錢,我們現在招募這麼多人,吃穿裝備都是流水一樣花錢,更不要說將來的打算,可我們手裡這些銀子,眼下是夠,局面大起來就不夠,這點地皮錢夠於什麼的。”趙進答非所問,在那裡說了兩句。
正說着,迎面冷風吹來,讓趙進打了個寒戰,搖搖頭笑着不說話了。
陳晃和王兆靖都在琢磨趙進的話,一路上三人都在琢磨剛纔那番話。
送到陳晃家門前的時候,趙進突然笑着說道:“身爲兄弟,你們信我嗎?
王兆靖和陳晃沒怎麼遲疑,都點了點頭,趙進也點頭說道:“既然相信,那就聽我的吧,我不會自己糟踐自己”
兄弟們相信,父母卻不信,趙進帶着一身酒氣回到家中,何翠花臉色先冷了下來,直接開口罵道:“在外面胡作非爲還不算,還學別人喝酒了,真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母親訓丨斥歸訓丨斥,還把晚飯端了上來,趙進沒有頂嘴,只是悶頭坐在那裡不動。
等趙振堂回來後,何翠花迎上去說了幾句,趙振堂頓時陰着臉走進屋中,重重的一拍桌子,還沒等父親發作,趙進擡頭先說道:“爹,你知道不知道會喝酒的人。”
這問題一說,把趙振堂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趙振堂惡狠狠瞪着趙進喝道:“你還嫌自己不會喝嗎?還想找個會喝的學學,兔崽子,這才幾天的工夫,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是不是?”
“爹,我今天喝了二十多種酒,每樣只喝了一點,我不是要喝醉,也不是喜歡喝,我真的有事要做。”
聽到喝了二十多種酒,趙振堂和何翠花的神色都變了,何翠花急忙湊過來說道:“小進,你可別這麼胡來,身子都糟踐壞了,快摳嗓子吐出來。”
“娘,我沒事,我每樣就抿了一小口。”趙進解釋一句,何翠花左看右看,連忙起身說道:“我給做碗酸湯解酒去。”
趙振堂沉着臉坐下來,口氣依舊不怎麼好:“想喝酒,你爹我就會喝,你想於什麼?”
“不是說這個,孩兒想找那種能品出酒的好壞,而且見多識廣的。”
趙進越說越詳細,趙振堂的脾氣也消了,在那裡想了想就說道:“王師爺懂酒,城內城外的酒都喝過,還特意讓人從外面捎回來,每次喝酒都能說個頭頭是道。”
“孩兒想請他幫個忙。”趙進說道。
趙振堂點點頭,何翠花這時端着一大碗熱湯走了進來,趙振堂沒有繼續剛纔的話題,只是指着趙進說道:“你兒子如今可出息了,在城南一個人嚇退了幾十個,城內都傳遍了。”
“安安生生在家過日子,比什麼都強,我整天在家擔驚受怕的。”何翠花唸叨了一句才坐下。
晚上睡下,酒勁才真正翻上來,出汗不停,嗓子於的難受,如果不是五月中天氣變暖,恐怕就要傷風感冒。
第二天貨場報名的人有增無減,甚至還有從城外趕來的,原因很簡單,大家都知道城內出了位英雄人物,這位大人物還在招募家丁,跟着他肯定不會吃虧。
看着這熱鬧場面,王兆靖忍不住把他父親王友山提到的那段話又說了一遍
“大膽力絕,人喜剽掠,小不適意,則有飛揚跋扈之心,非止爲暴而已。漢高祖、項羽、劉裕、朱全忠皆在徐州數百里間,其人以此自負,雄傑之氣積以成俗。”
只不過家丁百人的名額早就招滿,葉文書只是在那裡記錄個名字住處,好多人失望而歸。
徐安商行也在這一天開張,掛上匾額,放了鞭炮,儘管趙進他們不想請外人,城內各處的生意人和江湖人還是聞風而動,過來道賀。
趙進藉着商行開業,請來了徐州知州的王師爺,就在雲山樓的雅座裡,在宴請之前,桌子上擺了十個被子,每個杯子裡都斟滿了白酒,請王師爺品嚐。
趙振堂也實話實說,說自家小子聽說王師爺懂酒不信,趁這個機會,買了點好酒請王師爺試試。
如今趙進也是徐州一方人物,請王師爺喝酒,而且城內最好的地方,那王師爺也覺得臉上有光,聽到這個更是大笑,覺得有趣。
王師爺果然懂酒,一杯杯喝下來之後,把每杯酒的優劣都品評一番,實際上,王師爺還不止如此,他甚至說出了大多數酒的品種和名目,接下來雙方都很盡興,趙進爲自家商行求了一幅字,送出潤筆銀子五十兩,並說以後還要請王師爺多多照顧,雙方皆大歡喜。
走通官面上的關係,這個無可厚非,但趙振堂還是問了問,趙進爲什麼要弄出那十杯酒來。
趙進的回答讓趙振堂更糊塗:“孩兒想知道自己的口味準不準,現在知道孩兒的口味很準,也能喝出優劣來。”
聽了趙進的話,趙振堂片刻無言,最後只是說道:“身子是你自己的,你好自爲之。”
這天晚上,王兆靖請趙進去他家裡做客,在王兆靖自己的房間里布下酒菜,有六個青瓷酒壺擺開,都在瓷盆中燙着,等趙進來後,那位河叔一杯杯斟滿,有趣的是,每壺裡只有半杯的量。
不過趙進連半杯都喝不了,他只是抿了一小口,然後漱漱口喝下一杯,喝完之後狼吞虎嚥的吃了兩碗麪條,然後纔開口問道:“這酒喝着比徐州本地的要純一些,是京城那邊帶回來的嗎?這酒在京城算什麼樣的檔次?”
問題是河叔回答的:“有兩壇是內官府上的珍藏,我家老爺離京的時候才得了兩壇,今日全都打開泥封了,其他幾壇,值得我家老爺從北到南幾百裡帶回來,當然不是凡品。”
王家還真捨得,這樣的好酒居然拿出來給自己喝了,趙進笑着對王兆靖道謝說道:“叔父太破費了,我這麼抿一口的喝法太暴殄天物。”
“現在大家都對趙兄想於什麼很好奇,這酒早晚也要拿出來喝的。”王兆靖笑着回答說道。
接下來幾天的日子依舊這麼過去,每天趙進都要喝上兩口,陳家、孫家和董家都有不一樣的酒,石滿強幾個也不甘示弱,托熟人捎來了城外莊子上釀的土燒,趙進一一品嚐過去。
快要進入六月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趙進要於什麼了,趙進讓除了王兆靖之外的夥伴們幫着在徐州尋找會釀酒的師傅,還有城內有沒有需要出兌的酒坊,原來趙進喝了這麼多種酒是爲了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