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一日間的戰鬥,還曾經衝上了皮島的岸上,這海戰的優勢沒有大家想得那麼保險,也不知道今日裡殺死的敵人中有多少真韃子,誰還敢放鬆,皮島岸上的歡呼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叫停,後方將早就準備好的食水送上來,岸邊的防線不撤,還要準備明日的惡戰,同時,毛文龍派出精幹力量在全島巡視,夜間還要防備泅渡潛入。
天漸漸黑下來,有十幾艘舢板回到了東江鎮,他們是提前派出的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很讓人心寒,韃虜的騎兵已經將附近的海岸線全部封鎖,想要上岸的探子不是被截殺就是失蹤,這些回來的往往是沒靠岸前就看出不對,或者眼睜睜看着同伴身死,自家匆忙划船回返,雖說這舢板也走不了太遠,可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雖然沒有深入陸地,可沿着海岸也能看到很多情報,建州女真還在抄掠人口,還在不斷的造木筏,看來今日戰鬥勝敗算不了什麼,大戰還在後面,看着陸地上的燈火通明,人聲喧囂,或許這大決戰就在明日,或許韃子要不管不顧的孤注一擲。
天知道今日裡死了多少真韃子,如果明天對方傾巢而出,哪怕還是從對面硬攻,東江鎮的船隊未必能應付的過來,不要說被糾纏住,搞不好船隊都有可能被拿下,到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乎雲山行那些力量了,在這樣的大戰關頭,顧不上那麼多。
皮島冬日苦寒,海面都會凍上,爲了過冬,島上備有不少油脂,這些都被拿了出來,有的放置在蒐羅出的瓦罐容器內,有的則是和柴草混合,在海上接戰,這火攻威力無比。、
“都是這些顯擺好勝的貨,要不是你們折騰的高興,怎麼會引來韃子攻打,這光景下,等着冬天下手豈不是更方便。”島上已經有了這樣的抱怨。
爲什麼在這個不適合作戰的時候被韃子強攻,大家也能想通一二,從前活的艱難,大家活動的小心,經常被小股韃子攆着跑,也沒什麼正面硬抗的戰力,所以韃子也看不上這邊,可和徐州貿易之後,氣粗力大,和韃子小股部隊遇上後不落下風,比從前來硬氣了許多,對建州女真造成了威脅,自然引起對方注意和忌憚。
來到皮島上的遼鎮殘餘的確都有深仇大恨,但有的咬牙切齒想要報仇,有的則是隻想着苟活逃生,平日裡遮掩的還好,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很多小處都是顯露無疑。
不過這樣的抱怨和騷動沒有引發什麼麻煩,東江鎮軍將戰時規矩還是懂得,早早的派出親衛親兵巡營,他們手持軍法大令,稍有不對的苗頭就開始行軍法殺人砍頭,這樣的手段粗暴簡單,卻很有效,皮島上潛藏的不安寧很快就是消失,全部投入到緊張備戰之中。
看着對岸不熄燈火,傳到這邊來的吆喝呼喊,任誰都能想到建州女真這邊在打造木筏,爲接下來的總攻做準備,想想今日裡幾次佔上風卻有兇險的戰鬥,皮島東江鎮的每個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
東江鎮沒有坐以待斃,趁夜組織了死士去偷襲敵營,同時這邊精銳全部上船,甚至連繳獲的木筏也都利用上,只要死士能夜襲成功,大軍就立刻渡海突進,在這樣的局面下,不能總是被動迎戰,也要主動,爲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能聽到陸地岸邊的喊殺,甚至還能看到騷動,這邊的船隻出動,可才走了不遠,對岸一切就歸於正常,船隻和木筏只能黯然回返,大家知道,夜襲失敗了。
“如果韃子上島,按照今日的戰況,他們上來後也是強弩之末,東江鎮自己的力量就會給他們好看,如果上來的人太多,和東江鎮打成相持,我們就參戰,按照今日裡所見的戰局,我們只要上陣,定能給疲憊慌張的韃子痛擊,到那時候東江鎮全力迎敵,不會對我們有什麼不利!”趙鬆朗聲對連正隊正們說道。
現在東江鎮完全顧不上這邊,打探消息和觀戰的人往來穿梭,讓雲山行要塞對情況有第一手的掌握,趙鬆和羅晨商議後下了決斷,聽到要和韃子接戰,下面的連正隊正臉上都有興奮激動。
“脣亡齒寒,李九成說的道理我也懂,但只有到現在這個時候,才能真正說脣亡齒寒,不然的話,我們就成了被人誆騙設套的傻小子。”趙鬆擡高聲音說道,連正隊正們跟着鬨笑起來。
動員讓人沒那麼緊張,可行動上還是要一絲不苟,包括晚上的值守,大家都要鎧甲裝備不離身,隨時準備戰鬥,趙鬆今晚卻是早睡,因爲第二天要儘可能早起,在臨睡前羅晨上門拜訪,進屋後滿臉都是憂心忡忡的神色,把趙鬆嚇了一跳。
“營正,我看下面的兄弟們滿臉喜色,對軍功富貴熱衷無比,臨戰不能疏忽大意,這樣的心思要是明日裡約束不住,在戰場上有個閃失的話,那可就是大禍了,進爺恐怕會有雷霆之怒!”趙鬆訓話的時候,羅晨就在一旁觀看,他心思縝密,卻是想的比較多。
趙鬆嘿嘿一笑,戲謔的說道:“老羅你在朝廷那邊當差太久,總拿那邊的規矩常例來套我們這邊,現如今大夥都沒個立功的機會,這次好不容易撈到,不光他們高興,我也高興,可高興歸高興,軍法在,操典在,不按照這個做事,誰都知道下場,誰又敢亂動,再說了,沒了這規矩和操典,咱們趙家軍怎麼能打勝仗,這是命根子,老羅你不用擔心太多。”
羅晨苦笑着點點頭,開口說道:“那樣最好,進爺的規矩我一直摸不太透,剛被安排到皮島這邊來,心都涼了,還以爲這是被髮配在此,有人和我講這是看重,可一直等營正你過來我才相信..”
皮島東江鎮安排了值夜巡邏的兵馬,雲山行這邊除了戒備森嚴之外,還派人出去不斷的打聽消息,他們用的法子簡單有效,雲山行內存儲的糧食充足,直接烙好了油鹽餅,備好熱茶,以犒勞的名義送出去,在冷風吹拂的夜裡,這樣實在的饋贈很容易得到消息。
趙鬆和羅晨以及不在輪值的軍官都已經休息,可如果有要緊消息來到,必須要立刻叫醒他們,不過這一夜安靜無事,韃虜沒有趁機泅渡潛入,只是燈火通明的打造木筏,準備第二天的決戰,這樣的聲勢讓東江鎮這邊壓力越來越大,很多皮島難民都已經做了準備,男丁拿着能用的兵器上陣,女人們則是做另一番準備,韃子一旦上島得勝,她們會先殺了孩子再自盡,絕不能落在韃子手裡。
天還沒亮的時候,趙鬆就已經醒來,自己打來涼水隨意洗了把臉,就開始視察要塞的防務,雲山行在這個要塞修建上下了大本錢,甚至從山東那邊專門運來匠人建造,處處皆有章法,和大明慣常的規制不同,還有徐州自己的形制,進爺真是無所不能,順着臺階向上走的時候,趙鬆心中這般感慨。
走上牆頭望臺,就看到兩名士兵在燈火下打瞌睡,大家都是輪值,沒有人會熬夜不睡,趙鬆馬上就想通了原因,這幫小子肯定是想着要和韃子開戰,興奮的睡不着,趙鬆先是打了個哈欠,擦擦眼淚,上去就是兩腳,直接把兩個人踹醒,怒聲喝道:“混帳行子,你們就不怕行軍法嗎?”
趙家軍軍法嚴厲,值守放哨如果瞌睡就是重責,如果誤事那就是斬首,在這等事上,半點含糊不得,被踹到的兩個士兵都是打了個激靈,回頭看到趙鬆立刻苦了臉,趙鬆陰沉着臉訓斥兩句,轉頭向別處走去,這要塞就是個小規模的城池,巡視值守彼此交錯,一處懈怠,不會危及全局,可看到這邊這樣,趙鬆也不敢放鬆大意,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快步走上去。
此時值守的趙家軍士兵每個人都精神不濟,儘管他們最多站在這裡一個時辰,和韃子交戰的興奮讓他們都睡不着覺,趙鬆幾乎是罵了一路,他這個軍士營的幾百士兵和其他旅團隊不同,每名士兵都是參加過兩次以上的戰鬥,而且都是出身于徐州和邳州,是趙家軍嫡系老兵,雖說年紀都不大,可經歷過的都不少,即便這樣,每個人還是興奮如此,這可是和韃子開戰,趙鬆自己也沒有睡好,這個就不必對外人說了。
趙鬆一起,整個軍士營和雲山行所有人都是起來,新的一天開始,伙房的人起來更早,烙餅魚湯醃菜很快就已經準備完畢,早飯分爲兩處,一處要塞內,還有一處送到港內停泊的兩艘海船上,船上還有幾十名水手在,即便以徐州的物資充盈,這樣的早飯也是很豐盛了,戰鬥在即,總要吃好喝好保持體力和士氣,大家狼吞虎嚥,歡聲笑語,韃子來了,讓他們知道徐州男兒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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