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處的人都抓完之後,濟寧城只留靠近運河的城門開啓,其餘四處城門都是關閉,每一處城門放置一個巡丁中隊,對進出城的所有人嚴加盤查,這讓城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開始有人說徐州那邊要造反了,區區地方上的團練鄉勇,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關閉城門,盤查行人,這不是造反是什麼!
按說聽到這等造反消息,民間百姓的第一反應就是出城躲避,現在出不去了,肯定要驚慌失措,可濟寧百姓卻不怎麼慌張,徐州人在濟寧管事已經有段日子了,除卻心懷鬼胎的那些人,其餘稍微想過這件事的,都覺得趙字營管得不錯,最起碼比官府管得要強。
按照城內消息靈通之輩知道的,城門一關,知州就派人去城外駐軍報急求援,不過這城外駐紮的數百官軍卻是徐州參將麾下的,他們和趙字營打交道可不止一次兩次了,二話不說的拒絕,還明確說不要聳人聽聞,這太平世界哪裡有造反的,知州派去的人還想再說,那位千總居然當場翻臉,拔刀把人嚇走了。
消息更靈通的還知道,那位千總趕走了知州派來的使者之後,急忙派人進城,城門處的巡丁還想阻攔,結果那派出來的人直接喊道:“給徐州幾位爺送急信。”就這麼進了城。
城門關閉,氣氛緊張,可大家生意照做,雲山行和其他幾家商行經營的糧食布匹等等,根本沒有提價,運河碼頭上的貨物商旅進出也沒有阻礙,不過這個時候臨近封凍,運河漕運的營生馬上要停了,本來也就沒什麼可忙的,一切如常,城內沒有什麼殺人放火的兇案大事,百姓們的心思也就平靜了不少。
要說不對勁的事情不是沒有,城內的穿長衫的讀書人們每天神情鬼祟,行色匆匆,看着和平日裡那種四平八穩的樣子很不同,對外只說在作詩會文什麼的,大家也懶得去關心。
被抓回巡丁團的那些人很快就被放了出來,不過每個人都是遭了不少罪,巡丁團裡整治人的手段當真不少,這濟寧巡丁團又有錦衣衛用刑的傳承在,那下手就更是狠辣。
但馬衝昊沒有和這些人用什麼京師的上等手段,每個抓回去的直接脫光了,然後用沾了鹽水的鞭子抽三十鞭子,那幾個差役出身的還好說,其餘讀書人和吏員這等平日裡養尊處優,哪裡受得了這個。
被打的血肉模糊,劇痛無比,直接昏了過去,然後又被一桶涼水潑上去,澆醒之後再進行詢問,如果不說,這邊就要換大棍伺候了,讀書人們哪裡吃得過這個苦,而吏員差役們則是知道,這鞭子抽人渾身血卻不致死,用大棍下手,那就要命了,大家都是知無不言。
倒是那位有京官親屬的秀才被打過之後極爲憤怒,開口就是“若讓我家叔父知道此事,你們..”
不過這話說了半截就被馬衝昊堵了回去,馬衝昊冷笑着說道:“你家叔父是什麼東西,你家叔父當年連擡頭看我的資格都沒有,你在這裡猖狂什麼?”
這幾名秀才和舉人在當地都是有體面的角色,平素裡和京師以及省城那邊多有書信往來,前段日子有人送信過來,卻是京師那邊的一位主事傳信,說趙進覆滅在即,建議他們幾位先行討要田產,不然到了後面人人都去討要,還有人上下其手,那就來不及了。
那位京師主事和首告六人裡的三人交好,這封信一人一封,對於京師那位他們都是當成天上人看的,加上關於趙字營受洪災禍害的消息到處流傳,由不得他們不信,更加上當年賤價發賣田產土地,大家一直後悔心疼,有這個發財討要的機會,怎麼可能放過。
至於自承受賄的吏員差役,當初雲山行爲了辦事方便,也的確給了他們好處,但這等事實際上是常例人情,衙門上下都清楚的很,卻沒想到在前些日子被濟寧知州的師爺喊過去,直接讓他們主動自首,說自己受賄的事情,做了的話,到時候算個戴罪立功,一切不變,要是不做,直接尋個由頭下獄弄死。
在衙門當差做事,誰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真要找殺人的由頭再簡單不過,而且這衙門裡,第一號人物是知州大老爺,排在下面的人物就是知州老爺的兩位師爺,俗稱兩位朋友的就是,一個管錢糧,一個管刑名,他們的意思就是大老爺的意思,怎麼敢違逆,而且這些吏員差役和那些士紳存了一樣的心思,趙字營已經外強中乾,正是佔便宜的好機會。
那兩名的捕頭的回答和吏員差役們差不多,也都是師爺的安排,不過在官府衙門裡,師爺說話等於知州大老爺的意思,大家誰也不敢不聽。
到這個時候,管着貿易方面的李燦,管着農墾方面的何正已經有些插不上手了,他們唯一能說得就是“咱們是不是要留些分寸,在濟寧城內這麼做,和造反差別也不大了,進爺不是說過嗎?現在還沒到那個時候,一定要謹慎,不能和官府那邊撕破臉。”
“現在怎麼能說是造反,有人扣黑鍋在我們頭上,我們針鋒相對,而且我們做的已經晚了一步,現在要抓緊找補回來,你們二位難道不知道,如今只要我們露出一絲軟弱,後退哪怕半步,馬上就會有無數人踩上來,讓我們沒有辦法翻身,的確,等到二爺或者徐州的支援過來,局面肯定不會失控,可那時候就是我等失職了!”
馬衝昊平日裡和這些年輕人配合的不錯,但他一旦要堅持什麼,這幾個年輕人很難阻止,也只有陳昇出面纔可以,但目前來說,濟寧的一切事還屬於農墾、貿易和內衛三方面的事務,犯不上去請第一旅那邊過來支援。
在問出口供的第二天,十月初的濟寧已經很冷了,馬衝昊帶着騎馬巡丁和披甲巡丁各一箇中隊,直接趕往濟寧知州衙門,騎馬步行都是隊列整齊,步伐聲聲,沿途百姓紛紛閃避,跟着看熱鬧的人也有不少,都不知道出什麼事情了。
馬衝昊率領的這些人沒有直衝官署的正門,而是來到了衙門的後院,守在門前的門房看到之後急忙進門關門,馬衝昊這邊沒有拍門,直接有巡丁翻牆而入,在裡面打開了大門。
“抵抗者格殺勿論,無關人等退避!”巡丁們大喊着走了進去,在官署後宅這邊一片雞飛狗跳,不少僕役和差役都覺得錯愕古怪,這是衝到官府裡來拿人抓人嗎?
巡丁在知州衙門裡有自己的眼線耳目,而且和那兩位師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人長什麼模樣,人在什麼地方,這都是一清二楚,從後宅一路來到了衙門的內堂所在。
馬衝昊按着刀柄昂然直入,顧盼之間卻有些懷念,顯然是想起當年,做錦衣衛抄家滅門時候的威風,官差們早就看到知道同伴們被鞭抽的慘狀,看到對方長矛大刀的直衝進來,根本沒有人敢照面抵抗,甚至都沒有人去通知那兩位師爺。
等抓人的時候,只有幾聲呼救和驚叫,然後那兩位師爺就被架了出來,即便是趙字營來到之後,知州的兩位師爺在濟寧州也是排上號的大人物,可此時他們渾身抖得好似篩糠一般,他們是濟寧被官軍收復之後纔跟着上官來到,當時趙字營已經在城內紮根,這些日子打交道下來,他們真是開了眼界,從未見過這麼囂張的外省豪強。
不過到今日才知道當初還是低估了,這夥人居然敢明火執仗的進官府抓人,想想關於趙字營的那些傳聞,當真是膽戰心驚,看來要着落在自己身上了。
“不關學生們的事,學生也是領命行事,諸位明察,諸位一定要明察!”到底是做幕僚師爺的角色,一被抓就知道爲什麼了,被按住的時候還在忙不迭的解釋不停。
聽到這話,馬衝昊眯了下眼睛,幕僚師爺領命行事,他們的主家那就是濟寧知州了,既然沒有扯旗造反,那給濟寧官府留幾分體面還是有必要的,不過這濟寧城從流言開始,一撥撥的事情,讓這體面也沒必要留了,而且馬衝昊比其他人想得更遠,設立大名巡撫、河南巡撫在開封府督練新軍,這些事和濟寧鬧出這些是非有沒有聯繫..。
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馬衝昊已經下了定了決心,他皺着眉頭說道:“黃知州在那裡?”
這話問出來,戰戰兢兢的衙門中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這還不是造反嗎?連堂堂的五品知州都要抓了。
如果這黃知州不出來,這無法無天的徐州人馬進去搜查的話,那就真和謀反沒什麼區別了,這位帶隊的馬大老爺聽口音不像是徐州人士,舉手投足官派十足,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微妙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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