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深宮之夜

萬曆二十二年,二月春,京師遠郊的幾處田畝。

這時候遠山翠綠,田野之間綠意盎然,幾十名老農光着腿正下地辛勤耕作,有的鐵犁扒地,有的打坎作溝,都在忙忙碌碌。

離着田畝不遠處一行車駕,正停在道旁。

車駕附近有不少兵卒護衛,但這裡是從遼東往來京師的要道,故而老百姓見此一幕,早已是見怪不怪。

這時從車駕上下來兩位官員模樣的人物,一位是方面紫髯的五十老者,一位則是而立之年的青年。

那五十老者遠遠望去氣度不凡,一看即知是頤指氣使,久掌殺伐大權的人物,至於另一位官員看起來年紀輕輕,十分普通,但這位老者待這年輕官員卻甚爲恭敬,彷彿對方官位還在他之上般。

這二人一前一後下了車駕,來到田埂邊,看着老農夫忍着春寒,高高地聳起的背,如同拉滿弦的弓,而汗水從額角邊一顆顆滴落田坎中。

這時候老者不由嘆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說完後,這位老者憂國憂民之色溢然言表。

年輕人讚許道:“好個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宋公說得極是。”

老者道:“不過發一時之思,上個月你我來京途中,皇上下詔給天下督撫‘去年各省災傷,山東、河南以及徐、淮等處尤爲嚴重。屢次下令救濟,不知有司曾否奉行,百姓是否得到實惠?值此公私交困之時,不知各地除了動用國家錢糧之外,是否有急救便宜措施’。”

“從聖旨上可知,國家一日真是艱難一日啊!”

年輕人聞此淡淡笑了笑道:“咱們下田看看。”

“也好。”

二人下田埂而行,幾名老農見有二人來頭不小,都是支起鋤頭向二人作揖。

年輕人笑着向幾位老農拱手道:“幾位老人家有禮了,去年年景如何?”

老農們謹慎地答了幾句。

年輕人又問道:“這些田畝都是自個家的嗎?”

老農苦笑道:“這位老爺說笑了,咱哪有這個福氣。這田都是東家的。”

一旁老農插嘴道:“別說這田了,就算是這山林,這水渠都是,咱們天子腳下哪有無主之地呢?”

“誒,怎麼可以如此說話。”

“還不讓人說嗎?你我從太陽起幹到太陽落,回家歇息不到一宿,就要趕到田裡做活。這還是有活計,沒活計更愁,連飯都沒得吃!”

說話間,但見看見遠處有人神色不善,盯向這裡。而幾位老農嚇了一跳,不再說話了。

“林老弟,算了吧!”老者言道。

年輕人蹲下從田坎邊撿起了一個土塊道:“宋公,書上說帝堯之世,天下太和,百姓無事。有一位壤父年八十有餘擊壤於道中,這擊壤就是擲以土塊。”

“旁觀有一位官員雲:‘大哉!帝之德也。’,言下之意是說老者八十齡能擊壤作樂,此爲帝王之德。然而老者卻歌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何德於我哉?’”

說到這裡,老者沉吟心道,此話言下之意而今也可稱得太平,四邊雖有夷亂,但國內仍是太平,但爲何天下腳下的老百姓連一塊自己的田都沒有,給人僱去耕種每日連清閒片刻也不得,但不去耕種更不行,連飯吃不飽!就算如此,他們還要感激朝廷的恩德給他們一口飯吃。”

正待這時候,遠遠地有數騎持來,而老者與年輕人左右的護衛見此也是立即上前。

數騎遠遠地下馬,然後在二人面前十餘步處拜下道:“見過大宗伯,大司馬。”

二人點了點頭。

這年輕官員自是林延潮,老者則是宋應昌。

去歲十一月,孫鑛,顧養謙取代他們爲備倭經略,薊遼總督後,二人從朝鮮經遼東返回京師向天子敘職。

因爲從海上走還是有一定風險,故而二人在軍情已緩和下從陸上返回京師,如此繞了一個大彎過了山海關後,一直到二月時二人方纔抵京。

“皇上傳召讓兩位部堂大人到京後,即進宮面聖!”

宋應昌與林延潮對視一眼,可以看出宋應昌臉上有股淡淡的喜色。

“宋某謝天子隆恩!”宋應昌道。

林延潮則笑道:“兩位,請問現在就要啓程嗎?”

來人看了林延潮一眼,斟酌地言道:“回稟大宗伯,旨意上是到京後即刻入宮,眼下還未入城當然是一切聽大宗伯的意思。”

林延潮笑了笑點點頭道:“我路上乏了,先在亭子裡休息一會,濟川,這幾位一路趕來也是辛苦了!”

陳濟川會意當即給對方一人都賞了些銀子,幾人都是很高興稱謝後回宮報信。接着左右的幕僚對林延潮宋應昌道:“恭喜兩位老爺,小的們原本以爲是回兵部敘職,未曾料到是聖上傳召,這聖上的龍顏眼下連首輔王太倉都見不到,此乃是曠世恩典啊!”

宋應昌撫須淡淡地笑着,不過他對林延潮卻道:“林老弟,宋某以爲聖上賜見必有垂詢,你我要謹慎應對纔是。”

林延潮聞言道:“聖旨上要你我入宮敘職,也就是聖意未定,那麼萬事都有可能。”

宋應昌聞言稱是。

不久二人返回車駕旁的亭子。

這一路回來,二人將儀仗收起,隨從也不見二品大員的排場,可以稱作錦衣夜行。不少幕僚抱怨,以二人這一次平倭之大功而言,朝廷怎麼就是這麼個表示法。

不過宋林也是可以理解,朝廷上以石星一派的大臣對平倭敘功仍有爭議,比如前三邊總督魏學曾在平定寧夏之役中也有功勞,但後來因對聖命遲疑,差一點被問罪,最後落得罷官爲民。

故而是功是過,還是要面聖之後,林延潮與宋應昌纔有一個說法。

宋應昌聽到面聖時一開始是有些喜色,但現在則喜中有憂。

二人在亭邊喝茶聊天,宋應昌心事重重,而林延潮則閒觀左右,看着這春光山色。

正在歇息時,一輛馬車疾行而來,從馬車上下來一名官員。

對方一見向林延潮,即長長一揖道:“學生見過老師。”

林延潮微微一笑對一旁的宋應昌道:“這一次我回京誰也沒知會,就知會了中涵。中涵,這位是宋大司馬。”

方從哲道:“下官方從哲見過大司馬!”

宋應昌聽林延潮回京誰也沒通知就通知對方,又如此鄭重其事的介紹,哪不明白林延潮的意思。

當即宋應昌站起身道:“老夫早聽聞過新民報主編一支驚世之筆,今日一見真是幸會。”

“大司馬謬讚了,平壤之戰大司馬翻雲覆雨,下官紙上讀來實在是悠然神往,不知哪日可以當面向大司馬討教用兵方略。”

宋應昌聞言哈哈大笑道:“不敢當,方主編若是有意,老夫隨時有空!”

林延潮望着京城的方向笑着問道:“宋大司馬不僅精通兵法,是我的至交,你有機會多上門請教,是了,是了,京師近來如何?”

宋應昌收斂起笑容,他知道林延潮衆門生中最器重乃門生長孫承宗,但這一次回京他方纔說誰也沒知會,就知會了方從哲,並且還將方從哲引薦給自己,必有深意。

下面方從哲說了一番。

原來上個月皇長子順利出閣讀書,如此也算將名分大義初步定下。但當時卻發生了一件事,原來新補的皇長子講官焦竑給皇長子獻了一本書名爲《養正圖解》。

正因爲此事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是爲何呢?

這要從弘治年說起,當時南京太常寺卿鄭紀,進《聖功圖》於皇太子。這聖功圖採前代自周文王開始,以至本朝,所有東宮太子自童冠至登極,一共百餘事。

每事都用金碧繪爲圖,後錄出處,最後都附上自己的見解。

當時鄭紀會任國子監祭酒,以不稱之名調任南京,爲了圖謀爲東宮佐僚,故有此舉。

到了嘉靖年時,南京禮部尚書霍韜、吏部郎中鄒守益,也合作了《聖功圖》一冊給當時皇太子。他們上的奏疏裡是這麼說,皇太子幼,未出閣,不可以文詞陳說。唯日聞正言,見正事,可爲養正之助。

於是他們將自文王爲世子而下,繪圖爲十三事上呈。此事反而惹得當時嘉靖皇帝老大的不高興。但後來二人也被任爲東宮佐僚。

現在焦紘爲皇長子講官時,進《養正圖說》一冊,選自春秋戰國起到唐、宋止,對修齊治平有爲的皇太子選取六十個故事,編成一部圖文並茂的養正圖解單獨進獻給皇長子。

然後問題就來了。

皇長子雖出閣讀書,但這還沒有正位東宮呢?現在用古往今來的皇太子故事來給皇長子讀書合適嗎?這就好比沒有新娘子還沒有拜堂呢,就急着先入洞房,有這樣操作的嗎?

最重要是焦紘沒有與孫承宗,李廷機等其他皇太子講官商量,而是單獨呈送的。

宋應昌聽了微微笑着,而林延潮則是不動聲色問道:“宮中可有動靜?還有稚繩,九我他們怎麼看?”

方從哲道:“宮中沒有表態,但是稚繩,九我他們都是很惱怒,焦講官雖是萬曆十七年的狀元,但論年資居於皇長子衆講官之末,他未經商議上養正圖說實在不合宜。但據以學生所知,焦講官也是一片好意,他對皇長子一番忠心,我等也不能貿然相責。”

林延潮聞言欣然點了點頭。

他明白孫承宗如此持重,絕對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起天子與皇長子間的矛盾。因此焦紘此舉令他不悅也是必然的。

當然最關鍵還是天子的態度,皇長子剛剛出閣讀書,結果就有講官上變相勸進。

這事拿嘉靖朝來對比就很有意思,嘉靖朝上聖功圖的鄒守益,霍韜二人在大禮議中一人是主張繼統,一人是繼嗣,這鄒守益還是王陽明的弟子。不過在上聖功圖後,嘉靖皇帝先是降責欲問罪二人,不過後來又啓用二人爲皇太子講官,這一系列操作令人思來有些不明而明的感覺。

但是不能拿霍,鄒二人之時來比較焦紘。

另外一事就是王錫爵了,王錫爵剛剛加官從少傅升至太子太傅。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王錫爵突然向天子提出致仕,並提議增補閣臣。

此事雖被天子按下,但官場上已是風傳王錫爵已決心歸老。

宋應昌不由道:“上個月皇太子出閣讀書,這個月王太倉即上疏引退,不得不說是此乃負氣之舉啊!”

林延潮則道:“我雖與王太倉不和,但論隆萬兩朝之輔相,論持身之潔、嫉惡之嚴,無如王太倉者!”

說到這裡,林延潮負手仰天道:“王太倉若去,吾實扼腕嘆息矣!”

宋應昌微微笑了笑。

林延潮去朝鮮前以焚詔打了剛剛擔任首輔王錫爵的臉,現在回京了王錫爵倒是要走了,如此說辭不是有些假惺惺嗎?

方從哲低聲道:“天子雖不允王太倉辭相,但現在吏部這邊大冢宰陳餘姚,以及銓郎顧無錫已是張羅下任閣臣人選,按照吏部的意思,至少要增補兩位閣臣入閣!現在朝野都已在議論此事。”

方從哲這話,林延潮哪有聽不懂的。

他笑了笑道:“無論陳餘姚,顧叔時如何商量,他們都不會舉我的!”

“以老師援朝破倭之功,身負天下之望,吏部不推舉老師,還有何人可以服天下?何人可以衆望所歸?當初老師言要以事功入閣,眼下正是良機啊!”方從哲郎聲言道。

林延潮看了方從哲一眼,對方說得不錯。

他之前錯過兩次次入閣機會。

第一次是申時行離去前,有推舉閣臣的名額,當時申時行認爲林延潮初拜大宗伯,且以中旨入閣,將來根基不穩不合適,所以推舉了趙志皋,張位入閣。

第二次是王家屏辭相後,內閣缺位,那時候陸光祖,林延潮都有機會經過廷推入閣。陸光祖爲此特意來明裡暗裡警告了林延潮一番,意思是你不要與老夫爭哦。當時方從哲也來力勸林延潮不要入閣,認爲有陸光祖作梗,將來無論入閣不入閣都是兩虎相爭的局面。林延潮則對方從哲與衆學生說有大德者必有大功,他要以事功入閣,不會去爭,而是要水到渠成。

第三次就是現在王錫爵要走了,林延潮有平倭之功在身,聲望已經足夠,同時遍數廷推閣臣之中,似資歷也沒有在自己之上的。這時候正是林延潮入閣的良機啊!因此林延潮還沒開口,方從哲就開口‘勸進’了。

林延潮聞言微微一笑,宋應昌也是目光一凜,當然他很知趣的不說話。

林延潮看向宋應昌問道:“宋公你看如何?”

宋應昌笑道:“我與老弟乃是一條船上同舟共濟,相互扶持,老弟想如何宋某當如何,這事不必問宋某的意思。”

林延潮點了點頭,對方從哲道:“此事還是面聖後再說吧!”

車駕不久即到了京師。

闊別近一年的林延潮終於回京,不過此時來不及先去見妻兒。天子下詔了,林延潮與宋應昌必須馬不停蹄地去入宮面聖。

此刻已近傍晚了,林延潮踏過金水橋,再經東華門入宮。

左右自有宮裡太監給林延潮,宋應昌二人盞燈在前引路。林延潮一路行來,但見景物如舊,走到宮道上半路上,還遇見幾位在宮裡當差的中書,科臣。

他們一見林延潮先是露出吃驚的神色,然後慌忙退避在宮道旁,跪拜行禮。

林延潮微微點頭。然後他與宋應昌到了乾清門前,按照規矩這個時候宮門馬上要落鎖了。天子一般不會在這個時候召見大臣,但二人萬里趕來在乾清門前面謝皇恩,也是應有之禮。

哪知道宮人從乾清宮步出告訴二人,天子竟真讓二人進去。

以往天子召見自己都是白天,但夜間召見倒是頭一回。這一幕不由讓林延潮想起當年殿試時,自己也是建極殿裡寫了半夜而去。

宮人指引下,林延潮,宋應昌在弘德殿等候。

宋應昌也是爲官這麼久來,第一次君前奏對,殿內火者給二人上茶時,林延潮看出宋應昌手腕微抖。

林延潮笑了笑,他不由對火者問道:“你剛來弘德殿伺候嗎?原來的人呢?”

那火者道:“回稟大宗伯,小人今年新到,原來伺候的王安已是調到慈慶宮去了。”

原來王安調到慈慶宮伺候皇長子了。

林延潮若有所思,從袖裡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放茶碗的托盤上笑道:“有勞了。”

那火者喜着道:“多謝大宗伯,小人就在門外,有什麼話儘管吩咐。”

火者走後,宋應昌見此羨慕地道:“老弟對此可謂輕車熟路,宋某不勝羨慕。”

林延潮笑了笑正要說話,但見一名火者入內道:“陛下有旨,兵部尚書宋應昌覲見!”

宋應昌聞言起身道:“臣宋應昌謝皇上賜見!”

說完宋應昌隨着火者入內。

隨着門扉一閉,殿中只餘林延潮一人與一盞燈對坐。

林延潮見此笑了笑,然後閉目養神,倒是氣定神閒。

不知坐了多久,殿外已是露出了魚肚白,林延潮已在殿中坐了一夜。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把名聲借給你八百五十二章 桃李天下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一以貫之一千八十一章 高攀不起第四十七章 面試一千六十二章 出缺了一千八十二章 見證歷史的一刻第四十五章 無不散之宴席第三百九十一章 君子之爭第三百一十四章 傳言九百四十五章 穩操勝券八百二十九章 你敢陷害我六百四十六章 官復原職(求推薦票)九百一十四章 未得意先忘形一千兩百八十一章 偷看一千六十七章 堪任資格第兩百八十章 人情一千一百零七章 黨羽第一百四十五章 新任提學第九十六章 理辭氣三道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菜根譚第一百零九章 反擊流言(第一更)一百一十六章 衡文一千兩百八十八章 三王並封五百九十六章 與首輔同行第四百零七章 顯擺顯擺六百零八章 咱們當面羞辱一下第三百五十章 我們家延壽長進了第三百四十九章 有人辭官歸故里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詩書滿腹氣自華九百六十六章 遇風雲而縱四海第五十六章 其實我想認真做題的(第二更)九百一十二章 馬屁的方式第兩百八十二章 家信一千三百零六章 碧蹄館六百八十四章 世間再無張江陵第三章 能否讀書八百四十六章 修河(第二更)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給首輔提意見六百九十五章 時報初刊一千一十九章 金榜題名一千兩百九十八章 亂子四百六十一章 清丈田畝論八百零五章 君子小人一千兩百八十一章 偷看七百三十七章 飯局第五十章 爲何讀書五百七十八章 敵軍陣容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晉州城下(恭喜書友歷史啥時真實爲本書盟主)七百二十六章 申時行的忠告一千兩百四十八章 喜怒難測第九十四章 兩封信第三百五十八章 名傳八方第三十六章 被請家長了四百九十章 以情動人一千兩百九十八章 亂子一千兩百三十章 王太倉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八百里加急七百九十三章 決定(二合一)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換個惡人來第兩百五十三章 置身事外第三百四十七章 教誨七百八十五章 關照第三十九章 買書第三百六十七章 畫風不對第兩百一十章 考後不講卷(第一更)七百七十二章 轉機(第一更)第一百四十一章 校對閒草集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交換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催促第兩百一十五章 誰是解元?(二更)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以文御武第三百六十三章 翰林值堂七百一十三章 調教皇帝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重新廷推第八百八十三章 附議五百一十七章 一家人一千三百零一章 問罪一千兩百七十二章 經略之位五百六十四章 佩服五百零一章 船戶案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菜根譚七百七十八章 法術勢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一以貫之一千兩百一十三章 就此干休九百四十九章 本府不樂意第八十九章 囂張一點五百九十章 林府親事一千一百零五章 傾訴七百二十六章 申時行的忠告五百五十三章 宮裡貴人第三百三十一章 如出一轍第七十七章 你敢再說一句試試?第九十五章 師徒問答第兩百八十九章 會試之日一千一百零五章 傾訴六百零八章 咱們當面羞辱一下九百三十八章 打壩淤地五百零三章 鼎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