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八年四月,春夏相交之際,大家都有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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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安化王朱寘鐇在忙着焚官府、釋囚徒、招降邊軍將領兵卒,忙造反。
陝西,趙弘沛在忙着遊說坐鎮延綏的楊一清,想靠着一副好口齒、一身好功夫以及皇帝親信這一好背景,加入討逆的隊伍,向自己的第一份軍功進發。
山西,李熙忙着盯梢晉王府、慶成王府等宗藩府宅,想着能攔截從逆的書信最好,若是不能,就加緊炮製一些證據出來。
而京裡,諸位大人們也忙着“打仗”——打嘴仗。
被焚燬了弘德殿的乾清宮修是不修?如何修?
用哪裡的木頭?徵何處的工役?
以及最最緊要的,銀子從哪兒出?!
圍繞着這諸般問題,內官外臣、工部戶部好一番脣槍舌劍,愣是從正月十五吵到五月初五,還沒有個結果。
各派手下的御史給事中再輪番藉着乾清宮火災上點兒摺子責備一下皇上各種不是、天下各種不公。
首當其衝,就是皇帝不該縱情聲樂——不玩花燈不就啥事兒沒有了嗎?
“說的都是沒道理的話,從古到今,哪個上元節不點燈的?御史家不也一樣點燈,也沒見把他們燒成灰了。”
壽哥口中嘲諷,一揚手,將一隻活雞丟過柵欄,落在獸池那湖石堆砌的假山上。
那山石上臥着只猛虎,皮毛黑白相間,竟是隻罕見的白虎。
但見那白虎四肢舒展,神態慵懶之至,任那雞在面前驚惶撲騰,始終眯縫着眼睛曬太陽,全然懶怠理會的樣子。
方纔壽哥一行剛自狼坊而來,那邊幾隻活雞甩進去,狼羣一擁而上,爭搶撕咬,熱鬧之至,看得壽哥拍手大樂。
這虎池裡卻是這般冷場。錢寧怕壽哥覺得無趣,還想着法子要逗弄那白虎過來取食,博壽哥一笑。
怎知壽哥卻是越發歡喜,向左右道:“這纔是百獸之王應有之態。”
錢寧立馬識趣的跟着吹捧,左右大小內侍更是聯繫到帝王,猛誇壽哥一通。
看管獸池的小內侍往後縮了縮,笑容略顯尷尬,就是土狗剛吃飽了十斤牛肉,也會有這等“帝王之態”的……
壽哥笑眯眯聽着衆人頌聖,半晌揮揮手道:“再養個把月,就挪到百獸園去。也讓百姓同樂。”
身邊立馬又是一片“皇上聖明體恤百姓”之聲。
百獸園的總管太監笑得一臉褶子,好像看到銀子在招手。
西苑如今日日開放,百獸園也由五日一開放變成三日一開放,依舊人滿爲患日進斗金。
不止門票收入,當初沈傳臚給小劉公公(劉忠)支的妙招,允許百姓給獸禽餵食,也是獲利極豐。
甭管是一把小米還是幾個果子、一隻活雞,可都比外頭集市上賣得貴多了,依舊不少人樂意買來作嬉,不光賺錢,更省了餵養獸禽的開銷。
皇上又是個大方的,許多珍禽異獸也肯放過來與百姓共賞,而這樣名貴的禽獸都是要收高價門票的。
這回來了白虎,這可是祥瑞啊!
當初進城時候悄沒聲的誰也沒見着,如今能得以一見,百獸園的大門還不被百姓踏破了!
卻說這白虎乃是月前建昌侯張延齡送進西苑的。
張延齡是早許了皇帝外甥弄一隻白虎來的,但這樣的白虎若是易得也就不稱爲祥瑞了,這些年建昌侯府一直叫人在遼東深山老林裡尋,卻始終未能如願。
去歲將入冬時野人女直部有消息傳來遇到白虎,重賞之下,便是大雪封山也有人冒死前去獵捕,直到今年開春才終於擒獲。
一衆人歡喜之極,敲鑼打鼓的把這白虎祥瑞擡出了深山。
山中消息閉塞,直到了縣城裡,才得知乾清宮失火。
歷來皇宮失火這種事都要說上天示警的,而御史言官不少摺子內容都有流傳到民間,生活不如意的百姓更是深以爲然。
建昌侯府的人也傻了眼,這種時候,這祥瑞是獻還是不獻?
皇上貪玩的名聲也不是傳了一天兩天了。
這邊兒剛剛上天示警,那邊兒就說天降祥瑞,可千萬別解圍不成反被打成勾搭了皇上玩物喪志的妖孽啊。
可這一路擡白虎出山動靜鬧得忒大,十里八鄉的人都知道了,再放回去肯定是不行,私下養着更不行,這除了天子又有誰敢養這麼個瑞獸?
這廂急急報進京裡,張延齡也是頭疼不已,怎麼就趕上這麼個時候!
爲這白虎耗費頗多,這花銀子還花出不是了!
他進宮和太后商議了許久,最終這白虎還是送進西苑了,只不過十分低調,百姓大抵不知。
這回要是往百獸園一送,一準兒全城轟動。
總管太監已經在盤算着這門票收多少合適了。
而他到底還是眼界窄了,一旁的錢寧就會陪笑道:“皇上慈悲,讓百姓也能拜拜祥瑞,天大的恩德!這是不是要做個儀式……”
他聲音略低了些,“也好壓一壓有些人的嘴。”
衆內侍一聽,皆齊齊稱正當如此。
這陣子內官可被外臣罵得狠了,還是句句奔着鎮守太監和皇店去的,真是一點兒有油水的地兒都不想給他們留了,衆內侍如何不想扳回一局來!
奈何他們的萬歲爺不這樣認爲。
壽哥滿不在乎道:“壓他們作甚麼,眼皮子淺的,好容易得了只活雞,就搶來搶去,且讓他們咬去吧。”
說着又扭頭去欣賞那白虎優雅姿態,興之所至,又吟了兩首前人詠虎的詩作。
衆內侍不由都是暗暗苦笑,萬歲爺您這不是把御史當眼皮子淺的狼崽子,而是把咱們當活雞丟着玩吶。
沒等他們再多勸兩句,錢寧已是緊跟皇上腳步,大讚皇上氣度。
壽哥瞥了他一眼,忽問道:“你說,御史家點花燈怎的便不走水呢?偏寧王進的燈起了火。”
錢寧眼珠子一轉,陪笑道:“臣見那花燈精巧,想是寧王爺花了心思的,做工繁複,點燈人不曉得機關,失了手也是有的。”
那日乾清宮布燈的內侍早已在化人場灰飛煙滅了,也就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皆由着錢寧說圓說扁。
這錢寧沒少拿寧王的好處,然皇上曾抱怨山東花燈不好的話卻是臧賢透給寧王的,寧王送了華美宮燈來果然得了皇上歡心,加倍的厚禮送與臧賢,這讓錢寧很是妒恨。
這會兒花燈出了問題,錢寧原是幸災樂禍的。
不過既皇上問起,他又拿了寧王恁多銀兩,不好捎帶上寧王,話鋒捎帶,就給自家表功起來:“要說花燈雖小,但想要做得好,卻須得費大心思,當初臣乾爹進上的金銀琉璃結絲燈也是……”
他乾爹大太監錢能在成化年間鎮守雲南,發現永昌人煉石成絲,堆織成布以爲燈屏,稱結絲燈,遂扣下方子,不許外流,做出宮燈進獻皇家。
此燈可謂“鏤玉裁雲,妍雅精工”,華美異常。
直到錢能死後,這發明這料絲的後人纔敢將方子傳出去,如今“滇南料絲燈”和江蘇丹陽仿製的“丹陽料絲燈”行銷海內,備受歡迎,可見此燈精妙。
當然,其中最最上等的自然還要屬進獻宮中的,也無怪錢寧有炫耀的資本。
壽哥的思路卻沒跟錢寧的話走,沒稱讚一句錢能,而是道:“既是寧王的燈燒了乾清宮,自是要寧王來賠的。”
錢寧一噎,立時閉上嘴裝死。
這話怎麼接茬?臣願爲陛下分憂去說與寧王聽?不,臣不願意!
不能好聽的話叫臧賢說了,得罪人的倒叫自己去辦。
好在壽哥似乎不在意錢寧是否接話,轉而吩咐身邊內侍道:“你想着些同劉大伴說一說,讓他與內閣各位老先生商議。”
錢寧登時鬆了口氣,心下又有些納罕,皇上怎的早沒提這茬,拖了這麼久倒想起來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皇上面前說了什麼。
又或者哪個不開眼的御史……
錢寧已是在心裡暗暗思忖起能拿這個消息同寧王換些多少好處來。
待皇上那邊去皇后寢殿,錢寧這邊不當值,也就趁勢出宮回府,找了幾個心腹過來,問了朝野各處消息,又打發人去尋寧王在京辦事的人過來。
寧王的人沒到,倒是他買通的司禮監的人送了消息來。
“安化王反了?他可看仔細了?”錢寧雖口中這麼問,卻是明白,這樣大的事,再沒有敢信口雌黃的。
“小侯公公說八百里急報送進來的。”那管事回稟道,“小侯公公說,劉千歲看了臉色大變。是不會有錯。”
他又壓低了聲音,“小侯公公說,那份急報還附了旁的,但只瞥着了先頭的,後面的劉千歲看了兩眼就收走了,還叫大家夥兒閉緊嘴巴,便匆忙回了私邸。只怕是要緊的東西。”
錢寧咂咂嘴,劉瑾私帶摺子回府邸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張彩沒冒頭的時候,劉瑾都是帶了奏章回去,與門人商議了,再讓焦芳潤色了批紅的。
但這一次的情況顯然不同,劉瑾是想瞞下什麼?
錢寧有些後悔叫人去請寧王府的人了,情況出乎他意料,他得好生琢磨琢磨,怎麼與寧王的人說才能獲得最大利益。
遂一邊兒吩咐去請心腹幕僚來議事,一邊兒叫人拖住寧王府的來人,“就說我有點兒急事,少一時就回來,擺上好的席面,讓芳蕊過去彈一曲……”
*
劉瑾最近諸事不順。
在山陝一直沒甚建樹的張永,藉着延綏開市翻了身。
一直跟自己作對的該死的楊一清,也憑藉延綏開市得了褒獎。
可氣這馬市就在他的老家他的地盤,卻叫張永、楊一清兩個護得嚴實,他竟沒能伸進手去!
他劉瑾劉祖宗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成的!
他已着人與延綏總兵曹雄搭上了,要與曹雄結個兒女親家。
劉瑾有兩個侄女,年長的那個就是曾想擇戴大賓、後嫁了陝西解元邵晉夫的,名金娘,年幼的那個尚未定親,名玉娘。
當初沈瑞還擔心劉瑾是看上了遊鉉想給那小侄女談玉娘擇婿來着。
劉瑾雖攀不上游駙馬這樣門第,卻也的確爲這個小侄女的親事好一番篩選,一直遲遲不肯許婚。
尤其是在對大侄女婿極爲不滿的情況下——
本來去歲春闈劉瑾已給各方都打好招呼的,必要保大侄女婿邵晉夫一個三甲,好早日成爲他左膀右臂的。
沒想到邵晉夫恁的不頂用,會試就落榜了,直將劉瑾氣了個仰倒。
再是把人叫過來罵了個臭死也不頂用,劉瑾索性給他尋了個江南富庶之地外放。
可這邵晉夫卻又上來牛脾氣,死活不肯去,非說要再讀三年,必要中進士才行。
這要不是顧着自家親侄女,劉瑾勒死他的心都有。
故此劉瑾對小侄女婿的挑選就越發上心了,說什麼也不能選邵晉夫這種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曹雄次子曹謐,與劉瑾小侄女年歲合適,相貌也不錯,只是是個納粟監生,其實並不太符合劉瑾擇婿的條件。
但此子卻是辦事能力出衆,入了劉瑾的眼。
那是正德四年十一月,達延汗寇邊犯花馬池,總制才寬戰死。
正德五年巡按御史上折,彈劾曹雄擁兵不救,貽誤戰機。
曹雄佯引罪,乞解兵柄,卻又打發次子曹謐奏詣京師。
曹謐尚未及冠,在京師多家府邸遊走卻毫不怯場。
講起達延汗寇邊種種情狀,繪聲繪色,讓人如臨其境,又講他父親如何帶兵死守云云,直講得朝臣心驚膽戰。
當時本就是邊關要緊,無論如何曹雄帶兵上確實有一手的,最終朝廷也就象徵性的罰了些俸祿,仍令曹雄居職如故。
那曹謐自也是拜過劉瑾的山門,給劉瑾留下了深刻印象。
待延綏馬市一開,曹雄這個延綏總兵分量愈重,劉瑾就越發覺得曹謐是佳婿人選。
他派人往延綏說媒,曹雄也是要在朝中尋一靠山,當即便同意,雙方換了庚帖,婚期定在了翌年九月。
怎料這轉過年來開春,劉瑾兄長不知怎的就病了,肚腹腫脹起來,面色蒼黃,食不下咽,不時疼痛。
太醫看了說是《黃帝內經》所載“膨脹”,乃是四大難症之一,實在難治。
劉瑾也是遍尋名醫,藥一副一副的吃,卻一直不見好。
人都瘦得剩下一把骨頭了,卻是肚腹依舊鼓脹。
眼見人就是要不行了的。
可若人沒了,談玉娘是在室女,要守孝三年再嫁!
劉瑾遂去信往延綏,希望曹家能提前迎娶談玉娘過門。
然曹家那邊卻月餘也沒有迴音。
劉瑾料是因乾清宮走了水,這外頭鋪天蓋地的彈章,不論說皇上還是說鎮守太監,總能捎帶上他劉瑾,消息傳到邊關,曹雄最是油滑之人,怕是有觀望之意。
劉瑾大爲惱恨,但他想拱掉哪個文臣還算容易,想伸手到邊關教訓一個總兵卻難。
尤其現下無論是延綏馬市,還是侄女的婚事,都是要指着曹家,一時倒也不好翻臉。
就在這麼個關頭,又來了一道晴天霹靂。
安化王那紙檄文,雖也說了皇上對宗室不仁不慈,可卻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了他劉瑾的罪狀,打着“清君側”的名義!
別說那些罪名他心裡清楚不是捏造,便就是捏造的,有這樣“清君側”的名頭,他也難得善終!
劉瑾捲了那急報和檄文就出了宮,又叫人趕緊喊了張彩來。
劉瑾私宅密室裡,張彩展開那檄文一看,也是心驚肉跳,當即便道:“千歲應當即進宮,報與皇上。然後什麼都不用做,只在皇上腳邊哭上一場,說說自皇上登基以來您都爲皇上做了些什麼。”
“一定要提一提查九邊屯田之事,這檄文上說叢蘭虛報田畝、濫徵田賦,叢大人出自通政使司,素有賢名,皇上最是信得過的,如今被這般說,可見是賊子顛倒黑白。”
“他既是誣陷叢蘭,自也能誣陷千歲你!這些宗藩私佔田畝便是侵吞朝廷稅賦,乃是大逆不道,清丈田畝讓他們無所遁形,故此纔會如瘋犬般狂吠亂咬!”
“再提一提山東的德王……”
“還有太廟司香之事,別看皇上冷眼看着朝臣選這個推那個,其實此乃皇上逆鱗,千歲不妨就說這些人妄蓄大志……”
劉瑾眉頭緊鎖在密室裡來回踱步,聽得張彩一條條說來,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愈發煩躁。
忽然,他一拍長案,打斷了張彩的話,“不成,這檄文不能叫萬歲爺看到。”
張彩不由愕然,脫口而出道:“千歲萬萬三思!”
劉瑾卻道:“正是三思過了的。這些年,皇上……”
他頓了頓,似乎不想說下去,終還是沒忍住,嘆了句:“皇上長大了。”
張彩臉色數變,咬了咬牙,道:“千歲是擔心皇上看了這檄文疑心於您?!可正是因怕皇上疑心,纔要剖析個明白!”
劉瑾緩緩坐在椅上,擺了擺手,道:“皇上見了……必要起疑的。”
他闔了闔眼,道:“乾清宮如今還沒修……”
他來了這麼一句,讓張彩一時有些糊塗,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乾清宮爲什麼沒修——差錢!
皇上沒銀子修宮室,身邊的大太監卻有的是銀子,這像話麼!
說這話,不是意味着劉瑾捨命不捨財,而是劉瑾心裡清楚,在丘聚之後,皇上對奴才斂財十分敏感,不會輕饒。
張彩沉默了良久,忽道:“千歲,您想想當初,是怎麼將劉謝趕出朝堂的。您……最是知道皇上的心思!”
劉瑾面色稍緩,當初,是他一句“皇命如何能出宮牆”觸動了皇上,讓皇上厭惡起那些把持朝政的老臣,最終成功化解危機,反將劉謝收拾了。
而今,是可以說藩王心存反意,誣陷於他。
皇上當然也會信。
比起貪瀆,意圖謀反當然是更值得君主關注的。
但是……貪了皇上的銀子這點,仍會在皇上心裡紮下根刺。
他,太懂皇上的心思了。
丘猴子。該死的丘猴子。便是死了,也能禍害人!
劉瑾終究是搖了頭,咬牙道:“這檄文,不能叫皇上看着。”
張彩目光陰鷙,語氣森然:“千歲,那咱們就要另做打算了,先把一些人的嘴堵上。”
劉瑾點頭道:“東西兩廠、內行廠、錦衣衛,你只管調用。”
*
劉瑾想着封鎖檄文消息,不讓小皇帝看到。
卻不知,其實,壽哥早一日就已經拿到了趙弘沛的密報,還有,山西布政使司參議沈珹與豐城侯嗣子李熙的密摺。
“趙弘沛沒白去山陝一趟,至少這密信傳遞網就做得不錯,真應了當初沈瑞的話了,比驛站還快些。”壽哥不無嘲諷道。
何止比驛站快,比八百里加急還快。劉忠躬身垂首,沒有接話,卻道:“今日,劉公公又拿了些摺子回府了。”
壽哥點了點御案上的密報。
劉忠微微頷首。
壽哥嗤笑了一聲,卻不作評價,反道:“當初朕就知道晉王有鬼,倒沒想到是安化王先反了,拉拉雜雜說什麼這個橫徵暴斂、那個不仁不義的,說到底就是開了馬市,斷了他的財路罷!只怕再開一次馬市,晉王也該忍不住了。”
看着摺子上一行行小楷,他冷着臉,厭惡的吐出兩個字,“蠹蟲。”
李熙密報寫的是晉王府這些年與代王、慶王、安化王勾連,壟斷山陝甘寧對蒙“黑市”貿易,販賣糧食、鐵器甚至兵器等諸多違禁品到蒙,賺下鉅額財富。
這次安化王起兵,晉王府也有暗中資助。
而沈珹的摺子則詳細的列了晉王以及這一系諸郡王慶成王、永和王等王府其子女共霸佔多少良田,禍害多少百姓。
因他是布政使司參議,數據翔實可靠。
“這個也是沈瑞的族兄?”壽哥點着摺子因問劉忠。
劉忠稱是,簡單將沈珹介紹了一下。
壽哥這才露出點笑意來,道:“松江沈氏真是人才輩出。”
又摩挲着下巴,道:“沈瑞想也該得着信兒了,不知道他的摺子會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