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兒剛走進乾清殿,就聽見朱棣的聲音,“去過東宮了?”
急忙跪在門口。
朱棣頗有深意的問道:“朕有說要責罰你嗎?”
狗兒誠懇的道:“去東宮,是因爲奴婢的一番私心,想要救一下黃指揮,身爲陛下近侍,去在爲外臣謀私,請陛下責罰。”
朱棣哈哈一笑,“罰你兩月薪俸罷。”
狗兒確實妙極。
他去東宮的事情,不能讓其他臣子品味出來是朱棣的意思,要不然流傳出去說陛下爲了明教對付漢王、趙王和紀綱,不好聽。
所以狗兒要背這個黑鍋。
至於漢王和趙王乃至於紀綱,朱棣隨他們怎麼想了,反正他們在作死。
……
……
錢塘,桐鄉,於家埭(dai四聲)。
於彥良老家。
一座極大的宗祠大院裡,炊煙寥寥,卻不暖人心,在炊煙寥落之中,彌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院牆四周,偶爾可見遍地血花。
院牆數百米外,圍着上百的北鎮撫司緹騎。
莊敬按刀目視着炊煙升起的宗祠,大感頭疼,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有着兵力優勢,爲何就攻不進這座於家祠。
很無奈。
斷了宗祠的水和糧,好幾天才知道,宗祠裡面備有糧食,也有水井。
本來火攻最好。
一把大火燒了宗祠,裡面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可惜,這裡是於家埭。
是所有於家人祖宗牌位所在的宗祠。
若是一把火燒了這宗祠,就算北鎮撫司能夠安然離去,後面的問也不好處理,到時候事態鬧大了,他莊敬就是替罪羊。
所以只能硬攻。
然而於彥良、周勝然、唐青山和張漣四人率領剩下的南鎮撫司緹騎垂死抵抗,北鎮撫司還真攻不進去——這和打仗差不多。
兩軍對壘,若是一方的死傷比達到兩成或者三成,軍心就要潰散,至於什麼所謂的全殲,都是軍心潰散之後的事情。
很少有兩軍對壘正兒八經廝殺全殲敵軍的戰事。
當然不代表沒有。
歷史上敗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悲壯戰事也數得出來,所以有時候你不得不崇拜那些有信仰的英雄,是他們用血肉爲中華撐起了未來。
無愧英雄。
當永世懷念、尊崇。
莊敬麾下北鎮撫司緹騎在進攻宗祠時,一旦死上七八個人,人心就要散,不管自己命令下得多狠,北鎮撫司的緹騎還是要撤退。
莊敬也沒辦法。
所以他很急。
許吟已經突圍出去近十日了,按照時間推算,只怕黃昏派來的援兵也快了,莊敬倒是不怕這個,黃昏有援兵,紀指揮使也不會閒着,何況還有漢王和趙王幫黃昏加點下飯小菜。
莊敬是擔心的明教的人趕來。
到時候明教若是借這個機會造反,就算成不了大事,小打小鬧一場,他莊敬也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現在莊敬的處境很尷尬。
對面宗祠的里人,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實在雞肋。
而和莊敬一樣,對面宗祠的里人,其實也苦不堪言。
宗祠之內,尚有十數人,皆呈疲憊之姿。
於彥良、周勝然、唐青山、張漣四人,皆按刀佩劍站在門口,看着牆外面將宗祠圍得水泄不通的北鎮撫司緹騎,心情沉重。
半個月了。
當初於彥良帶來的三十多名緹騎,如今只剩下七八人。
沒有一個孬種。
都是站着犧牲的。
要不是唐青山和張漣夫妻,於彥良和周勝然也該死了,死在宗祠牆內的那些北鎮撫司緹騎,一半以上是死在這對夫妻的刀劍之下。
如此小的廝殺,算不上戰局,所以個人武力其實很有優勢。
唐青山夫妻倆不得不拼命。
他倆倒是無懼一死。
關鍵是女兒唐賽兒也在宗祠之內,若是他夫妻倆一死,女兒的下場就會淒涼,要麼被作爲反賊殺死,要麼流放軍營充當營妓。
所以唯有死拼。
好在宗祠有水井,不用擔心用水問題,但糧食堅持不了多久。
於族存放在宗祠內的糧食不多。
十幾個人,最多還能堅持半個月左右,便會陷入無糧可吃的局面。
周勝然沉默了一陣,看向唐青山,“如果許吟速度夠快,黃指揮的援兵應該要到了,可是我們不能對黃指揮的援兵抱有厚望,畢竟紀綱也可能增派周邊州府的北鎮撫司緹騎過來,真正能救我們出重圍的,還是明教。”
唐青山苦笑,“許吟聯繫不上我們的人,就算聯繫了,我們的人也會懷疑這是個陷阱,會仔細斟酌後,確定沒有風險,纔會派人過來。”
沒辦法,畢竟過來是要面對北鎮撫司緹騎,明教的高層不得不思考周全。
於彥良回首看了看宗祠後面的小山包。
山包上有二十多座新墳。
皆是南鎮撫司站着犧牲的兄弟。
之前雙方廝殺之後,彼此都很有默契,不交手的時候,各自派人給弟兄們收屍——一如沙場規矩,北鎮撫司的緹騎埋葬在何處,於彥良等人不清楚,南鎮撫司的兄弟只能暫時埋葬在宗祠後面的小山包上。
等着以後魂歸故鄉。
張漣沉默了一陣,許久,道:“突圍吧。”
要是援兵一直不到,在這裡遲早是個死,突圍還有一線生機。
唐青山搖頭,“有了許吟的前車之鑑,莊敬肯定會提防我們突圍,一旦沒了院牆和建築的阻攔,我們到了空曠地帶,北鎮撫司的緹騎根本不需要繡春刀,僅是手弩齊射,我們就會全軍覆沒。”
現在突圍,基本上是送死。
衆人聞言一片哀慼。
絕境了。
如果黃昏的援兵再不到,就這麼耗下去,一天死幾個,被北鎮撫司攻破祠堂也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最多也就三五日功夫。
於彥良一直沒說話。
他其實很痛心。
當初來保護唐青山,其實是搶先了一步,然後帶着唐青山一家從杭州逃到錢塘,原本是想利用於族的掩護甩掉莊敬,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