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霸聽完黃昏的計劃，沉吟了很久。
但沒說話。
老實說，雄霸的兵道很奇而且狠，就不是個正經兵道大家，但往往有出人意料的奇效，所以雄霸歷來是看不起那些循規蹈矩的戰術。
這一次黃昏的戰術，也很中規中矩。
你黃昏想得到，瓦剌馬哈木就想不到，別忘了這個馬哈木在大明學習多年，大明有的戰術戰法，馬哈木都懂。
而且造詣極高。
馬哈木都能想到，那憑什麼還要上套，他不會將計就計，如此一來，大明雄師反而將會陷入馬哈木的圈套之中。
所以雄霸有些嗤之以鼻。
不過……
面對大明妖臣，雄霸還是有點心虛，沒有將這些想法表達出來，只是暗暗想着，搞不好這事最後還得靠自己來力挽狂瀾。
到時候最壞的結局，不過就是保護朱瞻基和黃昏回到關內。
只要這兩個人活着，朱棣那裡一切都好商量。
其他事情麼……
都不重要。
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這一次北伐，大明出動了北方的所有精銳，如果全軍覆沒，沒個幾年緩不過氣，而這幾年瓦剌繼續成長壯大的話，大明再要拿下關外，將會難上加難，至少朱棣這一朝，希望會很小。
雄霸不得不承認。
一團散沙的中南半島，和漠北鐵騎根本不是一個層級的對手。
歷代中原王朝對中南半島都是碾壓性的，只不過受限於後勤和地形，中原王朝對中南半島的野望不大而已。
但關外的遊牧鐵騎，卻能給歷代中原王朝帶來最大的亡國隱患。
強如漢唐也無法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大明雖然已經媲美甚至超過漢唐，但最關鍵的一點：是要徹底拿下瓦剌，然後將奴兒干極其後面的女真閹割，甚至還得解決掉亦力把裡，如此一來，大明才能高枕無憂。
黃昏發現了雄霸的異狀，心中一動，問道：“雄霸，你有不同的想法？”
雄霸想了想，“黃使你這個計劃，是不是有點太坦白了，現在這個局勢，馬哈木再遲鈍也應該反應過來了，卑職認爲當務之急還是應該迅速包抄延平和順平，避免這兩座要塞落入馬哈木的手中，然後再徐徐圖之。”
這纔是最穩妥的穩打穩進一步一步削弱瓦剌主力的生存空間。
老實說，這個戰術也是雄霸最嗤之以鼻的。
如果雄霸是北伐主帥，他甚至根本不會採用包抄，他會將神機營分成無數小隊，在整個區域搜尋瓦剌主力，然後主動大決戰——誠然，這樣會導致無數股神機營被瓦剌主力以多打少全殲，但如此一來，瓦剌的蹤跡也無處可遁，己方兵力可以慢慢按照瓦剌主力的行蹤逐漸匯合，最後形成包圍。
大決戰就不可避免。
這樣的結局，就是瓦剌可能會被全殲，大明北伐的神機營主力，也會遭受致命重創，但這正是雄霸的兵道：狠！
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黃昏聽雄霸說了他自己的戰略戰術後，微微一笑，“你的戰術和想法確實很不錯，雖然犧牲很大，但如果能大城這個戰略目的，可以全殲瓦剌主力，不過雄霸，你忘記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這裡是關外草原，不是中南半島的丘陵，瓦剌主力又是騎軍爲主，如果咱們敢把神機營分成無數小股，馬哈木會高興得發狂，他可以率領騎軍肆意縱橫草原，吞殺神機營，然後揚長而去，咱們還不一定逮得住他！”
何況現在的信息更落後。
所以按照這個計劃，到時候大明雄師就是後世的國軍部隊，自己就是周渾元、吳奇偉之流。
而馬哈木會演繹出媲美四渡赤水的千古傳奇。
哪能這樣。
繼續道：“我之所以如此佈置，其實根本不懼怕馬哈木知道我的意圖，我就是要利用延平和順平逼迫馬哈木和我們決戰，而且我也知道，馬哈木只能賭，他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除非他願意帶領瓦剌主力逃亡更北的西伯利亞等鳥不生蛋的區域去喝雪風。”
朱瞻基眼睛一亮，“沒錯，我終於明白了黃帥的意圖，這其實就是一個陽謀，所有的意圖都擺在了紙面上，就算馬哈木知道了也沒關係，因爲他沒得選擇！”
陽謀比陰謀更殺人誅心！
黃昏搖頭，“不，這個陽謀還差一點，那就是馬哈木現在還有退路可走，那就是鄂畢河附近的瓦剌堡壘已經周邊大片疆域，並不在我們手上，馬哈木要是打不下順平和延平，還可以迂迴繞回到瓦剌的老窩，所以我們要將這個地方佔據，然後逼迫馬哈木不得不全力去攻打順平和延平。”
後方被切斷，又不想逃竄到西伯利亞去喝雪風，那麼馬哈木就只有一條選擇。
這就是陽謀。
從一開始，馬哈木選擇了遊擊，去往安加拉河流域，就說明馬哈木沒想過逃竄到金帳汗國或者亦力把裡，更不會去西伯利亞。
馬哈木也在賭。
賭他能夠贏得了大明北伐雄師，如果他賭贏了，整個漠北都將變成瓦剌的疆域。
輸麼……
反正他已經沒什麼可以再輸的了。
而且還有個事。
馬哈木的孫子也先那小子應該有幾歲了，馬哈木應該不會帶着也先出徵，所以也先應該在鄂畢河流域的瓦剌堡壘周邊區域，得想辦法把也先這小子辦了。
就算不辦他，也得將他同化，變成大明外擴的神兵利器。
繼續向西北迂迴，還有個僥倖心理：萬一馬哈木沒有看出自己這一次大迂迴，而肆無忌憚的全力攻擊延平和順平，豈非更完美。
被黃昏這麼一分析，雄霸也懂了。
然後感嘆萬分：“來時路上，停過很多人說黃帥不諳兵道，現在看來，是個笑話啊。”
黃昏乾笑，“其實我也就能分析分析，真正到了戰事的時候，把握戰機如何分兵如何出擊，這些事我就兩眼一抹黑了，到時候還得雄霸你帶着太孫擔當起這個重責來。”
這是實話。
紙上談兵誰不會，可戰場形勢一瞬萬變，真正到了兩軍對陣的時候，還是得將權力交給雄霸，再讓朱瞻基配合。
自己麼……
繼續在中軍大營運籌帷幄，掌控全盤局勢就好。
其實這是委婉的說法。
認真一點：老子有帥才，而無將才。
就這麼簡單。
雄霸大笑，“那既然策略已經制定出來了，我們就開始分兵，留一部分兵力作爲後路支援，防止馬哈木切斷我們的後勤，然後主力精銳出征鄂畢河區域？！”
黃昏頷首，“好，雄霸你去征討鄂畢河流域，太孫殿下率領兵力殿後保證後勤。”
我麼……
我繼續盯緊全盤局勢的發展，當一個爲籌帷幄於千里之外的大帥。
如果這一次贏了。
這一次的戰略，很可能成爲史書上的教科材料。
想想就興奮。
搞不好這一波戰事打下來，我黃某人能和希特勒、拿破崙並肩史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