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一百兩!”陸離哪裡見過這等人間慘劇,他也沒有考慮太多,高聲呼喝道:“我出一百兩買那一對小孩!”
陸離煉體有成,這一發聲,渾厚凝實,竟然把所有的聲音蓋了下去。船上的人聽了,都慢慢靜了下來。聽到有人出價買那兩個孩子,所有人都齊齊地看向那個百戶,等着那百戶的決定。
“一百兩隻能買一個!”那百戶停頓了不過兩秒就陰惻惻地說道。
陸離聽他這樣說了,緊張的心情終於放了下來,他想救那兩個小孩,可是除了出錢之外,暫時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做到;他還沒有跟整個國家機器對上的實力和準備!
“我出兩百兩!”陸離朝着百戶拱手道:“大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願出兩百兩買下這對小孩!”
那百戶目光深邃,沉默了半晌,悠悠地說道:“五百兩!”
陸離沒有絲毫猶豫,他很乾脆地答道:“就五百兩,不過,且容我一天!”
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身爲穿越人士,最不擔心的就是錢!陸離現在有武功,有能力,還有熱血!苟在明朝,看潮起潮落,不如做那風口浪尖的弄潮兒!
。。。。。。
暫時解決了買人的事情,陸離就離開了酒樓。
等發賣會結束,老孟會把買下的僕婦和小孩帶到離家鋪子去;這些奴僕只要有碗安穩飯吃,很少有外逃的;身爲奴籍的他們沒有錢,沒有路引,在這個時代是寸步難行的,一旦逃跑,被逮到往往就是死路一條。這次的發賣會陸離總共買了四個僕婦,其中兩個是做過廚娘的,另外兩個在原來的府裡是丫鬟;再加上那高價買來的一對小兒女,總共花了五百四十兩銀子。錦衣衛金百戶做生意比做官好,他另外送了個老婆子給陸離,只說這個老婆子原來就是那對小孩的僕役;金百戶得知陸離是離家鋪子的東家,更是嚴祭酒家的下人之後,對他是十萬個放心,別說五百兩銀子不多,這世界上就沒有敢欠錦衣衛錢不還的!
陸離也沒想過賴賬,手頭雖說現在只剩下兩百多兩銀子,但是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一切都不成問題。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已近中午,他着急趕去分宜書院那頭;偏偏路上又遇上院前村的車伕老鄭,只好停步與老鄭聊了兩句;問過老族長的好之後,陸離仔細地跟老鄭說了要接嚴老爹和小妹過來的事情,約好改天一起回村子。
那分宜書院就在分宜縣郊外的袁嶺上面,離碼頭有十來里路。陸離好不容易從人羣中擠出來,看見路上行人少了許多,趕緊撒開腿就跑。
卻說陸離如今煉體有成,奔跑起來那是勢如奔牛,一步十米!但是他並沒有學過什麼輕功身法,身體欠缺靈活,一路跑過去,沿途是草木摧折、遍地狼藉。只苦了路邊的行人,吃了全身的粉塵。陸離越跑越暢快,他想把今天在發賣會上的壓抑都發泄出來;他全身血液流動,發出雷鳴般的聲音。
過了袁嶺石門,便拐進了上山的道路,路邊行人車馬漸漸多了起來。分宜書院旁邊便是大名鼎鼎的金粟禪寺,道路上都是去迎接書院學生的車馬或者上門禮佛的行人。道路赫然顯得擁擠了許多,陸離身法笨拙,全力奔跑之下無法控制自如,竟然直直地朝路邊的一個行人撞了過去。
這就暴露出陸離練功時間尚短,應變不足的毛病了。以現在陸離換血大成的煉體修爲,普通的行人在他這撞擊之下,非得筋斷骨折不可。
“前面的,快點閃開!我剎不住了!”陸離見要出事,趕緊大聲呼喊。
那人聽到後面的叫喊聲,也不回頭,突然就騰空而起,剛好避開了撞過來的陸離。待陸離回過頭來看時,只見那人身着月白色的僧袍,赤着雙足,卻纖塵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雲而下;只見他目如朗星,脣紅齒白,面上的微笑竟有出塵之意;
他雖是光頭,可是神情之溫文爾雅,笑容之風流瀟灑,竟遠非這世間任何女子可比擬!
只見他腳底凌空踏出,竟落到了陸離的前面,攔住了陸離的去路。他看着陸離朗聲笑道:“居士好快的速度,小僧本塵見獵心喜,願與居士比試腳力,可否?”
陸離見到這麼出色的人物,也有心結交,不過現在他急着要去見嚴世蕃,便敷衍到:“和尚,你若能接住我一拳,那我就願意跟你比!”
話音未落,他也不等那和尚回答,一拳打了出去!
大道質樸,這一拳沒有任何的花式,只有力量與速度;這是陸離攜着奔跑了十里之勢打出來的一拳,這一刻他的精氣神達到了頂峰,調動了他全身的氣血與力量,一拳出手,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
在和尚的眼裡,只見一頭上古蠻牛衝撞而來,氣血沖天,拳勢將要凝聚爲一點。和尚收回笑容,他忽地低眉垂目,忽如怒目金剛,忽然悲天憫人,忽又大笑紅塵;他的手看似未動,實際上在須彌之間打出了十六掌,掌掌拍在陸離的拳頭之上。
不動明王三十六式!招招問心,式式渡人!
拳掌相交,就像移動的礁石碰上不動的潮水,又似劇烈的暴風雨被黑洞吞噬,音爆聲突然變得無聲;
陸離拳出即收,人已經在十米開外,他哈哈笑道:“和尚,我認可你了,有緣便在碼頭的離家鋪子見吧!”
此時,“轟”的一聲,他身周方圓三米之內的草木都被震成了碎片。
和尚見陸離走了,方纔雙手合十,自語道:“勁力還是沒能控制住,師傅說得不錯,我這不動明王三十六式還是沒練到家啊!”
陸離別了這和尚,很快就到了分宜書院。
這分宜書院沒有大門,陸離沿路上來,見得半山腰有一塊廣場,廣場的一頭立着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面用狂草書寫着:分宜書院四個字。過了石頭,道路忽然變窄,小小的一條石板路彎曲着通向那幽幽的林木深處。
沒有人守着那條路,但是大多數來接人的車輛和人都站在那山石之外等待!
陸離感覺現在他就是站在那校門口等待着孩子放學的家長,期待與忐忑並存。
分宜書院乃是袁州府四大書院之一,僅次於宜春的昌黎書院;整個大明朝書院的規矩天下皆知,非本院學生,非請欲入書院者,或有秀才以上功名;或者六藝能過三關。若有違者,杖五十!
在這裡就讀的學生家裡涵蓋了分宜縣大多數的書香門第、官宦人家和商賈家庭。這書院門口也成了一個大的名利場;貧寒學子多半是沒有人來接的,其餘人等,分爲一個個的小圈子站着,呼朋喚友、拉幫結派。陸離仔細看看,自己應該是屬於官宦人家這個圈子裡的;可是,那邊人他也不認識啊!反而是商人那邊,好幾個人認出了陸離,“陸老闆,陸老闆”的叫個不停。
爲首那人是個胖子,姓邵;這人是分宜最大財主,人稱“邵半城”。陸離開鋪子拿貨的魚市和牛羊市的最大的商人股東都是邵胖子,甚至,他還是整個分宜城最大酒樓的老闆。邵半城的產業遍佈袁州府的各行各業,但是他的名聲卻是不錯,號稱袁州府第一善人,他的生意從來不涉及青樓、賭場等黑色產業,而且樂善好施,是分宜書院的名譽山長之一。
陸離的離家鋪子纔開了幾天,自忖不能引起邵胖子這麼大老闆的注意;因此,見他召喚,便走了過去。
天氣已經漸漸轉涼,邵半城卻熱得滿頭大汗,他本人架子不大,滿面春風地和人談笑風生;排場卻是極大,出來接個人而已,他帶出的家丁、丫鬟護院之類的足有二十多人,他坐着的是上好的海南花梨木製成的太師椅,下面鋪着的是波斯的羊毛地毯,手上端着無錫陶壺,邊上甚至還放着一個桌几,倒像是搬了全副家當過來。
大家互相見過禮,便有人送了個墊着厚棉墊的墩子過來,陸離也不謙讓,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自己既然已經經商,以後都免不了要和他們打交道,今天有緣先認識認識,也是應有之意。
邵半城見大家坐了,也不客氣,先給陸離介紹了在場的另外三位,都是本地大戶。瘦瘦的長着山羊鬍子的是邵胖子的本家姐夫,姓杜,上門女婿,做的是販布生意;另一個其貌不揚,臉上一直笑呵呵的是縣城附近王家村的大地主王員外;第三個卻是陸離剛剛在發賣場認識的熟人高老闆;也不知道他怎麼能夠這麼快趕到書院的,剛纔陸離從發賣場出門的時候,他還在與金百戶談天說地的,現在竟然就出現在此地。據說還是爲了與發賣場那幾名書生扯上關係,特地送他們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