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雙方重新坐下,這一次可不僅僅是談了,雙方都拿着自己的貨樣。
“白公子,我們的想法是。希望可以大量的得到瓷器與絲綢。其餘的物資我們可以折成米,或者折成絲綢的價值。白公子認爲如何?”
“折成米挺好了,我認同你的說法!”
“首先,這種來自大明普通一等絲綢爲標準。請白大人訂價!”小把王子很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白名鶴摸了摸這種絲綢,大明的絲綢也有分等級的,這個屬於中上等。
在京城的批貨價白名鶴腦海之中已經有定案,當下開口說道:“這樣的絲綢,一擔換三千三百石米。白名鶴的話嚇大明這一邊的所有的都緊緊的咬着牙,生怕發出半點聲音來,他們知道,這個價格,是天價了。”
一擔這個數量,讓小把王子與桑鬆有些反應不過來。
好在白名鶴這邊準備的樣品多,當下就讓人多拿了一些,然後稱重。
“爲什麼用擔這個來計算,因爲絲綢有厚有薄,一匹根據工坊不同,也有長有短。其中誤差在二尺左右,雖然一匹有一百尺,但兩尺的誤差也是你們的損失。這重量不同,同樣的用匹來計算,也不合適。既然是合作,那我白名鶴就要有誠意,這樣的計算方式,誤差最少,對我們最公平!”
一擔就是大明的一百斤,也就是一石的重量,折現代的九十二點五公斤。
一匹絲綢,因爲薄厚不同,輕的一匹在二點五公斤,重的就是三點七公斤。當然還有一些特殊的加厚絲綢,有五公斤一匹的。
小把王子親自去看了每一匹的絲綢,也讓單獨給每一匹稱重。
這一擔絲綢,差不多就在三四十匹數量,無論厚薄來說,肯定是低於八十石米的價格了。
小把王子與桑鬆相互看着,這個價格已經低於了他們的心理價位了,那位他們再賣到天竺,或者是阿拉伯商人的話,至少有一倍以上的利。
看到這兩個人的表情,白名鶴心說壞了,轉身給了陳阿大一個無奈的苦笑。白名鶴笑是感覺到自己報價低了,陳阿大卻是擔心這價太高,對方無法接受。
現在大明的批貨,就是商人拿絲綢的價位,一擔大約在三百兩銀子上下,最貴不會超過三百五十兩。按三百兩計算,可以在大明江南買到六七百石精米。白名鶴一開口,就是五倍的米,這個數量陳阿大接受不了。
“白公子,你的誠意太深了。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最好的朋友。我會安排整個王國加大糧食的種植,會爲農夫極大的補貼,一定會有更多,更好的米。每一擔絲綢,除了白公子所說的三千三百石之外,我再給五十石我們王室專用的上等香米,並且安排人給你在船上裝好,只是不知道,您這次帶了多少絲綢?”
陳阿大要瘋了,整個大明這一幫人都在瘋了。
就算是不認識字,就算是小把王子漢話說的不那麼正宗,可他們也聽得明白。
白名鶴報出一個天價,對方竟然還是一副感激到要死的感覺。
白名鶴衝着背後打了一個響指!
負責記賬的書吏趕翻開賬本:“我們倉庫裡有,廣絲八千六百擔、杭絲一千四百擔。這些與剛纔所展示的一樣,都是一等絲。還有蘇錦兩千擔,這是特等品。只是商談好,可以立即往這邊運送。”說罷,趕緊從後面的樣品堆裡挑出蘇絲來送了過去。
“恩,這個是比剛纔的更好些,已經非常接近蜀錦了!”
小把王子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沒有想到白名鶴竟然帶了這麼多。
可再一想,十六條貨物,每船至少可以實裝一千料。
一料差不多就是一石的重量,一料在大明,就是一個立方尺的體積,所以只能是大概估算重量,貨物不同,重量不同。
“打斷一下,這個蘇錦與蜀錦都是頂級的絲綢。只是也分有等級,我作爲禮物送的是蜀錦特等品,就是皇室內供的。這個蘇錦只是普通的好絲綢。說這個不是因爲價格,而是貶低了蘇錦,怕是整個蘇州的絲工都會罵我的。”
白名鶴說罷,爽朗的笑了起來。
“這個,再加五百石是否可以?”小把王子問道。
“可以。”白名鶴沒二話就答應下來了。
就當小把王子以爲就這麼完了的時候,卻誰想那位書吏繼續說道:“還有贛絲兩千擔、福絲一千擔。這些都是平織,能相對差一些!”
這書吏又拿了樣品。這個在外人手中,與剛纔的標準絲綢似乎沒什麼區別,分別摸過之後,依然沒有發現明顯的區別。
書吏心說,白大人你已經很黑了,咱們就不要在這種小細節上再黑人了。
“請仔細看,這兩地的絲雖然質量相似,可織工的水平卻有着明顯的差距。”說着,將絲綢打開:“織的行線,密度,還有這斷絲的接點,處理的都不如廣絲。差就是差,不敢有絲毫的隱瞞!”
誠意十足呀。
降三百石大米收購這些。
“還有更上等的絲綢,不是貴國是否需要。”在書吏的強烈暗示之下,白名鶴開口說道:“只是這次帶來的數量不多,總共只有五擔,名爲妝花絲絨,以及十幾匹更高級的金彩絨。說句實話,這金彩絨上次我給夫人買了兩匹,都肉痛的好幾天。”
白名鶴這樣的大戶,帶着價值連成的貨物都會說肉痛,可見珍貴的程度。
手邊沒有樣品,只有一條妝花絨長裙,原本是準備作爲禮物的送人的。以及,一尺見方的一塊巾,這還是清荷在下角料中挑出的一塊,給自己用的。
妝花絨有的是在緞地上起彩色絨花,稱爲“妝花絨緞”。有的是在條紋暗地上起彩色絨花,又稱爲“妝花天鵝絨”。僅這一條長裙,就足以向世界展示華夏絲綢的巔峰之作,白名鶴爲什麼肉痛,一匹價格在大明,就要八十兩銀子呢。
更貴的,金彩絨是用金銀線織成地紋,地上起彩色絨花,色彩豪華富麗。二百兩銀子都未必能夠買到一匹。
“這個,獻給我父親作禮物,是上品!”
價錢好說,好東西就敢要天價。這個不換米了,只換珍貴的藥材,換米三萬石白名鶴不都不願意換一擔。小把王子也能夠理解,這樣的極品連大明人都感覺無比珍貴的,自然價值也不會低了。
瓷器結果,也按擔算了。
這一次,價錢開到了一擔瓷器換八十七石米。五大名窯名瓷那是按個或者按套來算價的,不在這個交易之內。
雙方開始寫協議,用漢話寫一份,再用暹羅語寫一份,最後再用南掌語寫一份。每一份都一式兩份,雙方留底。
在寫協議的時候,白名鶴把頭靠到陳阿大那裡:“我們只備了十萬兩銀子的貨,他說的那麼多絲綢,我們那裡來的。”
“沒有,都在商人的庫中,全廣東省全部的絲綢眼下我們查過,庫存也就是一萬多匹,這八千六百匹,是都司衙門與錦衣衛推算出來,我們可以弄到手的最大數量了。”陳阿大給白名鶴解釋着。
這一次過來,他們帶的最多的是酒,然後是瓷器,還有一些手工藝品。
絲綢最少,僅僅只有二千擔。當然除了白名鶴帶的那些極品之外。
“白大人,如果全換成米,怕是六七百萬石都有了,這個幾乎頂得上江南的稅米數量五成了。”陳阿大說的江南,可不是一個省。好兩個半省,加上南直隸。一年額定賦稅是一千三百萬石。
在正統年間,排名第二是山西,一年賦稅是二百八十萬石。可以說相對山西的稅是最重的。因爲山西只有四十二萬頃田地。
田地最多的是河南,大明記錄的田地是一百五十萬頃,卻只有二百二十萬石賦稅。
“我們廣東的稅有多少?”白名鶴問了一句。
陳阿大真的很想鄙視白名鶴一下,你在廣東作官,而且是縣令,還是文官,你不知道廣東的賦稅嗎?鄙視歸鄙視,還是回答了白名鶴:“一百萬石。”
簽字,用印,這份契約就算是成立了。小把王子作爲白名鶴與桑鬆的見證人,桑鬆作爲白名鶴與小把王子的見證人。接下來,就是運糧交易了。第一筆先是把白名鶴所有的瓷器都從船上搬下來。
這些瓷器差不多換到了一百多萬石的糧食。
按大明的價位,就是值五十萬兩銀子的糧食,可是按瓷器的採購價,就是十二萬三千兩的瓷器。
對於小把王子與桑鬆而言,他們得到的這些瓷器,才一百萬石糧食,讓他們倒個手,就是三萬兩黃金保底的價值,就算達到三萬五千兩黃金也不意外。
至少民夫,奴隸們打賞幾餐飽飯就夠了,最多再加一餐肉食。
書吏坐在船倉裡,一直在笑,嘴根本就沒有合上過。站在船頭,可以清楚的看着,從內河河道上連成線的小船,不斷的將糧食運到港口來。
白名鶴算了算,卻感覺不太對。“陳叔呀,我們的錢還不夠買這些瓷器吧?”
“軍中徵用,先拉走,讓他們過幾天再來結賬。”陳阿大不動聲色的回答了一句。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