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行首院與船廠的人心裡清楚,如果大明皇帝沒有在船廠轉悠,那麼這個工期至少可以提前十天。````倒不是說皇帝亂指揮,那只是一次小小的差曲,最多影響一兩天工期。但是,這位是皇帝,他的存在讓工匠們太過於緊張了,工作效率嚴重下降。
賞!每人發了一個紅包。
這種紅紙的袋子中,裝着銀票,比起實實在在一盤銀子更讓人歡喜,新事物總是很容易流行起來的。
船上了新漆,淡黃色的,站在船塢內看着這顏色,白名鶴直皺眉頭。
“白名鶴,你莫不是心中對朕選的顏色不滿?”朱祁鈺在自己亂指揮的烏龍事件後,有些神經質了,總是怕自己再出烏龍。
“臣不敢!”白名鶴趕緊把腰深深的彎了一下去。
朱祁鈺示意兩旁的人退後,在白名鶴身邊壓低聲音說道:“要是放在民間,你對朕如何稱呼?”白名鶴愣了一下,還是回答道:“依關中的叫法,雅一些叫兄長。民間俗一點嘛,叫大舅哥,簡單就直接叫聲哥!”
“好,就以民間的這個身份,你剛纔皺眉什麼意思,老實講?用民間的話來說,朕很有興趣聽一聽。”
白名鶴在頭皮上抓了抓,突然邪邪的一笑:“我會說,你丫的腦袋裡養魚了,不知道這顏色春天裡招蟲呀。”
看朱祁鈺不明白,白名鶴又解釋道:“同樣的幾塊木板上漆,白、黑,紅、藍、黃。春天裡放在外面,其餘顏色的木板上沒什麼東西,可亮黃色卻會落許多許多黑色的小蟲子。看着就讓人頭疼。”
朱祁鈺想了想,似乎還真的有這種事情,春天在御花園的時候,皇袍上總是會落在小蟲子,太監們總說這是萬歲愛民,天下歸心。就是蝴蝶等飛蟲也喜萬歲。可現在想一想,似乎還是黑色小蟲子多些。
現在改顏色顯然來不及了,這馬上就到吉時了。
“看來朕,還是……”朱祁鈺很是感慨。
“萬歲,古人也說讀萬卷書不是行萬里路。當然書讀得多肯定也不錯,不過可以考慮換一種生活方式。作弟弟的說句不恭敬的話,皇宮大院象監獄!再說了,皇兄你認爲區區一道牆是能擋得住重火炮,還是空中霸王?真正保護是大明萬民!”
朱祁鈺的臉色很難看。可細想一想白名鶴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兩人小聲聊着,那邊吉時已到,一聲炮響之後,盛裝的懷玉上香,祭祀龍王。這是華夏古代新船下水必要的儀式,由船的主人親自主持,大船有大儀式,小船也有小儀式。最差也要有香案,一些點心擺上作供品。
懷玉身爲公主。三牲自然是不能少的,瓜果供品擺了三張長桌。
船塢注水,船是倒着緩緩的滑進水道里,然後由拖船拉着擺好位置。按古禮,這還需要一個升帆的儀式,可懷玉這條船沒有帆。
鍋爐在祭祀龍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升溫。一聲汽笛驚了岸邊的許多百姓。
“全速!”懷玉那管那麼多,一上船就大喊一聲。
船內的船工可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只知道讓加速,這邊打開閥門,那邊拼命的往鍋爐里加煤。可大明皇帝等人還沒有上船呢。卻看到船已經在緩緩的前行了。
“這……”大明皇帝朱祁鈺指着船,心說朕還沒有上船呢。
巨大的轉輪開始轉動,速度越來越快,竟然就在水道上出現了瞬間翹頭的景象。
船頭微微離水,那怕只有那一秒也震驚了白名鶴了。
船頭離水,車輪燒胎,這就表示着動力遠遠大明於眼下的速度,這可不是小快艇呀,這是一千三百料的大木船,而且槳不是在尾部,只是在船身大約後四分之三處,就這樣的位置,竟然出現了翹頭的動作,太驚人了。
空載,除了必要的船員之外,連一個客人也沒有。
這條通往長江的水道上所有的船都趕緊往一旁迴避,懷玉站在船頭,只是大喊着:“全速,全速!”
一瞬眼,船已經消失在水道出口,衝入了長江。
“立即電令八卦口、棲霞嶺碼頭,給我攔下來。”白名鶴大喊一聲,幾個護衛趕緊去了。
江面上,還有許多貨船在南京碼頭裝上了貨,有的是直接出海去小呂宋的。有的則是往蘇州、杭州那邊去的近海船。這些船隻的速度在長江順流的江面上,也不過七八節左右,畢竟這裡的風力比不得海上。
懷玉的船,那臺蒸汽機自重差不多二十噸,足夠大了。
用現代的話來形容的話就是,奧迪a8發動機裝在奧托車上,更何況懷玉的這臺蒸汽機還是屬於高速蒸汽機的類型,對於不需要太多負重,只考慮轉速的蒸汽機來說,強大的動力讓整個船身都有些吱吱作響,可速度也一提再提。
如果船上有速度表的時候,進長江口的時候就接近了後世二十節的速度。
順流而下,寬闊的江面上速度再一次提升,已經幾乎接近了二十五節的速度,看樣子還能再有一些餘量,很有可能達到二十七節的速度。
時速五十公里,放在後世的高速公路,這會因爲速度過低而受到處罰。
可放在六百多年前的大明,那船速如烏龜的長江水面上,這個速度驚了無數的商船。懷玉那明黃色帶着紅色的暗龍紋的船身,加上船頭飛舞的大明龍旗讓所有的船隻遠遠的就開始迴避了。
佔據着非緊急公務不可用的長江中心水道,懷玉的船如一條箭魚一船呼嘯而過。
僅是激起的水浪就讓幾條接近的船搖晃的厲害。
八卦州水道護軍營兩條快船進了長江水道,剛剛看到那條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船就從他們的船旁飛馳而過,別說是喊話了就是旗語都纔打了一個起手勢。
“報,八卦州水道護軍來電,船在眼前晃了一下就過去了。”
“報,棲霞碼頭沒攔下,那船太快了,他們根本追不上。”護衛報告之後,又補充說道:“除非江面橫攔!”
“不可,萬一撞上了怎麼辦?依次通知下去,從鎮江府開始然後一直到出海口的水師,無論如何要攔在江面上,絕對不能讓她出海了。在出海口,那怕是撞也要把船給撞停了,如果有必要,允許封了江面!”
白名鶴也是急了,這懷玉也太胡鬧了,這船上她再加上安琪婭都是那種無法無天的。白名鶴絲毫也不懷疑,她們還真的敢出海去。”
“白名鶴,你預計那船有多快?”朱祁鈺這才問了一句。
白名鶴這麼一提醒,白名鶴反應過來了:“萬歲,臣等一下回答您。”回覆了朱祁鈺,白名鶴又對護衛說道:“再追加一條電報,那船速大約在每個時辰二百里,讓他們小心阻攔,那速度正面撞上,就是白鯊號也能撞沉了。”
“是!”護衛大聲的迴應了一句之後,小跑着去了。
“萬歲,臣預測可能達到二百里了。甚至可能更高,從船出水道那一瞬間的動作來看,很明顯就是動力過強,船太小。換一個比喻就是,用十六匹馬拉了一輛小馬車,對於馬來說,那車的重量可以無視了。”
“好船呀!”朱祁鈺很滿意這船。
他與白名鶴擔心的不同,他不擔心船損壞,反正會造了再造就是了。如果萬一傷到人,只要懷玉沒有事都好說,其餘的人安撫一二就是了。而白名鶴真的很擔心,這船速一但出事就是大事呀。
萬一撞到江面上的小船,那船必然就是船毀人亡。
帶着焦慮,白名鶴跟着朱祁鈺離開了船廠,他們清楚的知道在這裡等也是沒有結果的。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在玄武湖休息的白名鶴,終於接到了電報。
“大人,船在距離鎮江府水師碼頭還有三裡的地方停下了,鎮江府的人說是船身漏水。身上的匠師也發來電報,說是船太輕,也不夠結實,輪槳那裡的軸承斷裂,然後軸直接在船身上轉動,把船身生生的撕裂了一條口子。”
“好,好,好一句船太輕!”大明皇帝朱祁鈺猛的一拍桌子。
“是,萬歲您說的是,顯然這機器是很強的。”王誠在旁邊附和了一句。
“白名鶴!”朱祁鈺把視線轉到了白名鶴身上。
白名鶴用力的搖了搖頭:“萬歲,臣懇請……”
“好吧,那調一條大福船過來吧。朕不用你的白鯊號了!”朱祁鈺想看到真正大船在使用時會如何。白名鶴心說,能饒了白鯊號就行了。幾步走到王誠面前:“王誠,您親自去辦,要好好的挑一條船,好好的挑!”
“屬下明白,這就親自去挑船,然後送進南京船廠開始改裝。”
王誠用眼神告訴白名鶴,他懂得,一定會好好的挑一條。
福船還有一些老舊的,但是依然完整。不能出遠洋,因爲設計上扛不住風浪,只能在近海使用的。可絕對不能挑那些,可以遠洋,而且擔負着重要運輸任務的福船呀,作玩具可以,但絕對不能太浪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