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之中,一個女抱着三歲大的孩子在哭。一個四歲大小的孩子只是蹲在柱子旁,手上拿着一隻小刀,誰也不讓靠近,就是代宗朱祁鈺也不行。
門外,跪着一地的宮女太監,每個人都在發抖。
聽到成敬帶白名鶴求見,代宗示意讓宮女先扶那哭泣的貴婦離開,然後再派人擋住皇后暫時不要過來,派了禁軍守在門外後,這才讓白名鶴與成敬進來。
進了屋子,白名鶴髮現蔡公公都在屋內跪着。
“萬歲,臣……”白名鶴剛說到臣字,突然感覺到自己旁邊有什麼動。一轉眼,看到只有四歲的孩子拿着小刀指着自己,正在刺自己的衣服。
代宗朱祁鈺嘆了一口氣:“浚兒是怕了,任何人靠近他一步之內,他就會用刀子。就是朕也不行。”
白名鶴心說,剛纔發生了什麼,把一個四歲的孩子嚇成這樣。
一轉身,拿着自己衣服的下衫讓小傢伙狂刺了幾下,小傢伙一看自己的小刀不管用,嚇的直後退。白名鶴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點心,這還是剛纔在金英那裡忘記放下,一直拿在手上的那塊。
或許是真的餓了,小傢伙抓在手上就塞在嘴裡。
可吃了幾口,卻是象噎住了。
白名鶴在得到代宗朱祁鈺同意之後,將代宗的茶端過來捧着小傢伙面前。或許是知道白名鶴不會害他,吃過喝過之後,哇的一聲就抱着白名鶴的腿大哭不止。聽到這哭聲,門外也隱約傳來一些抽泣之聲。
白名鶴對成敬小聲說道:“成總監,外面那些人要哭還是離的遠一些,這孩子是真的給嚇倒了。”
這孩子,這是太子呀。代宗卻沒有因爲白名鶴這個稱呼有什麼聲音,只是給蔡公公打了一個眼色,蔡公公出去低聲訓斥了幾句,外面立即就安靜了下來。
很快,年幼的太子哭累了,緊緊的抱着白名鶴的手臂睡着了。
蔡公公拿來錦被給蓋上,白名鶴原本準備把小傢伙交給蔡公公,可自己一動手臂,小傢伙醒來又是一副驚恐的神情。無奈只好抱着再哄,好不容易再給哄的睡着了。
“白愛卿辛苦了。”代宗也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白名鶴這才說道:“萬歲,臣斗膽說一句。這事情傳出去,怕是極壞的結果。”
成敬在代宗朱祁鈺身邊小聲的給分析了足足一刻鐘。代宗朱祁鈺也想到這件事情麻煩,可沒有想到竟然這麼麻煩。
如果在宮外傳出自己身爲皇帝,絲毫也容不下一個孩子,讓那些狗屁文官再亂喊一通,怕是這名聲就真的壞了。
這些文官們在咬皇帝的時候,牙口是極好的。
“萬歲!”蔡公公作了一個劃脖子的動作,這意思很明顯,將知情者全部殺掉。
朱祁鈺有些動心,死人是不會說話的。白名鶴聽到這話之後,趕緊說道:
“萬歲,臣想知道,這事情關係到多少人?殺一個,十個都無所謂,可宮裡突然殺了太多人,外面難道不會猜嗎?這個猜測極是可怕,他們什麼都想夠想像的得出來。”
“以你之見?”朱祁鈺也沒有了主意,這會任何一個意見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
“先抓人,看有多少。無論是宮女,太監,還是禁軍。先把知道,看見這事情的人,全部抓起來。然後再說!”白名鶴不忍心一口氣殺這麼多,畢竟他是現代人,對人命是很看重的,絕對不可能一口氣殺幾十人,上百人。
蔡公公自然是辦這個事情最合適的人選,親自去抓人了。
白名鶴又說道:“萬歲,臣再斗膽……”這一次,朱祁鈺卻一揮手:“你也不用斗膽了,有任何話儘管說。”
“臣想知道事情的經過!”白名鶴說這句的時候也很緊張,打聽宮內密聞是禁忌。
這屋內沒有什麼人了,也沒有可以吩咐的人。朱祁鈺只好自己來講。
事情的起因只是因爲一支早開的迎春花,原本一個在御花園東邊,一個在御花園西邊的兩個孩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卻跑到了一起。
朱見浚折了一支花,想送給自己的侍女貞兒,因爲這個侍女非常照顧他。
可朱見濟見了,就伸手搶了過來。
眼看着朱見浚要哭,侍女貞兒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把那支花順手拿了過來交給了朱見浚。可遠遠跟着後面的杭貴妃自然不痛快了,認爲一個小宮女這麼大膽子,就隨口說了一句打。
他身邊的太監自然就動手了。
而朱見浚身邊除了這個侍女貞兒,誰也沒有。貞兒被打,倒打的不狠,可憐在摔倒的時候,頭碰到了花壇的硬角,用後世的話說,這就是致命傷了。
而朱見浚只看到許多太監對他的侍女貞兒拳打腳踢,一直把人給活活打死了。
所以,只有四歲的孩子當真給嚇倒了。
聽朱祁鈺講完,蔡公公也回來了:“萬歲,參與的人一共有二十四人,全是杭貴妃身邊的人,見到此事的有十八人,是負責清掃御花園的。還有九個路過的宮女,也是知道這件事情。其後,有十四名禁軍包括這次跟着奴去抓人的,可能也知道一些!最後就是這殿裡的人,也有十八人!”
好多人呀,這說起來六七十人了。
編任何的理由,都沒辦法說宮裡突然死了這麼多人。
“臣請旨。讓杭貴妃娘娘暫時住在一個與外界接觸較少的地方,這事情絕對不能聲張。杭貴妃娘娘宮裡的人全部更換,挑一些新人過去。一定要告訴杭貴妃娘娘,此事的要害,一但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聯親自去和她講。”
朱祁鈺也清楚,這事情傳出去會有多麼可怕。
“請萬歲再下一道旨,只說火柴工坊需要增加產量,調宮裡一些人手過去幫手。然後在密調錦衣衛百人,找一個藉口看守這些人,先過了風聲再說。”
“這件事情,成供讀親自安排一下吧。”朱祁鈺又吩咐道。
白名鶴因爲抱着小傢伙,所也沒有施禮,講自己最後的想法講了出來:“萬歲,容臣再思考一二,換太子的事情要儘快了。夜長夢多!”
朱祁鈺看了看白名鶴懷中抱的朱見浚,緩緩的點了點頭:“白愛卿,這幾天照顧一下太子,一應用度列出清單。宮裡補給你!”
白名鶴看了看懷中的小傢伙,真的很想把這個炸彈給推出去。可這個時候卻是無法拒絕,只好說道:“萬歲,不如只當普通人家的孩子,反倒不容易起疑心,只說是下泉村村裡的,否則風聲泄漏……”
“依你,白愛卿有心了。”
朱祁鈺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剛纔他幾乎就要瘋了。在大明臉面比什麼都重要,要是讓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兒子容不下太子,就會有無數的言官把這事情無限的放大,無限的升級,說不定會逼自己下一道永不更換太子的聖旨。
再往深裡一想,到時候就會有許多滿嘴仁義道德的文臣們,全力保着朱見浚。那麼自己百年之後,自己的兒子還有活路嗎?
越想越怕,越想越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可這會,朱祁鈺的心卻是放下了大半,這個白名鶴倒真是一個能臣。
在朱祁鈺去**找杭貴妃訓話的時候,白名鶴已經被秘密的送出宮去。白名鶴心裡比誰的清楚,其實這件事情就是後世的危機處理。
等出了宮,坐在馬車上,白名鶴才猛然間想起來一件大事。
歷史的細節白名鶴未必記得。
白名鶴不知道的是,沒過多少年就有一個統治**叫萬貴妃的人,這個女人就叫萬貞兒。而且就是從小護着他懷中孩子長大,並且成爲皇帝的宮女。
白名鶴更不知道的是,因爲他的穿越,歷史已經在改變了。
首先是,江皇后並沒有被廢后。接下來,影響大明至少三十年的萬貴妃,卻是不明不白的被花壇的棱角給磕死了,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而白名鶴懷中,被白名鶴視爲不定時炸彈的,卻是一個寶。
回到白府,白名鶴抱着孩子一言不發的直接進了內院,在院門就告訴孫苑君,內院的人再挑一次,那些讓人不放心的就趕到前院去。
孫苑君沒動,因爲內院就兩個,而且還是一對雙生姐妹,原本就是信得過的。
進了屋,白名鶴才解開厚厚的袍子,將裡面已經醒來的朱見浚放在牀上。朱見浚很緊張,一直拉着白名鶴的手,可他很快就適應了這個環境,讓白名鶴非常意外的是,這小傢伙竟然對小道姑懷玉沒有半點害怕。
雖然不和懷玉說話,但卻接受懷玉給他的食物與水。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白名鶴腦袋濛濛的,眉頭也一直皺着。看他這個表情,孫苑君都沒敢開口問,這個孩子是誰。
朱見浚拿着懷玉給他的點心,把左手的一塊遞給黑着臉的白名鶴。
雖然這個時候白名鶴一臉的兇相,可朱見浚卻是最願意親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