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白名鶴沒有回去,就在上林苑住下了。這裡原本就皇家園林,自然是有着足夠的宮殿。只需要簡單的收拾一下就可以用,白名鶴倒是簡單,讓人擺了四個白名鶴新版的鋼炭爐子,架好煙囪,擺了一張桌子,一張牀就算好了。
白名鶴都不講究,護衛們更不講究了。
他們用屏風給白名鶴擋住一塊來,然後其餘人就在周邊搭了牀可以輪流的休息一下。
入夜,白馬閣內。
懷玉知道白名鶴暈倒,可白名鶴從醒來到現在她還沒有見到人呢,聽說去了上林苑。懷玉收拾了下就準備晚上過去。好不容易沒有人擋在自己和白名鶴之間了,可整天都見不到一個人影,小丫頭心裡那個難受呢。
可讓懷玉意外的是,兩個老宮女卻是一左一右的擋住了她。
“你們!”懷玉很不高興。
懷玉更是知道大明的公主在宮裡被宮女太監們欺負的有多慘,正準備發火。清荷出現了:“謝謝兩位姑姑了。”
“不敢勞夫人謝!”兩個老宮女說是老,其實就是三十多歲。
她們都非常清楚,天下唯二不敢欺負的公主就是眼前這位,還是京城那位麗苑公主。不說白名鶴這個人多可怕,僅是掌東廠這一點,她們就要掂量着辦。
倒是賞錢不少,兩人也盡心照顧着。
“知道你會跑,上林苑是什麼地方。那裡現在是軍營,隨便進軍營是大禁忌,更何況你是公主的身份。還好我事先讓兩位姑姑盯着你,否則你真的就跑了。”
“清荷姐姐!”懷玉撒了個嬌,可看清荷神色不變。就知道這事情沒辦法商量了。
清荷安慰了兩句:“再等幾天。我接到王公公的通知。說是幾位王爺意思是再辦一次婚禮,就算沒有那麼多的儀程,也要請許多人來熱鬧一下。充起了喜慶再佈置一個新的洞房,畢竟是公主,不能失了身份。”
“那……”懷玉臉一紅:“姐夫這次怕是沒有時間再佈置新房了吧。”
“姐姐給你佈置!”清荷眼下也是孤身一人。
雖說有新安排的侍女,可畢竟是新來的不怎麼貼心。倒是能和懷玉談到一起來。
白名鶴不知道懷玉在想着自己,只是在書桌前讀着來自各省關於這些兵痞的報告。
白名鶴一本本的看着,一頁頁的翻着,然後將自己看到的部分總結出來。
這十萬人被送來這裡的原因,大體可以總結爲幾點。
首先是各衛所最頭痛的,這些士兵很神經質,感覺象是瘋了一樣。每天不抱刀就睡不着,這還是輕的,只是影響到自己家人。然後最麻煩的就是。他們聽不得磨刀的事情,特別敲銅盤的聲音。
聽到兩種聲音之後,人就會變的很瘋狂。
可以說,這些十萬人之中有大半都是種類型的,經常性的在衛所之中打架,而且出手極狠,只要動手肯定有一方要在牀上躺上個把月。
還有一些人,整個在念叨着曾經在戰場上的日子。每天不斷在的軍營之中高喊死去那些士兵的名字,誰敢阻止就會有兩種極端的反應。一種是抱頭痛哭,另一種是暴打阻止他們的人。
這些人十成十,都有一個讓各衛報最爲頭痛的問題。
那就是飯量非常大,一個人頂普通人三倍,吃不飽餓着就會鬧事,搶糧。打上司等等。
要是隻是一兩個這樣,被暴打關起來就是了。
可是每個衛所,整個大明這樣的情況至少有十萬人。
別說白名鶴要十萬,就是加一倍人數,各衛所也能把這些人給白名鶴湊出來。就是他們家裡也願意把人送來。
白名鶴有米。大明各衛所傳聞的是,白名鶴的米多到可以代替長江的水。
而且送人到白名鶴這裡來,白名鶴會給各衛所,各家送去一定的補貼,年年月月都有,別看幾石米,對於普通的軍戶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除了以上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各衛所最頭痛的問題。這些人無人例外都是酒鬼,而且是深度酒鬼,聞到酒就會發瘋的那一種。幾天不見酒就會打架,酒喝多也會打架,喝的少了也一樣會打架,喝痛快了會打架,喝得不痛快了也會打架。
總之,這些人就是麻煩,比毛文虎更可怕的麻煩。
寫完總結,白名鶴將桌子給掀了。
“主人!”幾個護衛衝了進來。
“我沒事,心裡不舒服,說了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夠理解我說的。”白名鶴語氣很低沉,心情很是不爽。他總結完之後,再回憶起白天那些人整齊的軍禮動作,白名鶴眼角一行淚流了下來,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流了一滴淚水。
幾個護衛單膝跪地:“主人!”
“別,都起來。我給你們聊聊,聽不懂也無所謂。聽得懂最好。”白名鶴伸手扶起了這幾人,他們從宮裡派過來,生命就與自己連在了一起。按大明內宮條例,白名鶴要是有個意外死掉了,他們也絕對活不成,這是鐵律。
白名鶴信任這些人,因爲能和自己把生命綁在一起的人,值得信任。
白名鶴撿起了地上的幾張紙:“他們不是兵痞,無一例外的全是百戰老兵。他打架、鬧事、擾亂軍營等等,其實都不是他們的錯。用專業一點的詞語就叫作戰爭創作後遺症,意思就是在戰場上生生死死太久了,心裡受傷了。”
“傷到心?”護衛們不太懂,要是心受傷那是必死的。
“你們心痛過嗎?”
幾個護衛相互看看,其中一個說道:“胡公公死的時候,我們心裡難受。他是我們的大師傅,教我們的武藝。是去北邊辦事,護着我等回來而斷後,人沒有回來。”
“難受,就是心受傷了。你們受的傷就象是被輕輕打了一棍子,過上幾天就好了。他們心裡受得傷,就象是被砍中的要害,這一生怕是難好。至少我沒有辦法完全治好他們,只可能讓他們以後過得好些,都是爲大明徵戰,爲大明拼命的人,都是可憐人。”
幾個護衛沒有接話,因爲白名鶴這話有一些離經叛道了。
因爲在許多文臣們的眼中,這些兵就是一個數字,不是生命。士、農、工、商。四個良民等級就沒有兵,兵是介於賤籍與良籍之間的,一個很尷尬的等階。
“去連夜安排一下,看看南京、杭州、蘇州、寧波四地碼頭上,有多少準備運往京城的酒肉,扣下來一些運過來。準備運往京城的菸草全部扣下,再調運五十萬石大米進上林苑。”白名鶴說着,伸手去扶桌子。
在幾個護衛的幫助下桌子擺好,立即寫了手令。
幾個護衛不是很理解什麼叫戰爭創作後遺症,可卻是把白名鶴寫的東西收拾了一下。看白名鶴沒有阻止,請示之後幾個人翻看着,縱然不懂也默默的記下了。
他們不懂,想來宮裡有能人或許會懂吧。
次日,白名鶴再一次出現在點將臺。
站上去之後,白名鶴大喊着:“你們要是沒有吃飽的話,現在可以罵我了。”
說實話,這裡的人還真的沒有一直吃飽的。
他們被召集到這裡來,這裡已經入倉了十萬石的大米,可他們也不知道這些米要吃多久,還是按照原先在各衛所的配給數量加了兩成,對於達到普通人三倍飯量的百戰老兵來說,多兩成只是讓心裡舒服一點,根本就沒有吃飽的可能。
白名鶴一擡手,將自己的身上的官服脫下放在一旁,內穿一套勁裝。
“今個,沒有什麼官,我也不是儒生。朝堂之上的官員們都說我白名鶴是個禍害,反正不少人恨我,怕我。但這又能怎麼樣,我白名鶴還是活得好好的。今個先說個小事,我昨夜裡下令,將北上京城的豬肉留下至少五萬石、肉乾二十萬石、酒一百萬壇。幹什麼用,總之是要運到這裡來的,你們現在可以偷着樂了。”
白名鶴輕鬆的語氣,讓這些老兵多少有些親近感。
可白名鶴惡名遠揚,這些士兵多少有些敬畏。
在各軍中傳聞,白名鶴以舉人身份入仕,先不說在京城裡幹了什麼。去了廣東之後,能忽悠到廣東幾位將軍陪他出海殺人,頭一次出海就斬了四千多倭人的腦袋拿回廣東讓人祭祀因爲倭寇而死去的家人。
後來,象毛文虎這樣極惡的人在白名鶴面前都服氣。
一個普通的儒生不可能讓毛文虎低頭。
所以各衛所對白名鶴的傳聞各種各樣,總結下來就是白名鶴這個人很可怕。
白名鶴用武者禮一抱拳:“兄弟今天打兩套拳,玩一套刀,請各位指正。”
白名鶴後世是孤兒,從孤兒院長大,孤兒院中許多兄弟都去當兵了。時常聯繫,白名鶴也學了一些,不夠專業,可花架子卻是能擺得出來了。
兩個套路打完,白名鶴擦了擦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打得不好,讓各位笑話了。”
“不,打得好。”花無期站了出來。
“各位,花某人在江湖也有些名頭,武功不敢在江湖排名次,可這眼光還能排到前幾位。白大人這第一套是用於活捉敵人的,在於制而不在於殺。另一套,不是武,而是術。一種純粹殺人的技巧,每一招第一式,只爲殺人,招招要害,招招致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