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老謀深算,已經明白楊秋池這話乃是以退爲進,當下微笑着捋捋白鬍子,道:“依我看,這組建新軍,還是交由楊大人來辦!此番擊潰敵軍,全仗楊大人賢伉儷之功,這當兒的確離不開啊,這樣吧,撫慰侗軍死傷家屬的事情,我們三位出錢,嗯……,戰死的和受傷致殘不能勞作的,每家五十兩,其餘傷者視傷情給付。
咱們把錢給由楊大人親自撫卹,死者屍骨讓他們家人領回安葬,至於去侗寨撫慰家屬,主持事務一事嘛,戰事緊急,楊大人能不去就不去了,侗寨還有各族族長,不會有什麼事情的。”轉頭對吉王和惠王道:
“兩位意下如何?”
“好!就這麼辦!”吉王和惠王一拍大腿。
吉王剛纔氣頭上,衝口而出了那幾句,見總兵臉色不好看,也有些後悔,畢竟,總兵可是湖廣最高軍事指揮官,撇開他,讓一個小小守備組建統領新軍,的確有些說不過去,再者說了,這總兵一路保護他們三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呢,對總兵也是知根知底的人,這楊守備雖然退敵有功,卻不能太過輕信,放手讓他掌握大軍兵權,所以,他腦袋一轉,想出了一個主意,說道:“這樣吧,楊大人組建的,就當是黔陽縣地方團練,總兵大人也同時擴招人馬,兩不耽誤,最多咱們再拿些銀子出來做總兵重組明軍的軍餉就是。兩位皇兄意下如何?”
惠王轉頭瞧向桂王,見他微笑不語,也不表態,似乎有話要說。便也沒表態。
總兵卻先樂了,橫了楊秋池一眼,道:“地方團練,這規模可不能太大了,否則,有私建軍隊之嫌啊!”
楊秋池本來就不打算招上幾萬人,自己手裡的現代化武器可不能隨便什麼人都裝備,一旦落入敵軍手裡,那可自己倒黴。當下問道:“請總兵大人指示,卑職組建團練該以多少人爲限?”
孔希貴想了想:“這個……。五……八……,嗯。就以一千人爲限吧!作爲一個小縣城的地方團練,一千人不算少了。足以抵禦匪盜侵擾。”
“哦,行啊,一千地方團練當然夠了,不過,話得說明白,團練只是應對地方盜賊流寇,算不得軍隊。所以。如果張獻忠大軍去而復返,應該不需要我團練上陣了吧?”
團練不上。楊秋池夫妻自然也不上,那這仗就已經輸了九成九了,孔希貴一臉尷尬:“這個。當然不是,……”
桂王揮揮手,示意孔希貴不要再說話了,捋了捋鬍鬚,道:“依本王所見,黔陽縣也就這麼些人口,就不要分頭招兵買馬了,分散了力量反倒不好,這樣吧,咱們還是把主要力量集中在一處,擴軍招兵一事,全部交由楊大人負責籌建,軍餉不夠,儘管開口,我三人多年積蓄,將養幾萬將士還是養得起地,楊大人儘管多招兵馬。至於總兵大人,等將來楊大人帶兵收復長沙、武昌,那時候總兵大人再重建軍隊也就是了。”
惠王一向以自己皇弟馬首是瞻,聽了桂王這話,點頭道:“本王也是這個意思。楊大人此番大敗張賊軍,乃是近年來少有的痛快之戰,更何況以少勝多,足見楊大人文韜武略,由他組建並統領新軍,應該是衆望所歸。”
吉王可不敢與桂王和惠王頂嘴,其實他內心也希望這支軍隊由楊秋池組建統領,剛纔只不過是想給總兵一點面子罷了,現在既然桂王和惠王反對他的提議,正好借坡下驢,朝總兵孔希貴歉意地笑了笑:“是啊,那這重任就仍有楊大人一力承擔吧。總兵大人也樂得忙裡偷閒,將養休息,等將來再重建雄師。”
孔希貴大失所望,可三位王爺意見一致,他又能如何呢,只好悻悻地點點頭。
楊秋池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拱手謝過三位王爺,說了一番慷慨激昂保家衛國的豪言壯語,然後準備起身告辭。
桂王卻招手讓他坐下,和顏悅色道:“楊大人,這些日子,你忙於戰事,一直少有時間來照管鳳兒,不見到你,鳳兒茶飯不進,眼下敵大軍暫退,你還是將鳳兒領回吧,畢竟,她是你的人啊。”
我的人?楊秋池一愣。
小郡主朱鳳德沒有楊秋池在身邊,是不肯吃飯的,強行灌也會反胃吐出來。他們從鎮遠府返回黔陽縣,正遇上敵軍攻城,楊秋池便將小郡主送到三位王爺處,他到不是想扔掉朱鳳德這個包袱,而是這些日子的確忙着製造槍彈了,聽僕從們說她不吃飯,也只能抽空去瞧瞧,在她的翹臀上打幾下,她才乖乖吃東西,現在看來,也只有自己才能保得住這小郡主的命,否則她會活活餓死地。
說到這件事,沒等楊秋池說話,吉王已經一臉不悅沉聲道:“楊大人,本王聽鳳兒說,你帶她去鎮遠府見她舅媽,晚上你們兩還……,還同住一室,可有此事啊?”
楊秋池笑了笑:“是,但那都是她舅媽強迫的,否則就不給小郡主家寄存在那裡地財寶,小郡主答應拿一部分財寶給我組建軍隊,將來好保護三位王爺,我那也是爲了大局着想,這纔不得已權從的,不過,我和小郡主都是清清白白地,沒有做過什麼越軌的事情哦,若不信,你們可以找穩婆給她驗身……”
吉王心直口快,臉一沉:“楊大人,你已有妻室,怎可……,哼!
雖說那張賊部將將鳳兒贈與你作妾,可反賊所籤文契……”
一旁的桂王猛地咳嗽了起來,聲音很大。
吉王皺着眉頭想等他咳完在接着說,沒成想這桂王這一咳好半晌才停住。
吉王雖然直率,卻不是個笨蛋,聽桂王這番咳嗽有些做作,知道必有深意,便閉嘴不說了。
桂王努力喘息了幾聲,歉意一笑,說道:“我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道能熬得了多久,唉!就是惦記鳳兒這丫頭可憐啊,要是她沒個好的歸屬,本王……死不瞑……目啊……”說到後面,話語哽咽,又咳嗽了起來。
旁邊的惠王微笑道:“皇弟切勿憂慮,如今鳳兒有了楊大人這個依靠,咱們也就可以放心了。”
惠王與桂王是親兄弟,聽剛纔桂王那有些做作的咳嗽和後面的話,便已經知道自己這弟弟這番話語地意思了。他就藩荊州,張獻忠大軍打來,他逃到了長沙,投奔吉王,張獻忠又打到長沙,他和吉王又跑到衡州投奔桂王。三人在衡州時,吉王曾經說起過朱鳳德地事情,當時三人都感忿忿。
末代楚王朱華奎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九代孫,就與當今皇上地關係而言,比吉王還要遠得多,更比不上桂王和惠王了,所以,三人其實對朱鳳德的關心也只是出於同爲皇室成員的相互幫襯,尤其是桂王和惠王,很少與楚王來往,就更談不上什麼親情了,因此,惠王見桂王說起朱鳳德地事情,竟潸然淚下,他心中雪亮,知道必有緣由。
這原因很容易便想得出來,他們三人在衡州呆了沒多久,張獻忠又進軍衡州,他們三人只好繼續逃亡,輾轉逃到了這湘西偏僻的小縣城裡,三人都是封藩湖廣,如果逃到外省,這臉面不好看,所以,桂王是執意不肯再逃入貴州去,寧願死也死在黔陽。惠王和吉王也沒辦法,只好陪着,原以爲這次死定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楊秋池,大展神威,用炸彈和重機槍擊潰三萬敵軍,保住了他們的性命,這是他們三人這一路逃命以來,第一次看見的大勝仗,心中歡愉之情難以言表。所以,惠王見桂王如此,便知道桂王是想用小郡主朱鳳德來收買楊秋池的心,拉他上賊船。立即見風使舵,輕輕點了那幾句。
惠王猜得一點沒錯,桂王正是這個意思,他腦袋瓜轉得快,正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幹什麼首先要爲自己的利益着想,他雖然老邁,可是,已經將眼前的境況看得一清二楚,——楊秋池是位異人,有能吃人的怪獸武器,幾乎是靠一己之力擊潰的敵軍,現在只有楊秋池才能保他們性命,他可是他們救命的活菩薩,不僅得罪不得,而且還要想着法哄着他高興,示意恩惠,讓他感激,才能爲己所用。
至於小郡主朱鳳德,對桂王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共老祖宗的皇室成員而已,血緣關係已經差了九代了,根本已經談不上什麼親情,就算她嫁給一個地位低下之人,也於他們沒什麼損害。正好前面有張獻忠部將沈磊增妾之事,以此爲契機,與楊秋池聯姻,將他拉入皇室,他自然就會爲皇室着想了,也就能聽命於己。
眼下大明江山風雨搖曳,內憂外患,傾覆在即,如果能籠絡住他,說不定,這位異人將來還能率軍平定李自成、張獻忠亂賊,殺退虎視眈眈的後金,保住大明江山呢!所以,一定得想盡辦法將他籠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