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再大王如何對朝廷了,而是朝廷會如何對大王!
作爲大王的心腹,鄭俠如似乎已經看到了將來。看到這些些時看似沉默的大臣們,是如何在朝中陷害大王,如何捏造“莫須有”的罪名,置大王於死地!
想離開萬年!
難道他們就不知道,這萬年是淮藩的萬年嗎?
在心底閃現這個念頭的時候,鄭俠如的視線朝着一旁的錦衣衛看去,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在他的心底閃現出來!
弒君!
在鄭俠如的心底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他立即於心底盤算着這種事情的可能性。
可行性極高,因爲一旁的錦衣衛。
錦衣衛!
作爲皇帝侍衛的軍事機構,錦衣衛主要職能爲“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其首領稱爲錦衣衛指揮使,一般由皇帝的親信武將擔任,直接向皇帝負責。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親國戚,並進行不公開的審訊。不過,在永曆朝,這錦衣衛更多的是履行掌直駕侍衛的職責。就像現在於萬年,這些錦衣衛就承擔侍衛和儀仗職責。他們身着飛魚服,腰佩繡春刀,那服飾異常華美,堪稱朝廷的顏面。可這些顏面卻不是朝廷的,而是……淮王的!
身爲淮王在萬年的心腹親信,鄭俠如自然知道,這所謂的“錦衣衛”不過只是穿着飛魚服的忠義軍,如果他想要動作的話,應該可以得到他們的配合。
弒君!
有何不可!
垂首沉默的鄭俠如腦海中閃現過無數個念頭,他在權衡着弒君的可能性。首先,萬年府效忠皇上的錦衣衛不過只有區區數百人,這些人的身份各異,既有當年殘留的錦衣衛老人,也有楚王、晉王以及張煌言等人派來的,而相比之下,忠義軍易裝過來的錦衣衛卻有千人之多,而且在城外,還有一千餘人的駐軍,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發大軍“攻城”,只需要幾個小時,就能讓永曆父子以及這永曆朝衆臣死於此地。在萬年弒君不會有任何風險!
至少沒有人能威脅到這裡,至於臺南的鄭家軍,根本就不是威脅,鄭家現在看似風平浪靜,可實際上,卻是內患重重,他們絕不會出兵干涉這裡。
唯一的顧慮是什麼?就是弒君之後,可能引起的各方反應,這才鄭俠如擔心的。
晉藩、楚藩、閩藩還有張煌言,他們會怎麼看待弒君之事?
他們會不會來個十八路諸侯討董卓?
諸如此類的念頭在鄭俠如的腦海中翻滾着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考慮弒君會給他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甚至於,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幾乎本能的選擇了弒君!
弒君!
古往今來,這可是最大逆不道的事情,弒君篡位,必須要先弒君,才能篡位。
對於權臣來說弒君很容易,可是弒君之後,如何收場,這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則一切都是空談!
弒君!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鄭俠如甚至沒有任何不適,他的心裡並沒有因這個念頭的產生而有絲毫的愧意,似乎這就是他的職責,他的使命似的。
對於永曆皇帝,他並沒有絲毫的感情,或許對於大明有那麼一些感情,至於這永曆朝……大王是孝烈皇帝的子嗣,大王纔是大明真正的正統!
從大陸傳來的消息,不僅影響到了朝廷,同樣也對鄭俠如產生了影響,無論大王是不是孝烈皇帝的子嗣,於江北來說,這都是一件好事,僅只是這個名義,就能夠讓大王篡位變得合法,變得爲人所理解,畢竟,相比於永曆,大王纔是正統。只不過,現在,對於永曆以及其它各藩,他們卻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
弒君的念頭在鄭俠如心裡反覆浮現出來的時候,他的腦海中同樣也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就是到時候天下人的反應。
天下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鄭俠如並不擔心這個問題,但是他必須要考慮到弒君之後,各藩的反應。張煌言!
又一次在心底唸叨着這個名字,想着他在奏摺上的“拳拳赤膽”,鄭俠如的心底卻是翻起一陣波濤。
大王待張煌言如何?
真可謂是以國士待之!但凡是張煌言有所需,大王從未曾拒絕過,他入江西時需要軍糧,大王沒有任何猶豫,解二十萬石糧食,助其平定江西,需軍餉時,前後解款不下百萬兩之多,如此厚待,換來的又是什麼呢?張煌言又是如何回報大王?
他的回報不過只是區區一紙奏摺,看似拳拳赤膽、看似事事爲公,但是卻把大王陷於死地之中。這就是他給予大王的回報!
今日張煌言不念舊情!他日李定國又豈會念舊情?那李定國也是永曆朝的忠臣,若是弒君之後,他李定國也如張煌言一般來個“棄私誼於不顧”,興兵討淮,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也就是這麼思索着,鄭俠如心底那個弒君的念頭慢慢的消失了,他突然意識到,現在大王已經被逼到了一個絕路上。
這是一條什麼樣的絕路?是大王太過仁義的惹下一的禍事!張煌言背叛了大王、李定國同樣也會。至於李子淵、鄭經,一但弒君,恐怕他們也樂得與張李二人聯手討淮。
如果大王同意朝廷還朝又將是什麼結果呢?一但永曆離開了淮藩的控制,到那時,永曆又豈會放過大王?
永曆又怎麼可能容忍“正統”於一旁,他必定會千方百計的想要加害大王。羅織莫須有的罪名,恐怕都是最簡單的,至於楚藩、閩藩恐怕都不介意落井下石。到那時,晉藩以及張煌言即使是不願看到這一切,但是他們恐怕也會選擇了沉默,他們是永曆朝的忠臣!
況且,即便是他們據理力爭,又有何用?又豈能左右得了永曆的決定,永曆是絕不可能有做第二個景泰帝,他和朝中的大臣必定會千方百計的想加害大王,大王一日不死,他們便會一日不願放棄。至於什麼所立的功業,於皇權面前,不過只是笑話。
大王該怎麼辦?
又能怎麼辦?
弒君!或許這是唯一的解決問題的辦法。
可弒君之後的十八路諸侯攻淮,又該如何解決?
放虎歸山!放虎歸山之後的代價,可不僅僅只是大王的性命,甚至還有淮藩上下所有人的性命!他們不會放過大王,自然也不會放過大王的子嗣以及淮藩上下人臣。意識到自己並沒有退路的鄭俠如沉默着,早就已經把性命與淮藩捆綁在一起的他知道,現在淮藩已經沒有了選擇。可若是弒君的話……代價太過慘重了!
到那時,淮藩必須以一已之力,應對來自各方的打擊,這樣的力量懸殊之下,孰勝孰負尚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忠義軍想要贏恐怕並不容易。
現在該怎麼辦?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鄭俠如的身上,當然,也有人把目光投在錦衣衛的身上,他們同樣也在擔心着事態會往極端的方向發展,這也是他們選擇沉默的原因。“他們就是大明的人臣嗎?”
大臣們人沉默,讓朱由榔的心底升出一陣絕望的情緒,他之所以會這麼絕望,是因爲他從這些大臣們躲閃的視線中,感受到了他們的小心,他們之所以小心翼翼的,甚至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說,歸根結底還是對淮藩的害怕,是對淮藩的恐懼,他們害怕淮藩因此忌恨。
其實,朱由榔並沒有猜對,衆人之所以沉默,是因爲他們不願意激化這一矛盾,或許張煌言的奏摺讓他們看到了朝廷離開此地的希望,但是稍有理智的人都知道,他們能不能走,關鍵在於淮王,而不是張煌言。可是淮王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的腦袋交給別人,如果現在衆人紛紛表示贊同的話,很有可能會激怒淮王,到時候,即使是淮王沒有弒君之意,爲了保命,恐怕也只能行此大逆了。
如果淮王不願的話,總要說一句話啊?這也是衆人把目光投向鄭俠如的原因,他們都覺得鄭俠如應該站出來爲淮王說話,可他們看到的是卻是鄭俠如選擇了沉默!
沉默並不能解決問題。就在這宮殿中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的時候,突然,有內官手持奏摺急急的稟報道。
“楚王急奏!”楚王奏摺來了!衆人看着那奏摺,所有人都在好奇着楚王想要說什麼,他會說什麼呢?在這個時候,其它強藩的態度對朝廷來說再重要不過,只要有強藩的支持,即便是淮藩想要行不臣,恐怕也會有所顧忌。
“……朝廷理應還駕京師……”待這句話於宮殿中響起的時候,那些原本看似沉默的大臣們,無不是變得激動起來,有了,現在有了強藩的支持,他們……還怕什麼!
於是立即有人站出來說道。
“臣以爲誠如楚藩所言,朝廷理應還駕京師!”
“臣附議!”
“臣附議!”
在那一陣陣“臣附議!”的話聲中,鄭俠如的臉色微變,心底冷笑着,目光中帶着些嘲弄之意,似乎是在嘲弄着這些自以爲得意的君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