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幫戰!
在海戰之中,當戰鬥從遠距離的炮戰發展到跳幫戰的時候,無疑就是戰鬥白熱化的那一刻,儘管相比於忠義軍軍艦的堅固,清軍的鳥船也好、趕繒船也罷都是薄弱而不堪一擊的,幾寸厚的船板沒有船肋的支撐根本不堪炮彈攻擊,在炮彈掃蕩中,頓時打出一片尺大的彈洞,但是木船本身就帶有浮力,以至於在炮彈的不斷擊中下,那船身雖被打的千瘡百孔,但是卻仍然頑強的浮在海面上,一些殘船上的清軍水兵,更是試圖通過跳幫戰,奪取忠義軍的軍艦,以避免自己沒入大海。
在這種生死相搏之下,儘管清軍水師兵卒實施跳幫進攻時,他們的進攻一次次被擊退,但他們卻又一次次衝上來,成羣的新成員加進來,直到涌起的海浪把兩艘船分開,這個時候纔會暫時告一段落。
而就在“海州號”上的水兵們剛想衝下一口氣時候,那邊又有一艘燃燒着的趕繒船一下頂了過來,數十個已經沒有退路的清軍水兵立即嚎叫着從破爛的船首中涌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左舷邊的炮手直接將一門炮推轉了過來,然後直接朝着衝上來的衝軍開了炮,這是一發原本準備攻擊清軍戰船桅杆的鏈彈,在鏈彈旋轉着飛出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旋轉的剃刀似的,在涌來的清軍中旋轉着,在高速的衝擊下,那兩個鐵球之間的鐵鏈就像是剃刀一般的鋒利,瞬間切斷了擋在前方的清軍兵卒的身體,在人羣中掀起了一片腥風血雨,整個甲板上頓時是一片血肉模糊,更多的清軍直接跌入了中間的大海。
二副一邊用短槍擊倒一個清兵,一邊手持佩刀朝着衝來的清軍砍去,在砍倒對方的同時,又大聲喊道。
“快,砍斷的撓鉤!”
一個水兵衝了過去,他拼命的砍斷了連在一起的繩索,將跳幫的撓鉤繩索砍斷,這個時候,後甲板炮接連打出幾輪葡萄彈,將整個清軍戰船的甲板掃蕩了一遍,數十發葡萄彈幾乎拆掉了戰船的表面,並且打斷了它的後桅。
如果不是因爲“海州”號是一艘只有不到百人的單桅軍艦,並沒有足夠的人手,無法在抵禦跳幫者的同時開炮,恐怕這會他早就在十碼的距離內對清軍的進行縱向攻擊時,用火炮從它的船頭一直打到船尾,密集的葡萄彈足以掠過整個甲板,從而給予清軍重創,但是現在它一輪也打不出來,在打出了幾輪葡萄彈擊退了清軍的跳幫之後,隨着撓鉤被砍斷,兩艘船默默地分離開來。
在分開之後,水兵們更是不斷的向清軍的甲板上投擲着手榴彈,直到清軍的戰船燃燒着,冒着滾滾的濃煙和着爆炸緩緩沉入大海之後,他們才停止手榴彈攻擊。
而對於“海州號”上的水兵來說,幾乎每一個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作爲大副的趙傑,在跳幫戰的時候,就像是佛祖保佑似的,根本就沒有受傷,作爲少有的幾個沒受傷的,即便是作爲大副,他臨時充當起了急救見,將傷員送到下層的後艙——那裡是醫生的艙室,所有的傷員都在那裡接受救治。
帶着一個年少的水兵來到醫生那裡,這個少年的手臂被清軍的的刀幾乎砍斷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用匕首捅死那個清軍,然後甚至還拖着受傷的身體,配合戰友阻擋了敵人佔領軍艦。
“先用布帶止血,這樣紮緊,然後保持住,直到我一會過來再給你包紮,大副,現在戰況怎麼樣?”
忙成一團的軍醫在看了一下少年的傷勢,然後又關心的問道,這會他的頭頂上仍然不斷的有隆隆的炮聲響起。
“我們把他們擊退了,擊沉了兩艘清虜的戰船,海里至少有上百個漢奸兵落水了。不過清軍的船還有很多,估計很快就會捲土重來。現在這裡有多少弟兄還能上去……”
瞧着艙中那些包紮好傷口的水兵,趙傑問道。
“三四十個,”
李成效說道,然後綁紮着止血帶。
“你很快就會好的,先躺在這休息一會。大副,你怎麼樣?”
“我沒事。”
說着趙傑便對艙中的那些傷員說道。
“弟兄們,別在這愣着了,咱們現在都在船上,不把敵人打退,到時候咱們都得死!快,快上去,繼續戰鬥……”
身爲水兵,在他們上船的第一天起,就明白一個道理——要麼同生,要麼同死,軍艦就是一個浮動的棺材,在這個棺材上,每個人,無論是艦長亦或是水兵,都是平等的,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一個選擇——戰鬥下去,讓敵人沉入大海!
受傷的水兵們,儘管有些人不太情願,試圖躲避,但是最終,他們還是上到了甲板上,曾經漂亮整潔的甲板上,這會已經完全變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木材的碎屑,桅杆上、帆上盡是孔洞,幾乎是在這些水兵上到甲板上的瞬間,就被炮組的弟兄們招呼着招呼着過去幫忙,儘管他們都是一羣傷兵,但是他們的加入,卻讓炮手的射速變得更快了一些。
不過此時籠罩這片海域周圍的煙霧又厚又密,以至於“海州號”上的水兵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而且現在它只有九門炮還能繼續開火了,其它的三門炮,都在海戰中損毀了,現在其中的兩門炮就躺在一邊的甲板上,它們的炮車在海戰中被擊毀了,已經失去了作用。
經過一場殘酷的跳幫戰的“海州號”上,這會整個甲板上的人少了很多,同樣也影響到了他們的炮火,不過儘管火力減弱了很多,但是仍然不斷的朝着煙霧中的船影開火,在煙霧中,每一艘軍艦都保持着穩定的轟鳴,炮手們仍然像是訓練時一樣,用準確的炮火攻擊着附近的敵軍戰船,將一艘艘清軍的戰船打的千瘡百孔,最終把它們轟成碎片。
在“海州”號的甲板上,當趙傑抽出時間向船尾艦橋上的時候,他看到兩舷邊的人數只能組成一條稀疏的縱線,每一門炮的周圍,也沒有了原先擁擠的炮組了。有些是受傷了,而甲板上的每一個人都顯得憔悴,而且面帶灰色,此時他們的身體大都很是虛弱,他們的力量已經耗盡了,在之前的激戰中,他們已經拼盡了全力,他們成功的保住了自己的軍艦。
“艦長!艦長……”
來到艦艉的趙傑這時才注意到,根本就沒有看到艦長,就在他喊着艦長的時候,只見一個見習軍官跑過來說道。
“艦長陣亡了!”
艦長陣亡了!
就死在艦橋上,甚至如果不是因爲軍裝上的軍銜,趙傑根本就認不出艦長——他的頭被炮彈削去了一半。
現在,看着血泊中死去多時的艦長,趙傑不禁暗自慶幸着,慶幸着之前弟兄們並沒因爲沒有指揮而陷入慌亂,最終導致戰鬥的失敗,軍官們的成功的組織起了一波波抵抗,成功的瓦解了敵人的攻擊。
“根據海軍作戰條令,現在由我接任艦長職務……”
作爲艦上軍銜最高的軍官,面對艦長陣亡的局面,趙傑立即宣佈接任艦長職務,隨後他立即下達了命令,揚帆繼續戰鬥。
“海州號”的炮位上,炮手們不斷的發射着炮彈,炮口的煙霧將整個軍艦籠罩在煙霧之中,實際上,這會整個戰場上都瀰漫着濃濃的煙霧,這些煙霧既有炮口的火藥煙霧,更多的卻是戰船的殘骸燃燒時產生的煙霧,滾滾的濃煙籠罩着整個戰場。
而在這片已經沸騰起來的海洋上,戰鬥並沒有停止,甚至更加白熱化,儘管一艘艘戰船不斷的沉入海洋,但是清軍的戰船,仍然不斷的嘗試着着距離他們最近的軍艦發起攻擊。
注視着海上的局面,趙傑不斷的命令舵手調整航向,向距離最近的友艦靠攏,並與其重新形成戰列縱隊,對於這種小巧靈活的單桅縱帆船來說,只有排列成戰列縱隊,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其力量,而不至於陷入多艘戰船的圍攻,進而陷入疲於應對甚至無力抵抗的局面。
不僅僅只是“海州號”,其它的諸如“徐州號”、“穎州號”等落單的軍艦無不是紛紛嘗試着突破敵軍的圍攻,然後向友軍靠攏,而一但有兩艘軍艦形成陣線,它們就會立即向最近的陷入被圍攻中的友艦駛去,從而救援友艦,正是憑藉着這種主動的重新集合,使得戰場上的局勢在一點點的改變着,而這一切,對於戰場上的清軍水師來說,卻等於一場災難,隨着一艘艘水師戰船被接連擊沉,海面上的清軍戰船已經失去了數量優勢,甚至在數量上,忠義軍海軍艦船數量反倒因爲損失較少,而慢慢的佔據了優勢,而且隨着戰列縱線的重新恢復,更是進一步充分的發揮了他們的火力優勢。
在這場基隆外海的海戰持續進行了三個半小時之後,局勢終於朝着最初料想的方向發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