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軍來了!
幾乎是第一時間,這個消息就從城門一直傳到了江南總督府中,而此時的江南總督府內正是一片慶賀之聲,在宴安的花廳之中更是杯觥交錯,一番好不熱鬧的模樣。
“張將軍能星夜馳援數百里,與今日抵達,實是來之不易,本督一定會在摺子上爲張將軍大書一筆。”
郎廷佐舉杯對着張國俊這位金山營參將說道,雖說他遠在金山,但也就是在今天,他領着一千多馬步兵抵達了南京,對於手頭不過只有萬多人馬的郎廷佐來說,這路援軍雖是不多,可畢竟是南京圍城以來,進城的規模最大的一路援軍。
“都是靠總督大人的緩兵之計,海寇本來就是烏合之衆,只要徐徐圖之,此役還有何患!”
目下戴罪於督前報效的操江巡撫朱衣助跟着附和着,他一來是在拍着郎廷佐的馬屁,二來也是在提醒着這位江南總督,這緩兵之計纔是最重要的,要不然,鄭成功恐怕早就攻城了。
“哈哈!朱大人的功勞,我也會記上的。”
看着朱衣助,郎廷佐很是高興地說道。
“來!大家滿上!”
滿上的酒又一次幹掉了,對於郎廷佐而言,現在隨着一路路援軍的抵達,很快這南京便不再像過去那般危如累卵了。
“大人,卑職以爲,待到援軍抵達南京之後,即可直接向海賊發起攻擊,卑職發現那海賊雖長於水戰但卻不善陸戰,他們雖屯兵於各城門,然後其營壘分散,且未築壘牆,每門營壘少則不過數百人,多則亦不過數千人,若我集中一門,想來可以殺海賊一個措手不及……”
張國俊說話顯得很是謹慎,但仍見出他的得意,能日夜兼程趕到南京,本就是大功一件,而在他來到南京之後,立即發現鄭逆部署的漏洞,在他看來,這纔是真正的大功。
“張將軍神勇,但是目下所謀,是守城爲上,雖說現在攻其不備足以延後其攻城步驟,但如此,勢必會激其反應,待更多援軍到達,再作計較。”
對於深信守住南京就是大功一件的郎廷佐來說,他幾乎立即表示了反對,現在他手頭的兵力不足,又如何敢去冒險。儘管他的計劃中同樣有絕地反擊的計劃。
“大人明鑑,以卑職來看,鄭軍雖衆,但是能披甲作戰的士兵,應不足三萬,而且陸地上衝鋒突馳,確爲我大清勁旅之長。”
在領兵來到江寧之後,張國俊也細心觀察鄭軍的狀況,雖說總督大人反對,但是他仍然繼續說道。
“這江南城牆高險,長百二十里之距。如此才使得海寇欲圍城而不得,雖是半圍,卻仍然散得極廣,我軍由若是南側登上白土山(幕府山),順着山勢向下衝殺,以先聲奪人之勢威嚇,同時再於儀鳳門開炮放火,再遣一隊繞道護城河,至大橋頭夾襲,如此定可把海寇逼向江邊。”
“可是遇上手持斬馬刀的鐵人隊,又該如何對付?我親眼見識過其威力。”
管效忠幾乎是立即提及他的擔心,畢竟在銀山,他已經被鐵人隊嚇喪了膽,數千鐵人隊,輕易殲滅了他所率領的八旗馬步隊。
“裝上鉤鎖的夾連棒,足以破之!”
張國俊胸有成竹地說道:
“即使我方未獲全勝,也能讓海寇付出代價,屆時可焚燬其攻城器材,那些海賊遠道而來,想要再補充攻城用的器材,至少需要十幾天的功夫,屆時各路援軍已達,江寧自然無慮。”
郎廷佐見張國俊求戰立功的態度堅決,又念及在敵衆我寡的情況下,實無其他良策,現在這傢伙自告奮勇,若是他勝了,他當然有定策統御之功。即使是他敗了,也不過只是張國俊本人輕敵冒進,於己無損。
就在郎廷佐故作沉吟準備答應他的建議時,那邊卻有傳令兵急急的跑來秉告道。
“大人,蘇鬆總督樑化鳳領兵六千,正在麒麟門外,等待進城!”
“什麼樑翀天居然這麼快也到了,好,好……”
郎廷佐連聲叫着好,在他正要下令開門令其進來時,只聽着管效忠說道。
“大人,小心有詐!”
這古往今來,扮成援軍奪城的可不是一樁兩件,他這麼一提醒,一旁邊的朱衣助則於一旁說道,
“大人,卑職與樑翀天以及蘇鬆鎮多名參將把總倒也有過數面之緣,若不然卑職便到城上看看,若是他們,再放其進城不遲!”
兩人這麼一勸,郎廷佐自然不會表示反對,於是便起身對朱衣助說道。
“如此,便有勞了!”
出內城通濟門到外城麒麟門,縱是騎着快馬,也要半柱香的時間,待到朱衣助到了麒麟門的時候,立即隱約的聽到了從城外傳來的嚷罵聲。
“怎麼回事?”
人未上城,朱衣助便問到守門的清軍。
“大人,小的們說,沒有總督大人的命令,是萬不能開門的,這些混帳便在城下罵了起來……”
那守門的清軍連忙辯解道。
“他,他們還說,若是再不開門,便自己個攻進來,到時候洗了這南京城……”
添油加醋的告着狀的守門兵,顯然沒有注意到,朱衣助聽到這些話時,那副輕鬆模樣,能夠這般跋扈的除了大清國的兵,還能是誰?
也就只有大清國的兵,會把動不動便洗了城的話放在嘴上。
上了城牆,朱衣助立即聽到從城門下方傳來的罵聲。
“他麼的,劉保全呢?讓他出來見老子,我他麼的非得看看,他那雙狗眼認不認識老子……”
探頭一看,雖說距離有些遠,但朱衣助還是認出了這人的模樣來。
“來者可是吳魏吳將軍……”
去年的時候,朱衣助曾和他有過一面之交。
“他麼的,老子就是吳魏,城門上的是誰?他麼的老子們跑斷了腳纔到了江寧,你們這幫孫子嚇的連門都不敢開,若急了老子,信不信,老子這就回蘇鬆……”
朱明忠罵罵咧咧的嚷嚷着,按之前商量好的計策,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耍起橫來。“吳將軍莫要生氣,莫要生氣,這羣不長眼的東西,那認得吳將軍,不知樑軍門在什麼地方?”
雖說除了吳魏之外,朱衣助已經看到了好幾個“面熟的”,但他仍然謹慎的問到樑化鳳來。
“哼哼,朱大人,是不是還要本總兵官防大印驗上一驗……”
微微擡頭,“樑化鳳”那盔下臉露了出來,瞧着盔下的模樣,雖說他的聲音不大,但朱衣助立即認出這人是誰,聽他麼說一說,那裡還會再有猶豫。
“樑軍門,瞧你說的,就是朱某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驗你的官防不是,還他麼愣着幹什麼,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