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乾二十一年四月,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大明各書院的畢業季,不僅民間如此,軍事院校同樣也是如此。儘管現在隨着軍事分科的越來越細,建立了炮兵學校、騎兵學校以及陸海師經理學校等諸多其他軍事院校。但是衆所周知,大明軍事教育體系中,惟有皇家陸師學校和皇家海師學校纔是其真正的核心,同屬於大明最高軍事學府。
多年來,位於中都的陸師學校與位於連島的海師校,兩所學校的較勁從不曾停止過,尤其是書院的各種體育賽事中,陸海師學校的碰撞更是激烈至極,每一次都會引起轟動。“擊沉海師”、“打敗陸師”更會成爲雙方的口號。雙方的競爭不僅僅侷限於軍費以及各種體育比賽上,甚至就連畢業季也在暗自較勁,而雙方所較勁的不是其他,正是畢業日期,畢竟與其它的學校不同,他們名義上的校長都是皇帝,所以,皇帝會出席畢業典禮,而他們較勁的就是皇帝先參加那所學校的畢業典禮。
儘管因爲陸師學校成立最早,所以他的畢業時間比海師學校提前了三天,但是海師學校多年來,一直試圖提前五天,兩所院校的較勁,同樣也讓陸、海兩軍部懟上了,在原則問題上,雙方都不曾讓步。
面對這種暗中競爭,身爲陛下的朱明忠,曾試圖將兩校的畢業典禮合併,但卻遭到陸海師的反對,顯然雙方都不願意到對方或者讓對方到自己的“地盤”上畢業,所以,多年來雙方的畢業典禮仍然沿着舊例。
陸師學校仍然是每年的四月初六舉行畢業典禮,而海師則要等到三天後。
每年的陸師學校的畢業季,對於中都的人們來說,都是一場盛宴,儘管在中都,每個月都有近衛鎮舉行的兩次校閱。但人們最喜聞樂見的仍然是陸師學校的畢業校閱。
其實,每一次在皇宮前方舉行的校閱,都會引起民衆的狂熱,在激昂樂聲與軍旗行進的宏大場面往往令沿路的圍觀人羣激動異常,甚至令他們渴望在軍旗的指引下分享榮譽。每次校閱結束後,都會有若干青年人志願加入官軍。
不僅中都的本地人如此,外地遊人同樣對校閱興趣盎然,許多人都認爲校閱是一件令人讚歎、嚮往的事情。本地的市民們自然不會放過提供觀景平臺的商機,他們會出租自家的一扇窗戶,從那裡能夠完美地看到受閱部隊的通過。
和過去一樣,陸師學校的校閱是在校內舉行,與往日的封閉不同,今天陸師學校是開放的,一大清早,就有成千上萬的市民涌入學校,擠在寬闊的訓練場兩側,一個多少小時後,那些穿着華麗禮服的講武堂生們,排成長隊以講武堂生特有軍容,列着隊走入訓練場。面對這一撥撥軍容整齊的軍士,儘管沒有近衛鎮守部隊的炮兵等軍械助威,但整齊的軍容,仍然讓百姓們爲之激動的歡呼起來的。
九點一刻,當身着戎裝的朱明忠,在一隊御林軍簇擁下緩緩出現的時候,立即響起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
“皇帝萬歲!”
如同雷鳴般的萬歲聲,是從圍觀的民衆中發出的,在這片歡呼聲中,朱明忠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緊跟在父皇身邊的朱和嘉,這位大明的皇太子神情肅穆的保持着落後父皇半個馬身的距離。這是他從海師退役後,第一次參加陸師學校的典禮,不過對於這個場面他並不陌生,當年他也曾是受閱的一員。
很快今年畢業的三千六百名陸師講武堂學生便排着整齊的隊列從受閱臺前通過,置身到校閱臺上,朱明忠的神情嚴肅,目視着這些年青人的通過,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是帝國的勳貴子弟,從軍是他們的職責,也是必須的過程,不過他們中的許多人,會在幾年後退役,然後進入官場,成爲帝國官場的一員。
儘管文官考試以及新的文官制度取代了科舉制,但是帝國的官場在某種程度上,卻有一定的倒退——勳貴子弟以軍官的身份退役後可以直接進入官場,這是爲了確保勳貴、勳士羣體在官場上保持一定的力量,爲了保證雙方的力量平衡作出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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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選官必考的科舉制,這確實是某種倒退,可對於帝國的統治而言,卻是有利的。
受閱部隊的通過,只引得周圍圍觀的老百姓發出了陣陣喝彩之聲。待到一個規模不大的百人方隊通過時,張金生便於一旁輕聲說道。
“陛下,現在通過的這支方隊,都是西南山苗土官子嗣,他們受命進入講武堂學習,將來會在軍中長期服役。”
張金生的話,讓朱明忠笑道。
“他們也是大明人!不要動不動就說什麼山苗土官。”
儘管將土官子嗣招入講武堂,進入軍隊服役,在某種程度上等同於質子,但是另一方面,相比於北方遊牧、漁獵民族,現在大明對待西南山苗是寬容的,儘管“改土歸流”是大明的即定國策,但是另一邊,在西南現在大明講究“山內爲苗,出山爲漢”。換句話來說,生活在山區、部落內的苗人、土人,只要接受教化,願意出山生活,就是漢人,而且山下的官府也給予各種寬鬆的政策,尤其是在租種官地上,給予他們種種優惠。正是一系列寬鬆的政策規定,吸引着大量受頭人壓迫、奴役的山蠻苗夷主動的走出大山,溶入了中原大地,同在這片土地上生活漢人一樣安心勞作,他們同樣也被視爲漢人的一員。
事實上,而今的大明朝,在西南從不承認“山蠻苗夷”,而是將他們視爲漢人的一部分,“山內爲苗,出山爲漢”的政策方針,爲西南諸蠻的教化提供了基礎。
當然,寬鬆只是針對那些願意教化的,對於膽敢襲擊漢民的山蠻部落,大明官府同樣持以鐵腕,動輒滅其族,一邊是寬鬆的歸化政策,一邊是鐵腕,如此相輔相成,最終爲西南的教化鋪平的道路,儘管現在同化政策才實施二十年,西南的教化程度,卻超過過去兩百多年間,畢竟,這是大明歷史上,第一次由官府主動派出教師興建學校,派出奉祀興建“聖廟”,這些都是爲了推行教化。正是在持續十幾年的努力下,西南的教化纔會有條不紊的推行着,再有幾十年的時間,所謂的山苗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現在西南山苗對漢人身份已經越發的認可,對此朱明忠自然是欣慰不已。因爲這正是他所期望出現的結果。
“陛下所言甚是,是臣失言了,陛下,現在西域用兵迫在眉睫,目下建奴竊占諸地多山嶺,而西南山民自幼在山區間生活,所以五軍都督府有意將西南山民組成的部隊調往西域,不知陛下以爲如何?”
張金生的建議,讓朱明忠揮了揮手淡淡地說道。
“如果有必要,就可以調動,西南山民也好,中原百姓也罷,都是我大明的子民,既然參軍就是我大明官軍,國家所需,加以調動也是再正常不過,有何不可?”
因爲西南的特殊情況,在面對衆多土民的情況下,官軍進入西南後,就徵召了部分熟苗進入軍中,正是那些在熟苗的幫助下,大明才得已迅速平息某些西南山蠻的叛亂,而這也導致在西南地區長期部署有數十個大隊以土民爲主的駐守部隊,對於那些擅長於于山地間作戰的部隊,五軍都督府早就掂記上了。尤其是在接下來對西域的用兵,山地的特殊環境使得大明需要那批西南的山民部隊。
“臣明白了!”
張金生恭敬的答道。
此時他的心裡已經盤算過,到時候徵召那幾支西南駐守部隊,畢竟,那些部隊中,有不少戰鬥力都不遜於大明的精銳,對於那些部隊垂涎已久的他,當然不會放過他們。
就在他這麼盤算着的時候,又聽陛下問道。
“五軍都督府已經決定了?”
“是的,陛下,建奴的問題必須要解決了,否則他們就會慢慢坐大,當年建奴逃往西域時,丁不過十餘萬,而現在人丁過百萬,再有二十年,恐怕人丁將不下數百萬,到時必定爲我大明腹患。”
在過去的二十年間,滿清不斷搶奪西域土民的女子,讓她們爲其生兒育女,這直接導致了滿清的人口膨脹。一個擁有幾百萬人口的滿清,對於大明的威脅是不言而喻的,所以,必須要斬斷他們的發展,這個問題不能再拖下去了。
對此,朱明忠當然也有清楚的認知,所以當聽到張金生這麼說的時候,他只是略點下頭,然後說道。
“確實應該徹底解決這個隱患了……”
隨後他又把目光投向正在接受校閱的畢業生,然後輕聲說道。
“他們中的一些人,也要派到戰場上磨練一下,嗯,給李定國發個電報,在行動之前,朕總是要見一見他的!”
確實在明軍行動之前,身爲皇帝而他總是要見一下西征軍的主帥。總有一些事情需要當面叮囑一下。
況且這幾年,李定國一直在西域。爲國家操勞如此。身爲皇帝的,當然要對他有那麼一些表示。
還好現在的交通便利。他乘坐火車回來的話,只需要幾天的時間。不過來回的時間似乎也有一些太長了。
想了想,朱明忠又說道。
“這樣吧。朕去一趟陝西,就在陝西見一見晉王吧,畢竟那裡也是他的家鄉。”
況且自己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去過陝西了,也是時候去那裡看看看看那裡這些年的變化。
畢竟多年以來,對於陝西他都是極爲關注的。畢竟那片土地出來的人,曾經把這個國家推翻。
正因如此,多年以來,他從不曾放鬆過對那裡的關注。當然在更多的時候是千方百計地想要去改變那裡的一切。讓那片貧瘠的土地不再是流寇滋生的土壤。
不過那一切並沒有得到當地百姓的支持。至少並沒有得到絕大多數百姓的支持,反倒是遭到了大多數當地百姓的反對。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在滿清的統治下遭受的種種劫難,也許在那裡前些年就已經出現了流寇。當然,作爲皇帝,朱明忠更願意相信,當地的百姓之所以沒有暴力抗拒移民,更重要的是,朝廷一直保持着在那裡的10萬駐軍。
如果當地的百姓一旦有所異動的話。非但10萬駐軍會立即行動起來。就連同當地的功勳榮民,會在第一時間武裝起來,協助朝廷,官軍在那裡展開一系列的行動。
在這種威脅下。但凡是稍微清醒一點的人都不可能選擇冒險。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有能夠避免那些人在被強迫子遷移出他們的家鄉時。在內心裡,言語間對朝廷,對他這個皇帝的詛咒。
但是他們能做的也僅僅侷限於此。
李定國是陝西人。
對於他,總該有那麼一些解釋。
心裡這麼思考着。朱明忠的心裡做出了決定。
“是應該去見一見他了。”
無論是於公於私,都應該去見一見他。
當然更重要的是眼前的這些剛剛培養出來的年輕武官。中的不少人很快將會進入官軍。並且隨着官軍,一同朝着西域,向着滿清發起最後的攻擊,他們中的一部分人也許會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生命。
看着那一張張年輕的,充滿朝氣的臉龐。朱明忠的那心中涌起一陣特殊的情感,現在他們是否知道他們中的一些人即將加入這場戰爭之中?因爲戰爭中的一份子呢?
對於這些承平已久的年輕人,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麼?是不是應該提醒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和平。
應該告訴他們。他們身爲大明的武官,必須時時刻刻的準備着戰爭,準備着在戰爭中,隨時隨地爲守護這個國家獻出生命。而這正是他們的職責和使命。
“……朕有一個問題想問爾等。”
在校閱之後,對眼前的這些年輕人,朱明忠神情肅穆地說道。
“你們告訴朕什麼纔是武官的職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