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紅海,沒有其它海域濃厚的海霧。
一望無際的海面上,一隻龐大的船隊正揚帆航行,這些帆船的甲板上擠滿了乘客。
與普通的乘客不同,這些乘客都穿着土黃色的軍裝,他們的軍服款式類似於明軍,但更接近大明殖民地警備隊的制服。
不過,他們的相貌卻迥然不同於明人,相貌與阿拉伯人有些相像,但他們的軍帽上,卻都帶着十字架的標誌。
此時的甲板上,顯得有些肅穆,所有的官兵都跪在那裡,只有穿着聖袍的神父站在那裡,他們在那裡祈禱着。
“上帝的戰士們,拿起你們手中的劍,斬向異教徒,榮光歸於上帝……願上帝保佑我們的靈魂!”
和所有的士兵一樣,阿撲杜拉同樣也在那裡祈禱着,他的兒子就跪在的他的身邊,他們祈禱着上帝的保佑,儘管八百年來,上帝從不曾保佑過他們,但是並不妨礙現在他們向上帝祈禱。
千年的信仰,從不曾改變過。
對於已經作爲三等民被阿拉伯人奴役了八百餘年的科普特人而言,現在,是他們爭取自由的時刻。
“願上帝保佑!”
在胸前畫着十字架,阿撲杜拉看了一眼兒子,然後說道。
“等到上了戰場上之後,你就站在我的身邊!”
擡頭看着父親,大衛笑着說道。
“父親,在媽媽死去的時候,你會相信有一天,我們會作爲戰士返回埃及,奪回屬於我們的埃及嗎?”
看着父親,大衛又把視線投向遠方的陸地,喃喃道。
“父親,只要能夠奪回我們的自由,那怕現在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兒子的話,讓阿撲杜拉陷入了沉默,曾幾何時,他甚至想過背叛信仰,他甚至爲自己取了一個阿拉伯人的名字,可是結果呢?
自由!
什麼時候,科普特人才能夠得到自由?
幾個小時後,鐘聲在蘇伊士城迴響着。蘇伊士城桑甲克貝伊邁哈迪,在接到炮臺的報告稱出現不明船隊時,就猜到很有可能有人將襲擊蘇伊士城——這裡是奧斯曼帝國在印度洋最重要的據點,不過從葡萄牙奪走亞丁之後,其海上據點就轉向波斯灣的巴士拉。不過,早在一個世紀前,奧斯曼在印度洋上的力量,就已經被葡萄牙人摧毀。
不過即便是如此,作爲曾經的海上據點,加之在1541年葡萄牙和甚至派出一支72艘戰船的艦隊直接進攻蘇伊士,奧斯曼之後爲了應對葡萄牙人持續不斷襲擊,就曾對蘇伊士進行加固。
擁有良好歐式要塞的蘇伊士,有足夠的力量抵擋來自海上的襲擊。接到預警後,邁哈迪不僅組織了熟練的炮手和槍手保衛要塞,甚至還準備鑿沉了一些槳帆船,來阻擋敵人入港。而且技術嫺熟的土耳其炮手提前藏進了海港堤壩裡的暗堡中,近距離瞄準敵人的軍官,希望以此來癱瘓敵軍的指揮鏈。
“他們是什麼人?”
儘管從望遠鏡中看到了帆上的十字架,但是邁哈迪仍然對身邊奴僕吩咐道。
“派人過去,問問他們是西班牙人、還是葡萄牙人。”
十字架。
肯定是歐洲人!
可是,歐洲人爲什麼會進攻這裡?
即便是他們想要援助維也納,也應該進攻伊斯坦布爾,爲什麼他們的艦隊會出現在蘇伊士?
邁哈迪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惑,他既無法理解歐洲人爲什麼會來這,同樣也無法理解,爲什麼在紅海,會出現一支如此龐大的船隊——多達百艘軍艦組成的船隊。
不過邁哈迪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來的居然是科普特人。
“尊貴的桑甲克貝伊,科普特人的亞歷山大將軍要求您立即撤出蘇伊士,否則,他們會立即發起攻擊……”
“科普特人?這怎麼可能!”
原本的畏懼,隨着敵人身份的曝光,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科普特人,不過就是一羣牲口罷了,告訴所有人,守住這裡,殺光所有的異教徒!”
所有的恐懼都隨着一聲“科普特人”,完全消失了,對於奴役、欺壓了科普特人八百多年的阿拉伯人來說,他們早就習慣了對科普特人的高高在上,他們甚至爲自己之前的恐懼而感到羞愧。
怎麼會被科普特人嚇到呢?
“告訴巡邏的士兵,如果城內的科普特人敢有異動的話,就殺死他們,所有人!”
邁哈迪的命令很快就傳遍全城,正當那些科普特人面對鄰居們兇惡的眼神瑟瑟發抖,乞求着上帝保佑的時候,炮聲響起了。
第一炮,並不是從海上打來的,而是陸地的要塞炮臺發出的炮臺,顯然,炮臺上的那些土耳其炮手,也被狂妄的異教徒激怒了。
那些奴隸怎麼膽敢反抗?
炮臺上的炮彈遠遠的落在艦隊周圍時,船上的水手們,大都被嚇了一跳,這些人怎麼敢反抗?
對於蠻橫慣了的明國武裝商船的水手來說,他們壓根就不能接受這一點——他們的船隊足足有93艘船,上千門炮,這些土耳其人居然敢反抗?
開什麼玩笑!
這是赤果果的蔑視!
顯然,他們都忘記了,自己的船上並沒懸掛大明的國旗,反而在帆上畫上十字架。
“開火!把他轟到親孃也認不出來!”
沒有絲毫的遲疑,隨着船長們的咆哮,雷鳴般的炮聲在空氣中迴響着,相比於土耳其人使用的18磅或者24磅長炮,這些來自大明的商船隊除了擁有大量的15斤炮之外,還有不少大口徑的轟擊炮。這是一種傳統是從臼炮和榴彈炮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這種火炮初速更高,彈道更低伸,它發射的榴彈可以輕易穿透木質船板,在敵艦內部爆炸。而此時這種火炮發射的50斤以上的榴彈,對於要塞破壞幾乎是致命的。
近百艘武裝商船,排成數隊,不斷的朝着蘇伊士傾倒着炮彈,從9斤的炮彈到50斤炮彈,在不到一個小時內,他們就向蘇伊士城以及要塞傾倒了超過兩萬發炮彈。
“繼續炮擊!”
放下手中的望遠間,趙國振冷冰冰的命令道。
作爲武裝商船隊推選出來的艦隊提督,曾經於海軍中服役的他,只是按照教科書上要求對城市和要塞進行炮擊——以猛烈的炮擊,摧毀敵人抵抗的意志,爲海軍陸戰隊登陸創造條件。
這是教科書上的文字,可是,對於城內的人們來說,這卻是一場災難!
艦隊的炮彈如下冰雹般激烈地落下,從上午,直到傍晚,直到深夜都不曾停止過,儘管期間,土耳其人也試圖反擊,但是他們派出的縱火船,卻都被遠遠的摧毀於海面上,至於土耳其的要塞,到了下午的時候,除了其槍手偶爾打來的冷槍,就再沒有發出一發炮彈,磚石砌成的要塞被完全摧毀了。
“那些該死的異教徒,他們一定是與魔鬼簽署了條約,是誰在幫助他們?”
在密集的炮雨中,邁哈迪驚恐的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軍隊,在炮擊中似乎是不堪一擊的,甚至當天下午,那些貝都因僱傭兵就騎馬逃離了蘇伊士。密集的炮擊,幾乎摧毀了整個城市,以及城市中人們的抵抗意志。
“這是上帝的旨意!”
相比於土耳其人的恐懼,作爲奴隸的威廉與其它的奴隸一樣,卻是滿心歡喜的從狹小的窗口望着夜空,看着那一道道劃過夜空的火跡,整整一夜,威廉都沒有睡着。
“是基督徒!是基督徒來營救我們了!”
第二天清晨,當一發炮彈炸開了威廉和其它的白人奴隸居住的房屋牆壁時,從屋中逃出來的他看到,全城絕大多數建築都淪爲了一片廢墟。港口裡漂浮着燃燒的槳帆船殘骸,而街道上,到處都是是屍體。
“殺死他們……”
看到土耳其看守朝自己走來時,威廉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拿起一塊磚頭,朝着看守砸了過去,其它的奴隸也都是如此,雨點似的磚頭瞬間便淹沒了那個土耳其人,有人提着不知從那裡撿來的刀和木棒,瘋狂的嚎叫着,朝着附近的異教徒殺去。
這天上,蘇伊士城陷入了一片瘋狂之中,那些從歐洲掠來的奴隸們,咆哮着、叫喊着,拿着刀棍殺向他們的主人,同平卑躬屈膝的科普特人,也變得勇猛非常,儘管他們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武器,但是卻提着菜刀、棍棒等物充當武器,殺向了不可一世的阿拉伯人。
當阿僕杜拉和他的兒子以及戰友們一同划着漿登陸的時候,他們看到了陷入混亂的街道,阿拉伯人與科普特人在街道中撕殺了,沒有任何遲疑,剛剛登陸的戰士們,立即投入了戰場。
蘇伊士的戰場是混亂的,平民與士兵混在一起,互相撕殺着,街道變成了戰場,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繁華的城鎮淪爲一堆堆瓦礫,而在瓦礫之中,那些科普特人卻在歡呼着,他們在廢墟中揮舞帶着十字架的旗幟,在那裡興奮的吶喊着。
在激動的吶喊聲中,誰都沒有去看廢墟中的屍體,成千上萬人的死去了,至於邁哈迪早不知逃到了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