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
晚飯過後,朱潮平讓所有侍候的下人退了出去,屋裡只留下他夫婦和宋謙、慕容湘兒。
邊氏嘆了一口氣,苦着臉說道:“近日,我兒託夢於我說,娶的妻太兇,怨氣沖天,不給他過日子不說,常常欺壓他,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常常被打得死去活來,在陰間都快待不下去了……”說着,她哭了起來,本以爲兒子結了陰親,一切可以安定下來,不料,又有這事發生。
宋謙聽了,忖道:“太兇,怨氣沖天?”
“這女子一定是懷恨而死的,所以纔會怨氣沖天。”慕容湘兒肯定地道。
朱潮平點了點頭,有點心虛地說:“不錯,我也知道那女子非正常死亡。”
“這……”宋謙疑惑不解。
朱潮平道:“兒子催得急,一時半會根本找到,無奈之下,通過一個關係人弄來了一個女孩。我去看過這女孩,長得有幾分姿色,還是處子之身,只是,腦袋上着很明顯的傷口,應是被人砸破,流血而死。依我之見,人死了還不都一樣,又加上兒子催得急,便這樣同意了。”
“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慕容湘兒板着小臉說道。
朱潮平夫婦尷尬地笑了笑,也不好說什麼。
宋謙連忙說了幾句好話,生怕因此惹得朱潮平不滿,從而招來無妄禍端。
朱潮平懇求地看着宋謙二人,道:“你們一定要想辦法幫一幫我們夫妻,我願送財寶,以作報酬,千萬要……”
慕容湘兒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結陰親我知道,但離陰親,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所以這種事還是由宋謙哥哥來吧。”說着,她便把這事推到了宋謙身上,一想起朱潮平和朱學星叔侄的對話,她的心裡就是一陣的厭惡。
朱潮平皺了皺眉,有些怒氣涌上心頭。
宋謙知道朱潮平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暫時不能開罪於他,於是應承了下來,說自己會想一想辦法。
…………
荒野,一個人影也沒有。
大地荒涼,像是爆發了某種災難,已無有人跡留存。
“這是……這又是那個夢!”
高明龍驚恐地看着這一切,自從幹了那件事之後,他天天晚上夢到同一個場景。
“是她的冤魂在報復我嗎?一定是的!”
他的心砰砰地跳,似要破開身體的皮肉。
看着無比熟悉,又恐怖的場景,他卯足了勁往前瘋狂地奔跑。
“呵呵……你逃不掉的,雖然你躲在了城中,我不能親手將你這惡棍除掉,但折磨也要折磨死你!”一個女子的怨恨聲音,飄渺地傳來,在天地間不斷迴盪。
荒野,一個女子的鬼笑迴盪,說多恐怖有多恐怖!
高明龍無力地跪在了地上,不斷地叩頭,他的腦袋都破了,鮮血流出來,“我錯了,我錯了,我願意把身上的所有錢都給了你,求姑奶奶放過我好不好?”
“呵呵……”女子的聲音不斷地傳來,卻看不到人在何方,忽然,一座小山漸漸清晰,出現在高明龍的視線中。
高明龍嚇得險些魂飛魄散,慌忙爬起身,看都不看就往後面跑。
“呼!”
一陣陰風如長了眼睛,狠狠的迎面吹打着他,讓他的速度降下,他恐懼地往後看了一眼,那小山有一個洞口,那洞口朝着他這個方向,不斷地逼近,似要將他吸入其中!
“不!”
眼前一黑,他便被那股無可阻擋的力量,吸引了那個小山的洞裡——那個山洞是恐怖的,他記得。
“不!我不要!”他驚叫坐了起來,渾身都是冷汗,被子也溼了。
他睜開眼看了一看,原來只是一個夢,每天晚上都要做一次的那個夢。
幸好他還躺在客棧,要是被吸入那個山洞中,一定會有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他知道洞中定然有一個索命的冤魂在等着他。
每次做夢都是子時,這個時辰正是陰陽交替的混亂時刻,只有這個時候,那冤魂才能趁機侵入他的心神,製造恐怖的幻像,雖然不能真個殺掉他,但每每讓他膽戰心驚。
“嗚嗚鳴……”他忽然哭了起來,伏在牀上痛苦失聲。
一個大男人,夜半痛哭,說悲涼就有多悲涼。
…………
宋謙勸了慕容湘兒老半天,慕容湘兒就是不肯幫忙,最後他只好苦笑着離開,看來她鑽了牛角尖比誰都倔。
“這該怎麼辦?湘兒不肯幫忙,我也無能爲力,但如此一來的話,必會得罪朱潮平,實在沒有必要。”宋謙思忖着,最後無奈,正要作罷,忽然想起,有一個比慕容湘兒對鬼的瞭解還多的,那就是花滿樓。
她也是個鬼,定然有辦法。
回到房間,宋謙便點燃了一根青絲,青絲燃燒不久,屋內便飄起一陣陣幽香。
“公子,找小女子過來,是不是要花前月下?”那動人的聲音如軟軟的春風,吹得宋謙心神飄飄。
他一回頭,便看到了燈下的佳人,亭亭玉立,傾城傾國。
花滿樓慵懶地打了一個哈欠,不客氣地坐在了下來,然後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宋謙。
宋謙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的目光彷彿在侵略他的身體,衣服根本阻擋不住。
“眼下,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他乾脆地道。
花滿樓嬌笑了幾聲,“我就知道你無事不會請我來的,說吧。”
宋謙尷尬地笑了笑,“不愧爲我宋謙的紅顏知己,事情是這樣的……”
花滿樓聽了,點點頭道:“咱們出城解決,在這裡我的修爲被壓制了一半,實在不舒服。”
…………
高明龍在客棧裡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也不顧嚴寒,急匆匆地往城外趕了過去,待得日頭中天的時分,他到了際雲縣,不久便進了自己的家門。
妻子梁氏又喜又怒地打量着他,他疲憊地搖了搖頭,連忙把她拉進了屋中,見兒子和女兒也在,他大大鬆了口氣。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擔心死我和孩子了,你家和我家的人找遍了方圓十里都沒有你的消息,最後報給了官府,你到底幹什麼去了?”說着,梁氏流下了眼淚。
十來歲的兒子和女兒,四隻眼睛也盯着父親。
高明龍唉嘆一聲,將好些碎銀子塞到了妻子梁氏的懷中,道:“媳婦兒,對不起,我還得走,不然我的身家性命難保……”他痛苦地說道,剛與妻子相見,他絕不忍分別。
梁氏看着丈夫,眼淚大把大把地流着,“天殺的!你到底造了什麼孽,須得這樣躲來躲去?還有,你之前給我的大把銀錢和這次的碎銀,都是如何來的?”
高明龍把手放到梁氏的嘴上,輕聲道:“不要亂說,若你想爲夫現在就死,便隨你了。”說罷,鬆開了手。
梁氏擔心地皺着眉,上下打量着丈夫,不知人生爲何會這樣。以前的日子雖貧苦,可一家四口過得和和美美,絕不似而今,十餘日了,丈夫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留下大把我銀錢就消失了。現在出現了,又要即刻離去,她如何能不心痛?
高明龍替妻子撩起落下的髮絲,端着她的臉道:“我明天還會回來的,你等我。”說罷,他就要離去。
梁氏一把拉住了他,懇切地道:“吃完我做的飯再走吧……”
“爹爹,吃完再走。”一兒一女齊聲挽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