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誠然,孔美就是這種人。爲了救母,竟然相信一種近乎妖邪的法子,還真殺了親生兒子的性命,可謂荒唐荒謬到了極致!
宋謙因憤怒站了起來,喝道:“孔美殺人償命,來啊,將他帶下去,秋後問斬!”
他的話聲剛落,里長在外面喊道:“不可!”
“你進來。”宋謙道。
里長走了進來,然後跪在地上說道:“小人斗膽!斷孔美死罪的確不可,他與尋常殺人不同,乃是懷着孝心。”
“那你說該怎麼辦?”宋謙冷冷地問道。
里長望了宋謙的一眼,不禁感到渾身涼颼颼的,暗歎欽差果然好威嚴,但這沒讓他害怕,反倒激起了他心中的一股氣,於是直了脊背,不卑不亢地道:“自古以來,這樣的孝子不僅不應該受刑,反倒應該往上稟告,受到朝廷的嘉獎,金銀重賞或封官任職!”
宋謙沒想到里長會這麼有節氣,面對他這個欽差,竟沒有懼怕。里長的話,不由讓他想起了歷史上類似的人物,最具典範的就是前朝郭居敬輯錄的二十四孝的故事,其中的臥冰求鯉、老萊娛親、郭巨埋兒就是孝子中瘋狂的人物,近乎於妖孽。
“愚蠢!他這是愚孝!我告訴你,太祖立國之後,定了律法,但凡發生這樣的蠢事,應處重罰,以儆效尤!”宋謙道。
“這……”里長一時無語,他也知道太祖立國後,對此進行了約束,但還是爲孔美爭辯道:“他失手殺了親子,雖然有過,但過不至死,況且兒子死後,他也很後悔。另外,爲盡孝而做出一些失格的事,這在歷朝歷代也有,那些人都收到了朝廷的嘉獎。我朝雖不提倡了,但也不應將這樣的孝子斬殺。”
見里長據理力爭,宋謙也有點頭大,也知道這種愚孝持續的時間太久了,不是一時半會能夠糾正的,太祖雖設了相應律法,但效果並不是太好,各地不時會發生類似的事,朝廷也無奈,總不能將這樣的人全都殺了,這樣朝廷名聲不好,還會引起民憤,往往只是不嘉獎此類人,給予適當處罰。
最後宋謙梃仗孔美三十,發配邊戍。即便這樣的處罰,也引起了當地百姓的不滿,他們紛紛叫嚷着要上告,說宋謙斷得不公平。後來還是里長出面,勸下了這些熱血的百姓。
宋謙回到住處不久,便有人來求見,他下意識以爲是百姓爲孔美求情,於是想要拒見,沒想到那人在門外大喊,說自己不是爲孔美,是自己有事。
宋謙失笑,沒想到外面的人這般精明,便讓人將他帶了進來。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身材不高,一臉的猥瑣相,與宋謙想象中的精明人物似乎搭不上邊,“難道,我估計錯了人?”他不由懷疑自己。
“小人康俊見過大人,大人處理孔美一事,真是……”他下面的話,竟是對宋謙做法極度贊成,並抒發了自己的看法,還有理有據,聽得宋謙連連點頭。
“此人果有些見的。”宋謙心裡有了評價,又相互寒暄了幾句,便問道:“你來此貴幹?”
康俊左右看了看,臉上有着爲難之色,宋謙會意,讓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廳裡只有他二人了。
“這……小人這個事吧……”康俊支支吾吾,愣是說不出話來。
宋謙大感好奇,這樣一個精明的人,有什麼讓他難以啓齒的,於是鼓勵道:“說吧,我保密。”
康俊受到了宋謙的鼓舞,咬了咬牙,於是道:“小人的小雞雞疼……”
“什麼?!”宋謙瞬間石化了,臉上的表情無比的怪異,言語難以描述。
康俊繼續說道:“小人的小雞雞疼,不是一天兩天的毛病了,已經有一年多,找了許多的大夫也不管用。小人聽說宋大人善能驅邪……”
“打住,打住!”宋謙打斷了他的話,鬱悶地說:“我就算能驅邪也不會……治這個啊,這種事哪是什麼鬼邪上身,妖魔亂心?”
康俊一臉的哭相,委屈地道:“大人,我是真的償盡各種辦法,沒招了纔想到您,您的本事我早聽說了。不如,你來試試吧,就算死馬當作活馬醫。”說罷,他擡起頭,眼裡滿是希翼的光彩。
宋謙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除魔驅邪也就罷了,現在竟讓他一個堂堂欽差去治這個怪疾,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懂醫術,哪不是純粹是扯淡嗎?
“大人!”康俊見宋謙不肯,竟鼻涕眼淚齊下,這反而讓宋謙束手無策,於是想了想,道:“也許有個人能治你的怪疾……”
“誰?”康俊忙擦了鼻涕眼淚,目光聚在宋謙的嘴上,等候他的話。
慕容湘兒瞭解康俊的怪疾後,臉色無比的怪異,但她與世俗的女子不同,只是猶豫了片刻便答應爲康俊瞧一瞧。宋謙對慕容湘兒的這份心胸很是欽佩,若是換作普通的女子,定然一口否決,男女授授不親,這是千百年來傳下的大道理。一個未婚女子去看一個男人的陰部,若被人知道了,那女子死的心估計都有了!
慕容湘兒的爽快,反讓康俊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他畢竟是個男人,於是厚着臉跟慕容湘兒進了一個偏室。
過了不久,他們二人走了出來,看康俊的表情就知道,結果一定不理想,但宋謙還是問道:“怎麼樣?”
慕容湘兒搖了搖頭,“我也沒發現他的病因何在,但看上去不似一種病,這令我都十分不解,從來沒聽過。”
“哦。”宋謙點了點頭,看來此事有些麻煩了。
康俊如喪考妣地來到宋謙面前,躬身道:“謝謝宋大人,看來我的這個病,真是要相伴終身了。”
宋謙見此也不知如何安慰,倒是慕容湘兒很是樂觀,安慰他道:“事出必有因,你且不要這麼悲觀,不如想一想在得病之前,有沒有發生什麼怪異的事?”
康俊聞言,覺得很有道理,便坐了下來,乖乖去想一年前未得病時,發生了什麼怪事。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康俊坐在那裡愁眉緊鎖,不斷回憶着發生過的事,終於他想到了什麼,於是激動地道:“我想起了來,是有這麼一件事,那是一株老樹……”
半個時辰後,康俊帶着宋謙和慕容湘兒兩人來到一株老樹下,這株樹很大,無比茂密,遠遠觀去簡直是一個龐然大物,似要遮天蔽日。
慕容湘兒站在樹下,走來走去,秀眉微蹙,似在想着什麼,宋謙讓康俊乖乖的,不去打擾。
“我知道是什麼原因了!”慕容湘兒突然回過神來,指着這株老樹激動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