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取過牌子仔細端詳,是一塊金屬牌子,一面刻着“兵部”,一面刻着“對外事務聯絡處”。製造很精美,想來應該是真的。
林丹汗心思連轉:自己身爲黃金家族的後裔,一直以復興蒙古爲志向,如果竟然屈居明朝皇帝之下,那隻怕黃金家族的祖先們會氣得從墳墓裡跳出來,雖然他們根本就沒有墳墓。
但如果他不答應大明皇帝的條件,不要說科爾沁和內喀爾喀,便是察哈爾只怕自己都掌控不住。蒙古人只相信強者,相信力量。自己連敗於明軍,威信已經全無,明軍便是不來攻打,自己也要被蒙古內部的力量擊敗然後殺死。
到底是要在意黃金家族的榮耀,還是抓住自己的權力?這是一個很讓人惱火的選擇。原本歷史上的林丹汗,不肯與後金力拼,在西元一六二七年留下多羅特部落留守故地,然後西遷。很容易就擊敗了右翼的哈喇慎部和定居於歸化城的土默特部,在右翼立下了腳跟。但很快就逼得各部投降後金,被迫向青海遷移。現在哈喇慎部和土默特部都已經被明軍佔領,他無法向西遷移,向北又要面對一直與他不和的漠北三汗,所以只能固守在察哈爾一地。
而現在的明軍與蒙古人的戰鬥能力已經拉開極大的距離,自己這次與明軍的戰鬥已經失敗,除了察哈爾本部,其它蒙古各部已經不可能再聽從自己的命令。而想要臣服蒙古各部,只靠察哈爾的力量已經做不到了。
他一直奉行“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現在安內已經做不到,攘外自然也就成了泡影。但他心中卻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李將軍,本汗想和貴軍能夠做主的將軍談一談。”
李德林道:“大汗,我軍現在最高級的將領是杜師長,現在我們兩軍對壘,你們兩人相見只怕不大合適吧。其實杜師長只有指揮明軍與大汗戰鬥的權力,如果你的要求是在其它方面,他也是沒有權力答應大汗的要求的。”
林丹汗道:“如果我答應李將軍的要求,那我能不能提個要求?”索諾木諾延連忙叫道:“大汗。”林丹汗搖搖手,示意他先不要說。
李德林看了索諾木諾延一眼道:“大汗請說。”
林丹汗道:“本汗想找大明借兵,先統一了蒙古各部。”
李德林愣住了,內閣和總參謀部設想過各種可能,包括林丹汗不管不顧地要與明軍戰鬥到底,卻沒想到過這種可能。這不就成了皇帝所說的漢奸,哦,不,蒙奸嗎?索諾木諾延面色灰白,卻沒有作聲。
他想了一下才說:“如果大汗真的願意答應我們的要求,那我們將更換一位更高級的兵部官員與大汗詳細地商談,比如孫次輔。”
林丹汗問道:“既然本汗願意接受你們的建議,那可不可以要杜將軍暫緩進攻?”
李德林搖頭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最多可以和杜將軍說明情況,請杜將軍考慮是否可以拖慢進攻的速度,但最後的決定權還在杜將軍手上。除非等到孫次輔前來,才能節制杜將軍。”
林丹汗道:“本汗願意給你們提供最好的馬,讓你們一天就可以將消息傳回到宣府,這樣孫次輔應該可以在兩天之內趕來。”
李德林道:“我們上次動身時,孫次輔已經趕回京城了,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在宣府。不過既然大汗誠心願意與我們合作,那就請提供給我們好馬,我立即去報告給朝廷。”
林丹汗給了兩人四匹馬,李德林回到明軍駐地後,立即寫了一封信,封好後交給騎術最好的兩人送到宣府,要求他們親手交給孫承宗。然後去找杜光亭,將與林丹汗的交談情況說了一遍。
杜光亭聽他說完後道:“白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對蒙古人已經是佔據了極大的優勢,爲什麼不趁機進逼,使得林丹汗直接投降呢?”
李德林搖頭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只是皇帝陛下專門讓人研究過林丹汗,認爲他在被逼得無處可走時,是可以和大明合作的。朝廷和總參謀部裡面有些人覺得不戰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情況,所以便讓我與林丹汗接觸。”
杜光亭道:“打敗林丹汗便可以讓蒙古分離崩析,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打蛇不死,必受其害。”
李德林道:“皇帝陛下認爲蒙古人不能太過削弱,因爲在蒙古人的北方,還有更加兇惡的敵人。”
杜光亭傲然道:“還有比蒙古人更兇惡的敵人?在明軍之前,什麼樣的敵人都不堪一擊。”
李德林道:“這個我也不大明白,似乎皇帝陛下是擔心蒙古人會被北方的敵人打敗進而收服,所以要留下蒙古人防備北方。”
杜光亭道:“我明天會照舊進攻,但你可以給林丹汗說說,他只要每天退後五十里,我軍便不再進逼。”
李德林又再來到林丹汗駐地,將杜光亭的話說了一遍。林丹汗想了想說道:“一天五十里倒也沒有什麼,兩天一百里也勉強可以接受。但如果孫次輔三天不到,退一百五十里那是不可能的。”
李德林道:“我們已經派人連夜趕回宣府,即使孫次輔年高,兩天不能趕到,他應該也會發下命令給杜將軍的,大汗可以放心。”
第二天,林丹汗率軍退後五十里。而杜光亭則以王佐民和自己平級,不受自己管轄爲由放任他攻擊多羅特部,俘虜了多羅特部約八千人。而素襄在接到杜光亭儘量多佔地的命令後,更是充分地放飛自我,將阿巴嘎部落追得雞飛狗跳,明軍俘虜了五千多人,其餘一少半投靠了漠北,其餘大半則遠遠地向東逃去。
第三天,林丹汗繼續後撤五十里,而杜光亭已經接到了上面的命令:繼續跟着林丹汗向前五十里,等待總參謀部參謀長盧象升將軍前來與其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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