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殊途,同歸
夜幕降臨,養心殿。
大明的太皇太后張氏坐在書案的後面,一份又一份地看着六部遞上來的摺子,然後用她手邊那象徵着天下至高權利的印璽一一蓋章。
雖然六部和內閣如今已經被吳王一脈所掌控,張氏這邊看摺子不過是走個過場,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一定要看的。
該走的流程必須要走,這暫且不說,就說以皇帝一脈如今的形勢,這摺子她也必須要看。
雖然清楚的知道吳王一脈那些重要的動作不會以公文的形式送到她這邊來,但她仍舊能夠通過公文了解到吳王一脈部分的動作。
甚至是能夠察覺到一些吳王一脈的弱點,或者說是不夠完美的地方。
同樣的,作爲大明太皇太后的居所,養心殿一直都是比較繁忙,但又比較平靜的一個地方。
繁忙是因爲太皇太后張氏是目前大明的保險線,所有的奏摺都需要在這裡蓋上那象徵着至高權利的印璽才能夠被髮下去,然後開始執行。
說平靜是因爲這裡是養心殿,是太皇太后的居所。
在張氏之前,大明都是皇帝處理事務,不說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這個頂級勞模,就說太宗皇帝朱棣也經常有半夜處理緊急事務的情況。
而現在,太皇太后畢竟是女子,朝中大臣大多都是男子,不太方便。
然而,今夜的養心殿卻並沒有那麼平靜。
養心殿內燭光搖曳,養心殿外也被燈火給照亮,似乎一切如常。
然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突然出現了點點反光,讓養心殿門口的護衛皺起了眉頭,緩緩地朝着那邊走去。
“呃……”
幾道低沉中帶着絕望的悶哼聲響起,一個又一個的護衛倒在了地上,一個又一個的黑衣人飛速進入了這養心殿外的丹墀。
突然,養心殿內傳出了一道嘆息聲。
張氏放下了手中的印璽,蓋上了盒子,珍而重之地將其保管好,然後擡頭看向了門口。
隨着張氏的嘆息聲,養心殿內突然出現了很多道身影,讓那些從養心殿四周包圍而來的黑衣人心中一驚。
然而,既已進入,那就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刺殺皇族,向來都是死罪,而且還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更別提他們要刺殺的是大明的太皇太后了。
然而,作爲太皇太后,又是處在劣勢的皇帝一脈的帶頭人,張氏所受到的保護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享受得到的。
很快,養心殿外丹墀上的黑衣人都全都被清除,而他們自始至終就從未能夠進入到養心殿內。
只不過,刺殺行動就這樣失敗了嗎?
不見得。
……
香州府,吳王宮。
隨着日子越來越近,香州府也越來越忙碌了,不過即便是再怎麼忙碌,今天這個日子,該放的事情也得放放。
因爲從順天府來的船隊到了。
北欖碼頭。
朱瞻圻早早的就等在了這裡,與他一同過來的還有沐斌等人。
多久沒有見過父親和嫡母了?朱瞻圻已經不記得了,但他知道最少也得有個四年了,自從自己家這一脈拿到了順天府乃至整個大明的控制權後,自己的父親不是在順天府就是在應天府。
不過,因爲幼年的特殊經歷,朱瞻圻對自己父親的感情其實算不得太深,更多的是一種愧疚的情緒。
畢竟,他誤會了自己父親這麼多年。
就在朱瞻圻胡思亂想的時候,遠方已經出現了船隊的影子,周圍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讓朱瞻圻那放飛的思緒被拉了回來。
望山跑死馬,這句話其實也適用於海上,目之所及的距離並不一定就很近。
過了得有小半個時辰,船隊才緩緩靠岸,朱瞻圻也率先迎了上去。
“父親,嫡母。”
最先下來的還是朱高煦夫婦,朱瞻圻也一一見禮。
時隔四年多再見到自己這個庶子,朱高煦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父子之間,往往這麼一個小動作就能夠勝過千言萬語。
相比之下,吳王妃則是顯得有些激動。
“黑了不少,但也壯實了不少。”看着這個並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吳王妃雖然不像愛朱瞻壑那般愛他,但也差不了多少。
“其實你比你大哥更讓人放心,他都成家了還在外面亂跑,相較之下你坐鎮這香州府四年,功勞甚高,苦勞也不少,辛苦你了。”
“嫡母折煞孩兒了,這都是孩兒應該做的。”朱瞻圻微微欠身,很是恭敬。
其實當那本就不存在的仇恨解除之後,朱瞻圻看到了很多很多以前看不到的東西,包括自己父親的感情,也包括這個對自己很是寬容的嫡母。
吳王妃很是欣慰地笑了笑,然後讓開了身子,和自己的丈夫站到了一起。
緊隨着朱高煦夫婦下船的就是朱瞻壑夫婦一家了。
“大哥,快讓我看看我侄兒。”
相較於見父母,朱瞻圻在見到自己大哥的時候會更加放鬆一些,因爲二人見面的次數更多,感情也不似面對父母時的那般恭敬。
“幹嘛?”朱瞻壑沒好氣地白了弟弟一眼。
“稀罕啊?稀罕自己生一個去!別玩兒我兒子!”
隨着朱瞻壑的話音落下,朱高煦夫婦便笑了起來,隨後下船的沐晟也笑了起來。
生孩子這種事兒總是長輩喜歡看到的,而且他們更喜歡看到自己的後輩生孩子。
“行了行了,別稀罕了。”看着自己的弟弟逗弄着自己的兒子,朱瞻壑沒好氣地開口。
“我們來的早,離你的大日子還有十來天呢,這下子我和爹來了,你也能放鬆了,以後有的是時間看。”
“這大熱天的,我們剛從順天府過來,那邊已經快要入冬了,這一冷一熱的,別熱壞了你的大侄子,咱們還是先回家再說。”
朱瞻圻的大婚被定在了十月底的二十五,吳王一脈來得早,今天才是十月二十二,還有近半個月的時間。
來得早,一來是體現了對朱瞻圻這個兒子的重視,抹掉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
還有就是給一些人足夠的時間。
……
順天府,養心殿。
刺殺一事後,張氏仍舊和往常一樣,該去教導孫子就去教導孫子,該去處理政務就去處理政務,完全沒有追究的意思,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然而,任何事情總會在不經意間顯露蹤跡,哪怕是隱藏得再好。
內閣和六部很快就知道了太皇太后被刺殺一事,但他們卻不是通過正規渠道知道的,更不是張氏告訴他們的,而是他們自己發現的。
一切的一切,只因爲今天這養心殿內的一片狼藉。
那張張氏處理公務時所用的書案,如今卻一片雜亂,各種公文胡亂堆放着,這和以往沒什麼不同。
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在於,今天的書案上多了一個東西,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一張染血的絹帕。
很快,幾名太醫行色匆匆地進了養心殿,一股強有力的風暴開始在這皇宮裡醞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