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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連捷報都是雙雙送抵,饒是朱標盛年之時,也不由得腳踩棉花、飄飄欲仙。
收復遼東、滅國北元。
我大明武功何其盛矣!
馮勝來時不可一世,去時垂頭喪氣。
看看自己的功,再想想藍玉的功。
操!
自己領着二十萬大軍用了半年才迫降納哈出,收復遼東,人家藍玉才帶着兩萬人,幾個月功夫都把北元給亡國了!
這滅國也是分級別的,你要說是滅西南那些個撮爾小國,那唐朝一衆開國名將,誰沒滅過幾個國啊。
人家滅的可是大元,而最最重要的一點,藍玉平的是草原。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開始,平草原,就被中原正統政權視爲最高的殊勳。
霍去病的封狼居胥,更是把平草原的逼格拉到了極致。
歷朝歷代公認的一點,就是將封狼居胥排在武功之首。
雖然藍玉沒有去狼居胥山封禮祭天,但那是因爲規矩多了,藍玉一個臣子怎麼可能敢去封禮祭天。
不敢和不能是兩回事。
馮勝走了,朱標和陳雲甫當然不能走,他們還得留下來再迎接一下藍玉和朱標,等兩人凱旋,才能一道回南京。
“雲甫,如此大捷,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
距那日捷報傳來已過三天,朱標的臉上笑容依舊未退絲毫,他整天都在念叨着偷樂,現在看到陳雲甫愁眉不展,頓時疑惑。
按說這孤軍深入、犁庭掃穴的諭令是自己下的,陳雲甫隨駕北上有進言之實,如此這份滔天的軍功陳雲甫也能分潤不少,禮部非有社稷軍功者不封爵,現在,陳雲甫混個伯已是板上釘釘,要是再努努力,封侯?
有朱標幫着使使勁,那也是未嘗不可!
所以,該高興纔對啊。
陳雲甫當然不能說他是在擔心藍玉犯歷史錯誤,尋了個藉口道:“那日宋國公班師,因有收復遼東之功便倨三分輕慢驕狂,如今永昌侯立下封狼居胥之功,下官是擔心永昌侯恃功驕狂啊。”
回話歸回話,該給馮勝上眼藥的時候,陳雲甫是一點不手軟。
誰讓你無禮在先的。
朱標果然收到訊號,臉色也是稍有些不虞,不過沒多說什麼,只言:“雲甫思慮的周全,那麼待藍玉回來之後,若有輕慢驕狂之舉措,孤當敲打一番。”
說起來也快,兩人在北平等了不到一個月,藍玉和朱棣兩人班師的大軍就過了居庸關,朱標偕陳雲甫,再次來到凱旋亭。
“老四這次隨軍立下奇功了啊。”
朱標眺目向北,說道:“老四沒辜負魏國公這麼多年的言傳身教啊。”
陳雲甫看了朱標一眼,言道:“這也說明太子殿下打小教誨的好,有太子殿下親爲楷模,燕王等諸王兄弟自然個個成才。”
“哈哈哈哈。”
朱標大笑起來,一巴掌拍在陳雲甫的肩頭,二人對視,前者又幾次拍打陳雲甫肩頭。
“你也是咱的好兄弟。”
“啊?”
陳雲甫一時間聽得有些不真切,剛想確定一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耳邊已是馬蹄聲震。
犁庭掃穴的藍玉回來了!
也就在陳雲甫看到藍玉等人的時候,藍玉也看到了朱標和其身旁站着的陳雲甫。
鞭鞭打馬再快幾步,藍玉離着凱旋亭十餘丈外勒住戰馬,翻身下來搶先拜倒。
“末將藍玉,參見太子殿下。”
這、、、
朱標一頭霧水,藍玉這操作可是把他整懵了。
咱們流程還沒走完呢,你拜個屁啊。
樂隊也是懵住,互相看看一頭霧水。
‘咱們現在是該奏樂還是該敲鼓?’
‘跪都跪完了,奏樂吧。’
一時間,聲樂震天。
而陳雲甫則是心跳猛然一漏。
這架勢,老藍,你是不是又犯了沒把持住的錯誤?
“永昌侯快起、快起。”
朱標滿面笑意的扶起藍玉,雙手扶在後者的肩頭處,感慨道:“舅舅此番創下不世功勳矣,開平王和玉兒在天之靈看見,也會替舅舅感到開心的,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是啊是啊,永昌侯功勳卓著,捕魚兒海一戰之後,天下何人不側目?”
陳雲甫這功夫也顧不上什麼流程不流程了,直接躋身過來搭話,同時看了一眼藍玉。
熟料後者一把攥住陳雲甫的手,熱淚盈眶。
“大學士,俺老藍可算是見到你了,俺可想死你了。”
......
陳雲甫和朱標齊齊打了個冷戰。
“太子爺,永昌侯這是?”
“咳咳。”朱標輕咳兩聲,輕拍藍玉的手背說道:“有什麼事咱們還是回城敘吧,城外那麼多人看着呢。”
“就是就是。”
陳雲甫趕緊把手抽出來,嘟囔道:“多大點事啊,看把你激動的。”
這聲嘟囔恰好進了藍玉之耳,便不由得肅然起敬。
果然,一切都在大學士預料之內。
大學士果然神人。
如不是神人,焉能不足及冠之年便位列九卿?
“大學士,俺老藍這次真是多謝您了。”
藍玉小聲衝陳雲甫說道:“君救命之恩,俺老藍日後一定結草銜環以報。”
聽到藍玉這麼說,陳雲甫登時明白過來,藍玉這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遂欣慰至極,迴應道:“這纔對嘛,大丈夫怎能害於婦人之手,留下有用之軀纔可報效社稷,區區一個捕魚兒海而已,日後永昌侯還要再接再厲纔是,別忘了還有斡難河這個鐵木真舉行封汗的蒙古祖地沒去呢。”
藍玉頓時雙眼一亮。
“那日後,還望大學士耳提面命,多多教誨。”
“客氣客氣,互相學習吧。”
隨口敷衍着拍了一下藍玉肩膀,陳雲甫就拋下後者快步跟上朱標。
這鬼天氣外面冷的要死,還是跟朱標上馬車裡舒服。
藍玉則是深受打擊。
這怎麼個意思,自己好歹也是剛立下封狼居胥大功的永昌侯,怎麼自己的感謝大學士似乎不甚看得上?
也是,大學士乃是決勝千里之外的高人,哪能看得上自己這麼一個差點死在女人身上的凡夫俗子。
“藍帥,這誰啊,那麼狂。”
周興替藍玉打抱不平。
太子爺拍藍玉肩膀也就算了,這從哪冒出的山貓野猴子也敢上手?
結果。
“啪!”
藍玉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周興腦後:“這是俺的大恩人,你下次要再敢不敬,就別跟俺了,該滾哪滾哪去。”
“諾。”
捱了一記,周興也不敢在藍玉面前炸毛,老老實實衝陳雲甫的背影抱拳一拜。
“既然是藍帥的大恩人,那也是俺周興的大恩人,俺老周向恩人認錯。”
朱棣從兩人身邊經過,一張臉直抽抽。
“太子爺都走了,你倆還擱這拜呢?”
“我們是......”
周興剛想說話,藍玉一口打斷:“燕王說的對,走,咱們回城。”
不能給朱棣說大學士的事,不然的話老四該跟自己搶大腿了。
能接受高人指點的只有俺老藍一個人。
哼。